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大學教授謝大寧在《中國評論》月刊3月號發表專文《墜落乎?重生乎?──我看朱立倫的國民黨》

来源: winxue11 2015-04-05 17:20:10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8131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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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統合學會秘書長、佛光大學教授謝大寧在《中國評論》月刊3月號發表專文《墜落乎?重生乎?──我看朱立倫的國民黨》,作者表示:

“順著國民黨現在的權力結構走向內造化,這個政黨的偏安取向,恐怕只會越來越重,國民黨也就會越來越成為台灣國民黨。李登輝當年曾有一個想法,他的意思大概是說,當民進黨加上台灣國民黨的選票結構穩定超過總人口的百分之七十時,某種意味的“台獨”(包含顯性的獨台與隱性的獨台在內)就大功告成了,其實我覺得,李登輝的‘理想’正在完成之中,也許下次大選之後,這一結構就可以宣告確定。然則朱立倫會想辦法遏阻這樣的趨勢嗎?還是他會在這個趨勢上再加一把力呢?”文章內容如下:

記得在去年十月底,我的一篇預測九合一選舉的文章中,即預料國民黨將會遭逢慘敗之局。後來果不其然,只是最後敗得比我預估還慘,慘到簡直只能以崩盤來形容。這令人傻眼的結局,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呢?如果我們要想預測此後國民黨的命運,恐怕就不得不從這個慘敗之局的因果說起。

在上述的拙文中,我曾簡單地敘述了何以國民黨會慘敗的原因,在該文中,我是這麼說的:“之所以整個選局走到現在藍營即將大敗之局,我覺得關鍵在於藍營的潰散之勢。從藍營的民心來說,那種普遍的失望情緒,幾乎已經連含淚或是含血投票的訴求,都已經無法打動人了。這包括藍營內部的離心離德,馬王的鬥爭讓人不忍卒睹,政策上的漫無章法,特別是面對綠營的步步進逼,不獨沒有應對策略,還顯現出軟弱昏聵,這都讓藍營的支持者認為,選你有甚麼用,我還不如眼睛一閉,來個眼不見為淨比較好


更糟糕的是,從反服貿以來,兩岸情勢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證據顯示,國民黨當局的兩岸政策,根本就已經推車撞壁了。北京雖未明說,但誰都知道,兩岸在可見的未來,已經不可能有任何進展,這種刷油漆卻把自己刷進死角的狀況,大家看在眼里,恐怕很少人不會認為,這就是因為現行兩岸政策的顢頇所致。不統不獨不武的思維,固然暫時突破了一些障礙,讓兩岸有了前幾年的榮景,但也正是這種政經分離的思維,讓兩岸終於在進入深水區的門口,碰到了無法突破的路障。於是,連藍營最足以誇口的兩岸政策,都面臨了被看破手腳的窘境,如此一來,藍營的民心潰散,就成為十分合理的發展了。”

這意思概括地說,就是國民黨內無靈魂以凝聚支持者,外無政策以肆應新局面,只能以媚俗的方式,在紛亂的局面中隨波逐流。當局面頹敗至此,敗局就是自然的結果了。但是這樣的講法,由於受該文篇幅所限,還是語焉不詳,無法展開,所以本文即想從這里開始,做更深入些的闡釋。

一個逐漸偏安化的國民黨

從最原則的角度說,中國國民黨創建了“中華民國”,但這個意思遠不同於古代帝國的創建,因為“中華民國”不再屬於創建它的中國國民黨,而是屬於中華民族的每一分子,中國國民黨當初創建“中華民國”,來自於它對中華民族的許諾,要為中華民族創建一個現代的國度。這個許諾乃是中國國民黨自覺的任務,因此也就是它的義務所在,如果它放棄了這樣的義務,也就是它棄守了它的黨魂,這道理是很簡單明瞭的。

