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学者杨凤岗谈“牛津共识” (zt)

来源: v5 2013-10-23 19:12:11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4472 bytes)
NEW YORK TIMES
时报看中国
基督教学者杨凤岗谈“牛津共识”
IAN JOHNSON 2013年10月23日

今年8月末,来自中国四个主要意识形态派别的20多名公共知识分子聚集在牛津大学(Oxford University)的威克里夫学院(Wycliffe Hall),讨论中国面临的问题。这四个派别是,新儒家、新左翼、自由主义和基督教研究。值得注意的是,这群在中国公众生活中经常吵得不可开交的人,居然达成了一份被称为“牛津共识”的文本,他们用四点共识表达了对一个多元自由的中国的期望。
与《零八宪章》等更加具有争议性的文件相比,这份声明十分温和。《零八宪章》的创意来自于目前在狱中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这些共识只是简单地表达了希望中国继续致力于多元化,以及政治领域的公平正义。点击阅读《关于中国现状与未来的若干共识》全文。
签名者中包括中国一些最杰出的学者和作家,他们经常发表有关社会问题的著作和言论,包括著名新儒家学者陈明,基督教徒、社会学家何光沪,新左翼影评人吕新雨,以及自由派哲学家徐友渔。这份声明在中国没有被广泛报道,不过,有影响力的杂志《南方人物周刊》发表了有关的长篇特写,这或许意味着,这份声明与政府不断收紧公众讨论的举措并不完全冲突。
“牛津共识”的参与者杨凤岗是一名基督徒,也是中国宗教社会学研究的先锋。他是普渡大学(Purdue University)社会学教授,也是该校中国宗教与社会研究中心(Center on Religion and Chinese Society)主任。中国宗教与社会研究中心是研究中国宗教最有影响力的机构之一,定期举办会议和学术交流活动。
我最近与杨凤岗谈论了这一共识,以及它对中国公共领域辩论的意义。
问:这是怎样发起的
答:发起人是温州的基督徒王文峰。他曾经在新加坡参加了一个研讨会,并在那里发起了这个论坛。前三届论坛都是在新加坡举办的,只讨论基督教神学。第四届在韩国举办,第五届,也就是上一届,与会者包括了新儒家的代表人物。但是这次他们请来了新左翼和自由派的学者。
问:在西方一群知识分子聚在一起然后发布一份声明,这可能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那么“牛津共识”有什么意义
答:我认为它的重要性有若干个层面。新左翼和自由派,这两派公共知识分子已经停止对话。当他们收到邀请的时候,首先问的一个问题是,你还邀请了谁?如果受邀者包括另一阵营的人,他们就不参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了这种程度。但是这一次,他们心甘情愿地一起待了整整三天。
问:是不是因为地点在国外
答:这个嘛,表面上看,牛津是很有吸引力的。如果是享有盛名的牛津大学,无论你属于哪个阵营,这都不重要了。还有组织者王文峰,他真的很谦和。他没有与其中的任何人发生过争执。这说服了很多人。
问:在中国这些政治标签的含义与西方不同。你如何定义新左翼和自由派?
答:很难定义。在我看来,新左翼与老左派或毛派不同。新左翼明确表示,他们不愿意被称作“左派”。但是他们喜欢被叫做“新左翼”。许多概念和术语是从西方的左派借鉴过来的。他们批评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和全球化。这才是他们的理论来源,而不是旧的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或毛泽东思想。但是每次对话他们的结论都是,一切都是美国的错。不平等现象的加剧、人们失去自己的家——他们会说,这都是因为美国的资本主义。
问:还有自由派有些人称其为“右派”,怎么定义?
答:他们拥有典型的自由主义观点:自由市场、个人权利、宪政。但是,有趣的是,有些人更接近左派。这些人已经开始这样说:在中国的国情下,我们需要更强大的政府。只有更强大的政府才能改变现状。
我觉得,这些阵营正在重新洗牌。这次论坛之后,我个人认为,只有两个阵营:一个阵营支持政府担当更大的职责,另一个阵营倡导个人权利。所以我认为,国家主义和个人权利是更大的分歧。因此,分成四个阵营可能意义不大了。据我所知,一些自由派的人们认为需要一个更强大的政府。大多数新儒家的代表人物都支持这一点,甚至连刘小枫这样的基督徒学者也已经成为更强大政府的倡导者。
问: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可以坐在一起对话了
答:是的,我们得以发表了这份公开的声明。虽然里面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容,这四个阵营可以达成一份共识,这本身就很重要。
中国人说,这个国家正变得四分五裂,你从中可以看出这些阵营是多么难以相容。但是现在,他们可以谈论这件事,从共同点开始,然后再看我们的分歧是什么。我认为,这正是中国社会当前所需要的。这四点共识包含了左派、自由派、新儒家和基督教学者关心的问题。虽然在声明的语言方面,人人都得做出妥协。不过,你可以看出,这份文本仍然表达了他们的观点。
在那几个晚上,我们展开了非常有趣的讨论。但我们之间存在着信任,有些人说,“没关系,我信任你的表述。”人们有这种感觉,必须取得进展,达成共识,否则这个国家就会分崩离析。
问:论坛选择的参与者非常有趣。与会者中有基督教徒或者基督教学者,但是却没有传统宗教,比如道教和佛教的代表,是不是这些领域缺少学者?
