山抹微云秦学士；露花倒影柳屯田(二)

山抹微云秦学士；露花倒影柳屯田(二)

 

    柳永最后官职为屯田员外郎，故又称柳屯田。大约在1053年，柳永去世，苏轼16岁。柳永词技巧高妙，影响了其后词人如苏轼和周邦彦的作品。

 

    1057年，苏轼与弟弟苏辙一同进京参加会考。相传苏轼官翰林学士时，曾问幕下士：“我词何如柳七（柳永）？”幕下士答曰：“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岁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

 

    苏轼有对联，“山抹微云秦学士；露花倒影柳屯田”；赞美柳永词《破阵乐·露华倒影》首句，“露花倒影，烟芜蘸碧，灵沼波暖”，脍炙人口。

 

    柳永带着新鲜与喜悦的心情，由衷地赞美太平盛世。作了《破阵乐·露华倒影》，赞美都城的繁华，描述都城人民在金明池和郊野春游的欢乐。  

 

《破阵乐·露花倒影》【宋】柳永

 

露花倒影，烟芜（wú）蘸（zhàn）碧，灵沼波暖。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千步虹桥，参差雁齿，直趋水殿。绕金堤、曼衍鱼龙戏，簇娇春罗绮，喧天丝管。霁（jì）色荣光，望中似睹，蓬莱清浅。 
 

时见。凤辇（niǎn）宸（chén）游，鸾觞禊饮（luán shāng xì yǐn），临翠水、开镐（gǎo）宴。两两轻舠（dāo）飞画楫，竞夺锦标霞烂。罄（qìng）欢娱，歌鱼藻，徘徊宛转。别有盈盈游女，各委明珠，争收翠羽，相将归远。渐觉云海沈沈，洞天日晚。

 

    破阵乐：唐教坊曲名 。此调有数体，以柳词为正体。此词为篇幅达一百三十余字的慢词长调。

 

   《破阵乐·露花倒影》全词由晨景始，以晚景终，叙写了池上一天的游况，其间写景、叙事、抒情融于一炉，前后连贯，首尾照应，充分体现了柳词“层层铺叙，情景兼融，一笔到底，始终不懈”； “音律谐婉，语意妥帖，承平气象，形容曲尽” 。
 

    词的开头，以三个四字句“露花倒影，烟芜蘸碧，灵沼波暖”，真切地描写了金明池的优美景色。含露的鲜花在池中显出清晰的倒影，烟霭笼罩的草地一直延伸到碧绿的池边，池水暖洋洋的。由“露花”、“烟芜”和“波暖”，可知是春日温煦的早晨。而“倒影”、“蘸碧”和“灵沼”，则点出了池水的清澈明净和广阔。露花倒影：谓带露的花在水中映出倒影。烟芜（wú）蘸（zhàn）碧：笼罩在一片淡淡雾中的青草，挨着池中的碧水。灵沼：此指宋琼林苑中之金明池，池在顺天门街北，周围约九里三十步。

 

    这三句不仅写景如画，而且使人感到有一股春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充满着美感和活力，为全词奠定了明丽热烈的基调。

 

    “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金柳：垂柳呈现出一片金黄色，在风中摇曳。系彩舫龙舟遥岸：远远望去，对岸系着供皇帝乘坐的龙舟与准备供戏游的彩船。继续写池的景象，岸边垂柳飘拂的树下，系有许多争奇斗丽的彩舟龙船。煞是好看。

 

    接着写金明池上的仙桥：“千步虹桥，参差雁齿，直趋水殿”。古人以步为度量单位，一步为五尺。虹桥，拱桥。参差雁齿：虹桥上的台阶高低排列如雁齿般整齐。雁齿，喻排列整齐之物。水殿：营建于水上之亭殿，金明池有水殿。
 

   《东京梦华录》载：“仙桥，南北约数百步，桥面三虹，朱溱阑楯，下排雁柱，中央隆起，谓之骆驼虹，若飞虹之状。桥尽处，五殿正池之中心”。词句近乎写实，而又有文采，把仙桥凌波而起，雄跨池上，直通水殿的气势写活了。

 