當然,隨著歷史的推移,“中華民國”退居台灣一隅,而且由於冷戰格局,“中華民國”和整個中國的聯繫被迫中斷,可是即使如此,在兩蔣時期,中國國民黨並沒有放棄它對中國的義務。直到李登輝的中國國民黨,它對自己政黨義務的認知乃開始出現鬆動。表面上說,這是由於民主化的轉型工程,當中國國民黨轉為民主政黨,它必須和其他政黨競爭政權,因此必須以對台灣的義務為優先,但我們事實上也都知道,從那個時候開始,中國國民黨的本質便已經偏安化了。


其實一個很簡單的對照,就以西德與韓國為例,它們也都是民主化的政權,可是在東西德統一之前,西德所有政黨並沒有因為民主化而走向偏安,南北朝鮮至今也沒統一,但同樣的,民主化的韓國,它的各政黨也沒有走向偏安,這都是明白的例子,然則何以說民主化的台灣,就必須讓中國國民黨走向偏安呢?這理由從今天回頭看,當然是很明白的,那就是由於當時李登輝所採行的一連串政策所致。

如果簡單些說,也許“一中各表”這四個字的語意變化,最足以表現出整個國民黨偏安化的軌跡。這四個字在九二年開始出現在台灣的媒體中時,它的意義其實只是說當時兩岸的事務性商談,必須有一個共同的政治基礎,那就是兩岸各自以口頭表述的方式,承諾堅持一個中國原則,但對一個中國的內涵不做討論。可是後來這四個字的意思就開始有了微妙的轉變。

照當時李登輝的國民黨政權的說法,這所謂的一中各表,其語意的重點漸漸轉成了兩岸雙方可以各自表述它對一個中國的認知,於是台灣當然就把一個中國表述成了“中華民國”,而且為了特別強調與大陸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區別,“中華民國”就被加上了一個限定語,成了“中華民國”在台灣”。於是李登輝在這樣的詮釋下,很巧妙地把他基於“總統”職務必須效忠“中華民國”的義務,轉換成了對台灣的義務。這也就是說他對“中華民國”的義務已經不包括對中華民族的義務了,從此,“中華民國”和中華民族之間的紐帶,就被偷天換日地抽換掉了,而中國國民黨當然也就隨之漸漸朝台灣國民黨轉型了。換句話說,“中華民國”固然是由中國國民黨所創建,可是由於“中華民國”的意義已經改換,中國國民黨自然也就無需再承擔它對中華民族的義務了。

而就在中國國民黨放棄了它最核心的義務之後,它可曾再為自己構建一個政黨的總體使命嗎?如果暫且不管“台獨”的問題,我想台灣每個人大概都知道,民進黨的確是有其理想的,而且他們也的確把建立“台獨”政權視為是其政黨的義務,這也就是說它們所念茲在茲的,就是把台灣建設為一個現代“國家”,就此而言,被李登輝轉型過後的國民黨,有嘗試過建構一個可以和民進黨競爭對台灣之義務的新理想嗎?這答案當然也是很明白的。於是,從李登輝真正掌權開始,國民黨就逐漸成為了一個偏安的政黨,一個沒有新理想的政黨,也就是一個沒了靈魂的政黨。


如果我們不做太多的歷史追溯,就談馬英九為主席的國民黨吧!馬英九的出身與李登輝當然有很大不同,也因此,我完全不懷疑馬英九本人對中華民族與中華文化的情感,但是就在零八年國民黨重新執政後,這個國民黨可曾修正李登輝路線,重新為國民黨找回理想與靈魂嗎?要看這個問題,其實也只要看看馬英九是怎麼詮釋一中各表的,就可以了然了。

我們都知道,由於李登輝對一中各表的操弄,乃至兩國論的出台,把兩岸交流的局面搞僵之後,為了重新搭起兩岸的對話基礎,蘇起乃發明了九二共識這個名詞,試圖用模糊處理的方式,來重建兩岸聯繫的管道。這講法後來得到了大陸的善意回應,乃有了後來連戰的破冰之旅,以及馬上任後,兩岸的快速發展。也因此,馬政府乃言必稱九二共識。可是甚麼是九二共識的內容呢?在馬主政後的政府以及國民黨的官方文件裡,永遠是“九二共識,一中各表”八個字連在一起說。這也就是說在馬的認知裡,九二共識的具體內容就是一中各表。