答:主要问题是,公共知识分子是谁?是在中国表达公众意见的人。这么一想,你就会发现几乎没有佛教或道教的公共知识分子。在微博上,我关注了很多佛教法师。他们中几乎没有人谈到或关注公共问题。
问:你觉得为什么会那样?莫非他们是由政府指定的,因为他们从政府那里得到了更多好处——比如在寺庙重建、软贷款等方面的好处?
答:我认为那当然是一个问题。他们更加附和政府的观点。但是,我也觉得他们可能没有能力参与这种公开辩论。现如今,活跃的公共知识分子不仅上过大学,而且还有研究生学位。但是在佛教徒和道教徒中你很少发现这样的人。
问:这让我想到,在中国,不同信仰之间的对话很少。你几乎从来没有看到宗教团体自己齐聚一堂。这就好像是中共说了: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告诉我们,我们会去解决,但你们自己不要谈论,因为有可能演变成是在搞独立,我们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
答:我们在讨论中也涉及了这个问题。我们有这种感觉,只要能提出些什么都是有意义的。我们不知道政府会有什么反应,但这至少可以表明我们是可以携手合作的。这群人担心,当局可能会独断专行,不听取任何意见。当我们坐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是知道这一点的。
问:有趣的是,基督徒也参加了讨论。当然,它一开始就是一个基督教神学论坛,但来自其他团体的参与者显然认为,跟基督徒和基督教学者交谈没有什么不妥。政府有时候把基督教视为外来宗教,对它不那么认可。
几年前,有人出版了一本书,列出了中国的主要群体。其中包括传统的左派、社会民主主义者、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者,再加上一些新的群体——但是没有基督徒。当时你可以忽略基督教,因为它没有任何社会影响力。但现在,基督徒参与了讨论。我觉得,这是基督教学者在公众论坛的亮相。
问:但十年前不是有个“文化基督徒”(cultural Christian)运动吗?
答:那个运动是把基督教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和文化资源,而不是表达社会或政治问题的力量来介绍的。当时是文化:神学、历史和艺术。但这一次,它的重心是在对社会和政治问题的关注上,比如法治,权力应该来自于人民,平等,公正。
问:对于这场辩论,基督教的一个重要贡献就是,权利是上帝赐予的,而不是国家授予的,这意味着国家或政府不能随心所欲地把这些权利拿走。这有讲到吗?
答:是的,讲到了。一个有趣的例子是何光沪。他签署了《零八宪章》。在最初的签名者中,他是唯一的宗教研究学者。从那时开始,他变得更加公开地宣扬自己的立场。他的基督教信仰已为公众所知。多年来,他曾对这件事缄口不言,但现在他感觉有了信心,可以公开谈论它了。
问:你是如何定义中国的公共知识分子的?在中国,公共空间是有限的,西方人经常觉得它只存在于微博上。这些知识分子如何参与公共生活呢?
答:微博是其中之一。那些不在微博上的人会以其他方式参与。他们会收到演讲的邀请,有时会出现在电视上,或者给报纸和杂志写文章。尤其是,他们会参加会议。有趣的是,在中国,媒体对会议非常关注。像这样的会议如果在西方召开,记者不会在乎这些事情。但在中国,媒体会进行报道。会议成为了人们表达关注的平台,他们的意见也可以传播出去。
问:下一阶段是什么?你们会再举行会议吗?
答:他们希望能再举办一次会议,地点可能是在巴西,以便把中国置于全球语境之中。我认为,他们希望邀请所有四个阵营的人,但这个共识并不强烈,声音还很轻。这取决于人们如何应对。 
这跟《零八宪章》之类的不一样。措辞非常柔和,即使老左派也没法反对,我觉得政府也没法挑出什么毛病来。
问:也许以后就不需要什么共识了,只需要一个平台来供大家讨论。人们应该有不同的观点,因为任何国家都不会只有一个观点、一个共识。关键是人们要用礼貌的、建设性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答: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我们可能会进行真正的辩论。这次确实进行了一些辩论,也有一些有趣的交锋,但总的基调是,大多数人都认为很难进行真正的辩论,我们还是先保持友好的关系,而不要太强势地推出自己的观点。因此,他们希望一开始这样就可以,但是,展开真正的辩论,表达不同的意见——不是情绪化和多愁善感,而是有意义的论辩,那才是一种健康的方式。如果能做到那样,就太好了。但愿这是通往真正辩论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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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看到了这个声明,是否是下面这个? -玄野- 给 玄野 发送悄悄话 玄野 的博客首页 (196 bytes) () 10/24/2013 postreply 04:30:43

是的。 -v5- 给 v5 发送悄悄话 v5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10/24/2013 postreply 18: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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