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阳,不似春光,胜似春光
岁往月来,忽复九月九日。2014年10月2日 农历 九月初九 星期四 重阳节。
九九,因为与“久久”同音,九在数字中又是最大数,在数中最尊贵,有长久长寿的含意。 九为阳数,而日月并应,故称重阳。重阳的源头,可追溯到先秦之前。汉代已有记载:“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云令人长寿”。相传自此时起,有了重阳节求寿之俗。
重阳节,又称“踏秋”,汉族传统节日。庆祝重阳节一般会包括出游赏景、登高远眺、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等活动。重阳佳节,寓意深远,人们对此节历来有着特殊的感情,历代诗词中有不少贺重阳、咏菊花的诗词佳作。
1929年的重阳是10月11日。是年6月22日在闽西龙岩召开了红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会上毛泽东被朱德、陈毅等批评搞“家长制”,未被选为前敌委员会书记。毛泽东随即离开部队,到上杭指导地方工作,差点死于疟疾。直到11月26日,大病初愈的毛泽东,在由周恩来主持的上海中央 “九月来信”的支持下,恢复职务。其间,毛泽东写了《采桑子·重阳》,反映了病中的心情。
《采桑子·重阳》 1929年10月?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化自刘禹锡的《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人生不尽是“春光”,但有时确是“胜似春光”。
张孝祥(1132-1170)南宋著名词人、书法家。字安国,号于湖居士,历阳乌江(今安徽和县东北)人。绍兴二十四年甲戌状元。因廷试第一,居秦桧孙秦埙之上,登第后即上书为岳飞叫屈,秦桧指使党羽诬其谋反,将其父子投入监狱,秦桧死后获释。 其词风格豪迈。在建康任上所作《六州歌头》,慷慨激昂,力主抗金的大臣张浚(jùn)为之感动罢席。
《六州歌头》张孝祥
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销凝。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
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冠盖使,纷驰骛,若为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伫立漫长的淮河岸边极目望远,关塞上的野草丛茂是平阔的荒原。北伐的征尘已暗淡,寒冷的秋风在劲吹,边塞上的静寂悄然。我凝神伫望,心情黯淡。追想当年的中原沧陷,恐怕是天意运数,并非人力可扭转;在孔门弟子求学的洙水和泗水边,在弦歌交秦的礼乐之邦,也已变成膻腥一片。隔河相望是敌军的毡帐,黄昏落日进牛羊返回圈栏,纵横布置了敌军的前哨据点。看金兵将令夜间出猎,骑兵手持火把照亮整片平川,胡笳鼓角发出悲壮的声音,令人胆战心寒。
想我腰间弓箭,匣中宝剑,空自遭了 虫尘埃的侵蚀和污染,满怀壮志竟不得施展。时机轻易流失,壮心徒自雄健,刚暮将残。光复汴京的希望更加渺远。朝廷正推行礼乐以怀柔靖远,边境烽烟宁静,敌我暂且休兵。冠服乘车的使者,纷纷地奔驰匆匆,实在让人羞愧难以为情。传说留下中原的父老,常常盼望朝廷,盼望皇帝仪仗,翠盖车队彩旗蔽空,使得行人来到此地,一腔忠愤,怒气填膺,热泪倾洒前胸。
真才子,必风流。张孝祥重阳词《念奴娇 风帆更起》,记录了他的一段风流韵事。“不似春光,胜似春光”。
张孝祥与李氏是一对少年情侣,后来同居生下长子同之。他对这段风流韵事虽想长期隐瞒,但终不免要暴露,且不为封建礼教所容,故而不得不忍痛分离。张孝祥与李氏私下结合的时候,还是一个没有功名的少年书生,后廷试中进士第一,虽已富贵怎忍抛弃这位曾经同甘共苦的贤妻呢!这是他心中痛苦的呼唤,也是对遣归李氏的悔恨和自责。全词感情真挚,柔肠百转,所写离恨,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词中缠绵悱恻的离愁别绪,就是倾诉真挚爱情生活遭受压抑的痛苦心情。词写作者送别家人的情景,景真情真。《文艺论丛》第13辑《张孝祥研究中的几个问题》,考证出,“词里送行者就是孝祥自己,而被送者是李氏和其子同之。出发地点在建康(今南京),目的地是安徽的桐城。别离原因是遣返,大约作于绍兴二十六年的九月”。 这个推论比较切合词作原意。
《念奴娇》 宋·张孝祥
风帆更起,望一天秋色,离愁无数。明日重阳尊酒里,谁与黄花为主。别岸风烟,孤舟灯火,今夕知何处。不如江月,照伊清夜同去。船过采石江边,望夫山下,酌水应怀古。德耀归来虽富贵,忍弃平生荆布。默想音容,遥怜儿女,独立衡皋暮。桐乡君子,念予憔悴如许。
上片即景抒情,渲染离别的愁绪,写得委婉缠绵,一往情深。“风帆更起,望一天秋色,离愁无数”。点出了季节,暗示了送别的地点。在长江边,词人送别,不时地仰望着满天寥廓的秋色。一个“望”字,既刻画出送行者忧愁的神情,又表现出对行者扬帆离去的无限依恋的断肠心境。“明日重阳尊酒里,谁与黄花为主”。由景入情。黄花,菊花,比喻李氏。这既符合时令,又借以抒发“风里落花谁是主” 的感慨。词人想起明日就是一年一度的重阳佳节,而彼此却在此时分别,再难团聚,情何以堪。因此心中愁绪更添。“别岸风烟,孤舟灯火,今夕知何处”。由当时的送行转到想象别后途中情景。目送孤舟飘逝,已感到凄然欲绝,更何况随着江风和雾霭远去的行舟,今宵还不知道停靠在什么地方!正是两情缱绻,难以割舍。“不如江月,照伊清夜同去”。 进一层写内在的思绪。“伊”,指李氏。随着物景的转换,词人心潮起伏。他多么想化身为江上的明月。
下片开头,“船过采石江边”, 采石,即采石矶,在安徽当涂县西牛渚山下。从这里上船是要经过采石矶的。“望夫山下,酌水应怀古”。 安徽当涂有望夫山,靠近采石矶,这里有着美丽动人的望夫化石传说。词人想李氏会从这感人的爱情故事中,联想自己夫妻情爱之深。一定对自己被遣归的不幸命运,不堪其悲苦。“德耀归来,虽富贵,忍弃平生荆布”。 “荆布”,本于后汉梁鸿妻孟光之荆钗布裙。 “默想音容,遥怜儿女,独立衡皋暮”。揭示蕴藏内心复杂的意绪。词人在暮色苍茫中独立在长着香草的水边高地上,凝望着远去的行舟,脑海里既浮现起她的音容声貌,悲恨满脸;又遥念着幼稚的儿子。正是牵肠挂肚,思绪难平。
“桐乡君子,念予憔悴如许”。情意萦纡,缠绵悱恻。桐乡,春秋时桐国地,在今安徽桐城县北,这里即指桐城。由于孝祥对遗弃李氏讳莫如深,所以不能用当时的地名来泄露她的真实去处。词人唯一希求的是,桐乡的君子,想到他在这里心身憔悴而能体谅被迫拆散的苦衷。
这就是人生,“不似春光,胜似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