當然,馬畢竟是學法律出身的,他對一中各表的詮釋,顯然不同於李登輝。這個差別的核心在於,馬總是根據“中華民國”的“憲法”而說,這也就是說馬所說的一中各表,站在他做為“中華民國總統”的身分上,就是指依據“中華民國憲法”而成立的“中華民國”。所以他也常說在主權上兩岸互不承認。這樣的表述就法律層次而言,大體是沒甚麼可以挑剔的,這也是北京可以默認的部分。

可是離開法律性的用語,馬所描述的“中華民國”就有了一個微妙的發展了,他借用了民進黨的語匯,不斷強調“中華民國”是個“主權獨立”的“國家”。這話乍聽之下仿彿也沒問題,可是“中華民國”的主權到底獨立於誰呢?獨立於美國日本嗎?照馬的表述模式,顯然並非如此,因為他所強調的,其實是指獨立於中華人民共和國,然則這不就有問題了嗎?而馬也總在這樣的表述語境下,反覆強調台灣優先,這樣的語言,和李登輝所採取的偏安路線,到底有甚麼差別呢?

換言之,對馬英九而言,他其實同樣放棄了國民黨原來創黨時所承諾要承擔的義務。這也就算了,只要他還試圖要建立一個新理想,就也還說得過去,可是他有嗎?在和民進黨比賽對台灣效忠的過程裡,有誰會認為國民黨贏得過民進黨?又有誰說得出國民黨對台灣的完整理想?就算有吧,有誰會認為從國民黨嘴里講出來的台灣理想,可以算做是國民黨的版權所有?

然則,一個不幸的畫面就出現在我們眼前了,一個徹底偏安了的國民黨,也同時成了一個喪失了靈魂的政黨,這樣的政黨當其成為行屍走肉,當然也就只能在媚俗之中載浮載沈了。一二年的大選,我們就已經看到了馬到了強弩之末的端倪,當只能靠著中產階級對兩岸形勢逆轉的恐懼,而勉強維繫著國民黨政權時,這局面其實早已危機四伏了。

一個政經分離的兩岸政策

我的推論邏輯是這樣的,由於一個偏安的國民黨,在無法與民進黨競爭對台灣之忠誠度的狀況下,只能窺見民進黨“台獨”政策的弱點,借著兩岸的和平紅利來牟取政黨的利益。但也因為仍必須表現對台灣的忠誠度,所以就只能選擇一條政經分離的路線。然而這條政經分離的路線,在一方面不斷把兩岸危機極大化,機會極小化之下,其間所可能產生的矛盾,終於爆發為太陽花學運,從而為九合一的慘敗埋下導火線。當然,我必須把這邏輯中從政經分離政策下所產生的矛盾說清楚。

我曾在之前的許多文章中提到,馬兩岸政策所謂的先經後政,其實是只經不政。在馬看來,九二共識、一中各表這一政治性的默契,已經是最好的東西,他不會也不曾去想過,可以再追求更足以穩定兩岸政治關係的共識。我們都知道,九二共識乃是兩岸事務性商談的政治基礎,而事務性商談最大了不起,就也只能表現在以經濟為核心的各項交流上,要從這點跨向政治對話,那就必須有更具創意的思考,但馬何曾做過這些準備呢?如果沒有這些準備,“後政”這個後字當然就只是個空話而已。我以為馬自己恐怕認為,在他任內其實根本沒有時間去進到政治對話。如果馬真如此認為,這評估也許並非沒有道理,但如果他就是因為如此,而沒有去做好一些準備性的思考,並根據一些政治性的設計,來推動其兩岸經貿政策的話,那麼他後來因為政經分離政策所導致的惡果,就根本是他自找的。怎麼說呢?

