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犹太朋友和犹太邻居们

呼,以色列终于决定单方停战,松了一口气的不单是同情巴勒斯坦的人,还有许多象我的朋友和邻居们的犹太人.

不知是因为法国的犹太人特多,还是一种缘分,从踏上法国国土起,我的生活便与犹太人不可避免地挂上钩了.

我在法国的第一和第三任老板是犹太人,和他们一起工作的时候我并不知道.第一任老板是我离开巴黎后才听说的,第三任老板是他去世那天实验室的同事告诉我不用买花,犹太人的葬礼很简单,我才知道他是犹太人.这两位老板的特点是生活很简单,工作很严格,学术上很大建树但非常低调,尤其是第三任老板,给我很深的影响,我在 « 记蒙戴尔先生 »一文中曾经做了一些介绍.蒙戴尔先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有慢性病,没受过太高的教育,是一位虔诚的犹太教徒,经常看见他留长胡子,穿黑西装,戴黑帽,很典型的犹太人打扮.二儿子医学院毕业后从事遗传生物学研究,成为国际上很有威望的遗传生物学家. 和他父亲一样,为人很和蔼热情,亲切随和,办事认真负责,在有太多生人的公众场合有点腼腆 ;另一个跟他父亲相同的地方,个人方面要求很低,生活非常简朴,但工作上很懂得如何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为他工作的博士或博士后们的聪明才智都在他的实验室得到最大的发挥. 蒙戴尔父子都是工作狂,他们都是中午不上大学饭堂吃饭,在办公室吃个水果和酸奶就算一顿午餐,以前我以为他们是为了节省时间,后来我明白他们实际上是因为犹太教规定一些吃的规则和西方人不同,这些才是他们不上大学食堂的真正原因.

 

我们学会有许多自由组织的专业协会,我比较喜欢参加其中一个由Thierry当会长的协会,交点费用就可以成为会员,经常有专题研讨会.一开始我并不知这个协会基本上是犹太人组成, 参加这个协会是因为他们的研究方向比较符合我的兴趣,研究工作也相当活跃,还有他们的会议安排得非常紧凑,所有的成员都很遵守时间,通知几点开始会议,大家一定几点到,不象其他协会的会议通知八点到,九点大家才慢吞吞地到来,吃饭他们一般选比较普通的饭店,也不象其他协会一样一顿饭花三四个小时.这个协会,大家有什么工作上的困难都会互相帮助,互通信息,非常团结.

至于我的邻居们,都是清一色的犹太人,他们祖祖辈辈占领这个城区,非常非常罕见的情况下让外人住进来,实际上这个区的房子属于为数很少的房东,大部分是租进来住的,我们这周围几栋房上百套一百多到三百多平方米的公寓都属于一个房东,他是犹太裔建筑工程师,房产属于他建筑公司名下财产,许多犹太人都想住到这个区,建筑师不卖,结果大家只好租着住,当时我跟房东说我只是平时上班在这里,周末回城外住,对他们影响不大,结果他同意租一套给我.住进来以后我发现以前我认识的一个犹太人在大学区有至少四十几套房子出租给学生,自己却也租住在这幢楼里.一次我跟他讲起来,他说我现在住的房子以前是他的爷爷奶奶住的,他们一家几代人都在别的城区买房子出租,而都在这租别人的房子住.我跟他说我也一直希望能在这个区买个公寓,但找不到卖主. 他说您别想了,这个区的房东都很有钱,他们在继续买房子,怎么会卖呢 ? 他还加上一句 :进这个区很难,您占到了一套了不要再轻易搬出去.

周五是犹太人的主日,按他们的习惯,周五晚上到周六晚上不能动用任何需要能源的东西,汽车不能开,电梯不能用,电视不能看,就连门上的数码开关也不能用,所有犹太人居住的建筑都设有数码和钥匙开关,一到周末,全都用钥匙开关,电灯也不亮,正好我喜欢晚上鬼鬼祟祟的进出不开灯,好象跟节约能源无关,是我懒得开灯的缘故,所以一到周末整幢楼基本上是黑蒙蒙的.我的三楼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有时她去教堂回来,如果我在电梯旁刚好碰上她要上楼,我会顺便邀请她和我一起上去,因为电梯是我用的,她只是被动地被我拉上去.不过如果是象他们的新年或者是赎罪日这样重大的节日,她就会坚决拒绝我的邀请,一定要自己一步一喘地爬上楼.

不得不佩服犹太人谨慎低调的生活方式,全市最大的犹太人教堂就在我房子的斜对面,他们大都上教堂,
一到时间男人都穿上深色西装,头戴小帽或大黑帽,女人都穿上深色的套群,非常传统和正规. 最让我惊奇的,那些小得不能再小的男孩,只要会走路,也是一套烫得笔直深色西装,小小的帽,小女孩也是一套少年老成的深色套裙,他们静悄悄地汇集到教堂,经常看到他们从教堂出来一大堆一大堆的人在教堂前面的空地上说话,可就是听不到声音.记得去年九月底他们过新年时,我楼下的邻居请来了至少二十几位客人吃饭,整个晚上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以至我很纳闷 :难到他们整个晚上在屋里静坐 ! 整个节日期间他们在这个区都戴犹太小帽,但一走出这个区就都把它拿掉.

 

犹太人的生意观念很强,也很会抓住机会,有一次我想去参加一个地毯拍卖会,到邻居一位古董和地毯商那请教一些注意事项和合理价格,老人家快八十岁了,还不厌其烦地坚持带我到他们的店去看,一条条地毯给我介绍,使劲向我推荐一条伊兰手工制作毛毯,开价五千欧元,我想降到四千五,他死也不卖.又转身拿出他几个儿子的名片,都是开公司做生意.其中有一位经常到上海卖葡萄酒,他又拼命鼓动我和他儿子认识,把他公司的产品介绍到广东去,我刚说我对酒不感兴趣,他马上又拿出他女儿的名片,搞国际专利的,说她也需要开拓中国的市场.我说把您全家的名片都给我吧,待俺回家研究研究,有兴趣再跟您联系.

自从以色列进攻加沙以来,这个区的人都非常谨慎,教堂周围百米内禁止停车,周末也看不到他们上教堂,也见不到他们头上戴小帽,和邻居们讲起来,他们都显得无可奈何,每天晚上都会听到一些女士说白天在外面受到阿拉伯人的辱骂,骂她们是肮脏的种族,肮脏的犹太人.我问她们怎么回应,她们说装成听不见,不理为妙.凭良心说,我从没听过他们私底下用肮脏的字眼说或咒骂阿拉伯人,也许因为他们是处于强大的一方吧,用不着靠个没用的嘴巴咒骂对手.

今天大家都很高兴以色列单方宣布停战,尽管他们都站在支持自己的民族立场上看待以巴战争,但他们也都希望和平,尤其是今天听到以色列总理向在此次战争中受难的无辜加沙人民道歉,他们感到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