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下是无底的失望--读严歌苓小说《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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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读严歌苓的小说《霜降》。书是2011年出版的，写的是80年代的事。

霜降是一个乡村姑娘的名字，她来到北京一家离休的将军府里当小保姆。作者借小保姆的经历，揭开了当代权贵，以及他们后代的现状。书不是官方出版社，如作家，或人民文学出版社等出的，而是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的。一个大学敢于印这本书，还是有点担当。因为这本书，放到毛泽东时代，必然是一本“反党小说”。

小说里的将军，穿草鞋参加过长征，历经战争的枪林弹雨，身上有多处创伤，出生入死，成了共和国的功臣。建国后，将军保持着革命传统。比如节约，客厅里只许开两个电扇，不许开四个；比如行动军事化，家中晚上十时必须熄灯；比如关心接班人，每年都将自己院里的樱桃，送到附近的学校，让报纸电视台做一篇《将军的樱桃》之类的文章。他还经常去学校展示他的伤疤，进行所谓的传统教育。但为了修他的私人游泳池，他横蛮地吞并了附近的幼儿园。为了满足他的淫欲，他玩弄了好几个小保姆。他看中霜降，就叫她在他浴室里洗澡，然后中途大踏步开门进去，看个痛快。他卖弄风雅练书法，却叫霜降坐在他腿上帮他磨墨，而他得便拉开姑娘的衣服，放肆地揉搓人家的乳房。姑娘略有反抗，他就说“不习惯？以后就习惯了！”但当他发现自己的老婆和秘书有染，就迫害了秘书，并将老婆终身幽禁在家中。正如他儿子说的，“父亲只要需要，就去掠夺，去占有，去毁坏”。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习惯了以强制的，暴力的，革命的形式，来满足自己个人任何的占有欲和复仇欲。

严歌苓在书中，称他们是“一代草鞋权贵”，是经过雪山草地，枪林弹雨，再加内部斗争，九死一生而得享荣华富贵的权贵。

作者在写革命前辈的同时，也写了他们的后来人。将军的一个儿子倒买军火，被抓判刑。将军利用自己的关系，让儿子不去蹲监狱，而在家里服刑。儿子变成一个厌世加玩世的公子。他另一个儿子，在娱乐部门拍电视剧，却借机和女演员乱来，甚至搞起换妻的游戏。“我们这种家庭可怕，都是疯子，连伦理天条都没有的”。这是在家中服刑的儿子自己说的话。

可悲的是，这样的事，不是偶然的，正如小说中所说，“电视上报纸上都是这些人的老子丈人接见外宾，走红地毯。个个都那么周正。你哪里想到，他们的儿子姑爷们在一块就做这些。恐怕哪家都一样，都有几个这样的茅坑，都要捂着盖着”。

严歌苓在书中问了一个严峻的问题：“一代草鞋权贵能领几代风骚？”作者对此未作明确的回答。但书中有这样一句话：冰裂了，冰下面是无底的失望，好像是对这问题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