其實這個由於政經分離政策所導致的台灣社會內部的矛盾,也是不難理解的。基本上說,由於偏安的思維,它在台灣社會所產生的影響就是,整個台灣社會在兩岸的政治層面,正快速朝“分”的意識移動,“一邊一國”的認知正在快速強化之中,而且越年輕,如此認知的比例越高,這種認知的轉化在年輕人中,也已經跨越了省籍的界線,成為了普遍的意識內容。這個現象與變遷趨勢,從李登輝時代就已經開始,馬英九主政後,這一趨勢也只有強化,而全無遏阻之勢。這也就是說,台灣整體正在快速“獨台”化之中,包括跨藍綠的支持者,都越來越能接受“中華民國”式的“台獨”,而且越年輕,這樣的新國族認同就越強固。


而在經濟層面,由於台灣經濟的淺碟本質,外貿乃是生存之所需,所以只要能賺錢,台灣人是現實的,也是善於偽裝的。無論任何政治立場,都不排斥賺大陸的錢,這也就導致兩岸在以經貿為核心的社會部分,又快速朝向“合”的方向移動,大中華經濟圈早已經成為事實,台灣對大陸在貿易上的依存度逐年上升,觀光收入也成為了台灣某些縣市的經濟命脈,當然,陸客的消費能力就是這一經濟命脈的主要支柱。這一趨勢導致馬在剛上台時的經濟政策,獲得了高度的支持,馬也趁勢簽訂了兩岸各項經貿協定。但是如果我們檢視一下這些經貿協定,雖說它們都是在九二共識這一框架下所簽訂的,可是所有思維的模式,其實都是根據全球化趨勢中“國與國”之模式在思考的,如果不是大陸基於政治考量,採取了比較多的讓利作為,這些協定其實和今天國際上的任何自由貿易協定,根本就沒有甚麼區別。以直航的談判為例,大陸的思維當然是國內航線,而台灣的思維則顯然定位在國際航線上,最後雖妥協為特殊的兩岸航線,但這里已經可以明顯看出台灣的基本思維了。

這里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在今天全球化的貿易格局中,經濟大國永遠是佔著優勢的,我常開玩笑式的戲稱,全球化其實就是某種“軟性的帝國主義”,但它也是更難抵擋的帝國主義。經濟規模對比越大,所產生的依賴現象就越顯著,因此當兩岸經濟快速整合的過程中,這一股合的趨勢,就必然讓兩岸的天秤向大陸傾斜,這就和兩岸政治上的分的趨勢,產生了競合效應,“木馬屠城”的恐懼感乃很快在台灣社會蔓延開來,於是,我所謂的政經分離的兩岸政策所產生的矛盾乃於焉爆發。

很顯然的,太陽花學運正是在這一矛盾中獲得其社會能量的。在這次學運中,整體的論述集中在幾個層面,一個是所謂的年輕人的相對剝削感,另一個是兩岸經貿利益的分配問題,再一個就是年輕族群中新獨派的誕生。這三個論述層面事實上都和政經分離的兩岸政策密切相關。這也就是說,其實是國民黨的兩岸政策協助創造了太陽花世代。馬英九一直對他的兩岸政策感到自豪,從民調的反應來看,也似乎支持了這個看法,但殊不知,這卻恰恰是個溫水煮青蛙的政策,當這個政策的矛盾點開始爆發,就成了現在這個局面。其實,稍稍客觀的人都知道,服貿協議乃至貨貿協議,都是對台灣經濟有益的東西,但台灣社會居然會對這些協議採取這種負面態度,我相信馬到現在可能都還覺得難以理解。馬可能覺得他為台灣嘔心瀝血所達成的結果,卻被當成了驢肝肺,因而真有種冤枉感,可是真冤嗎?畢竟選擇採取政經分離路線的是他,選擇完全不碰兩岸政治的是他,採取偏安思維處理兩岸經貿問題的也是他,因而有了太陽花這樣的世代,他恐怕就不能說是無辜了。