    “绕金堤、曼衍鱼龙戏，簇娇春罗绮，喧天丝管”。着重描写金明池上游乐场面。金堤：旁植柳树之堤。簇娇春：聚集着一群穿着娇艳来闹春的美女。罗绮：指丝绸衣裳。喧天丝管：音乐声喧天。

 

   “曼衍鱼龙戏”，叙写上演的百戏花样繁多，变化莫测：“簇娇春罗绮，喧天丝管”，突出乐部歌舞妓人罗绮成群，弹奏起急管繁弦、声腾云霄。这几句渲染金明池上花光满路，乐声喧空的繁华热闹景象，虽为实写，却也写得绘声绘影，历历在目。

 

    上片结语说：“霁色荣光，望中似睹，蓬莱清浅”。 词人运用丰富想象而进入仙境，但见景色晴明，云气泛彩，好似海中的蓬莱仙山。天气晴朗，花木沐浴在春风中，光泽鲜亮；一眼望去，金明池好象唐代的蓬莱池水一般清澈。荣光，花木的光泽。蓬莱，指蓬莱池，在陕西长安县东蓬莱宫附近。蓬莱宫，唐宫名，原名大明宫，高宗时改为蓬莱宫。清浅，清澈而不深。此处为偏义，指清澈。
 

   “蓬莱清浅”，典出葛洪《神仙传》。记麻姑语云：“向到蓬莱，水又浅于往者，会时略半也”。

 

    下片以“时见”二字，换头，突兀而起。“凤辇宸游，鸾觞禊饮，临翠水、开镐宴”。四句描写皇帝临幸金明池并赐宴群臣的景况。时见：意谓突然看见，不期然而看见。凤辇宸游： 皇帝出游。凤辇，皇帝所乘之车。宸，北极星所在为宸，皇帝如北极之尊，故后借用为皇帝所居，又引申为皇帝的代称。鸾觞禊饮：举杯与群臣共饮禊宴酒。鸾觞，刻有龙鸟花纹的酒杯。禊饮，祓禊之后的饮宴。翠水：清莹的水。镐宴：即天下太平，君臣同乐戢（jí）御宴。 “镐宴”、“镐饮”代指天下太平，君臣同乐。此指皇帝宴群僚的禊宴。

 

    接着铺叙君臣观看龙舟竞渡夺标。 “两两轻舠飞画楫，竞夺锦标霞烂”两句，生动地再现了龙舟双桨飞举，奋力夺标的情形。这里笔法自然鲜活，词意显露，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舠（dāo）：形如刀之小船。竞夺锦标霞烂：夺锦橱之戏的场面，就像彩霞般烂漫。
 

 

    “罄欢娱，歌鱼藻，徘徊宛转”。三句，极写宴会上群臣咏唱赞美天子诗歌的盛况，带有一定的颂圣味道。罄欢娱：尽情欢娱。鱼藻：《诗经》中歌颂武王的诗篇。《诗序》曰：“王居镐京，特不能以自乐，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
 

   “别有盈盈游女，各委明珠，争收翠羽，相将归远”。四句，由写皇帝临幸而转入叙士庶游赏情景。其中“各委”二句，化用曹植《洛神赋》之典，言游女各自争着以明珠为信物赠送所欢，以翠鸟的羽毛作为自己的修饰，形容其游春情态十分传神。“相将归远”，相偕兴尽而散。这一层描叙，使词的意味更加浓郁，使词的铺陈更见深厚。各委明珠，争收翠羽：每个人都佩垂着明珠，争着去拾河岸边的翠羽。委，委佩，委垂。翠羽，翠鸟的羽毛，可作饰物。
 

   “渐觉云海沈沈，洞天日晚。”以想象中的仙境结束下片。傍晚白云弥漫空际，广阔深邃，池上巍峨精巧的殿台楼阁渐渐笼罩一片昏暗的暮色之中，仿佛如同神仙所居的洞府，从而把汴京金明池上繁华景色的赞颂推到了顶点。云海沉沉：谓高远空阔的天空渐渐昏暗起来。云海，指高远空阔的天空。洞天：道教称神仙居处，意谓洞中别有天地。后泛指风景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