這條路線在台灣目前的選舉政治中產生的影響,九合一選舉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說明。我覺得這條政經分離路線所產生的政治效應,的確已經改變了台灣的政治生態,對所謂的選票板塊,已經產生的結構性的移動。以前我們總以藍綠板塊來區分選票結構,這次九合一選舉的結果,國民黨會敗得如此之慘,固然還有一些其它因素,但最顯著的一個選票結構變化,就是年輕選票的從因變數變成了自變數。以往年輕人是不投票的,即使投票,也多半都是聽從大人的建議,可是這次九合一我們看到了年輕人投票的踴躍度,也看到了他們投票自主取向的變化,更看到了他們反過來影響大人投票傾向的程度。正是這個結構,讓人開始無法對明年大選的結果感到樂觀。很多人都認為地方性的選舉,兩岸議題作用是不大的,到了“總統”大選,中產階級的危機意識,還是會造成一二年選舉的結果,可是這次九合一選舉的結果告訴我們,就算在明年大選中,中產階級的票會某種程度的回流到國民黨,但年輕族群的選票回流的可能性是低的,這就讓整個板塊發生了本質性的轉變,在這樣的結構下,藍軍在下次大選中還能有多少勝算,也許已經不問可知了。

我必須很遺憾地說,一個喪失了靈魂的國民黨,選擇了以政經分離的路線處理兩岸問題,終於逐漸為自己挖了一個大坑。在我前述的拙文中,我已經預言了變局已至。當時許多評論都認為馬在九合一選後,即使國民黨落敗,還是可以保住黨主席職位,可是我當時就預言,馬在敗後勢必被迫交出主席職務,同時成為政治的植物人,現在看來,我好像又不幸言中了,這當然是個變局,在這樣的變局中,朱立倫接任了國民黨主席,他該怎麼做?能怎麼做?又會怎麼做呢?

朱立倫之國民黨的“該、能、會”

前面我簡單分析了國民黨在九合一選舉裡慘敗的遠近因果,簡單說,我認為這個因果告訴我們,這個敗局乃是國民黨自找的,怨不得別人。馬的人和不好,他在決策與用人上都有其致命的弱點,這些當然也都是慘敗之因,但這些因素終會因馬的離開而消失,所以我不關切這些面向,我所關切的乃是整個國民黨的思維這一結構性的因素,在朱立倫接任黨主席後可不可能改變,這恐怕才是重點。也許下次大選的結果已經難以樂觀,但如果國民黨真的認識到問題所在,那它就還會有未來可期,可是國民黨真能……嗎?

我想還是先來談談我覺得朱立倫該怎麼做吧!其實前面的分析,已經清楚呈現了我的思路,我覺得國民黨最該做的當然就是兩件事,第一就是為國民黨找回黨魂,第二就是必須放棄政經分離的兩岸政策路線。

就第一件事來說,如果國民黨的創黨就是要為中華民族的現代化而努力,就是要讓“中華民國”成為中國這塊土地上的一個現代化國家,那國民黨的論述就不能只是局限在台灣一隅。無論現在兩岸實力的對比如何,台灣現實的政治處境,以及台灣政黨政治的現況如何,一個政黨的“如何做自己”,這畢竟還是一件獨立的,也是具有優先性的事。國民黨最大的問題就是從李登輝開始,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自己了,如果在現在慘敗的局面下,還不知道先找回自己,那它就真的該被丟入歷史的垃圾桶了,不是嗎?因此,朱立倫顯然得讓國民黨告訴我們,國民黨的繼續存在到底為了一個甚麼樣的理想?它要如何承接這個黨的歷史使命?就算國民黨現在只存在在台灣,它想要走出一個甚麼新局面?至少,朱立倫得清楚表明,難道國民黨真要以台灣國民黨為其理想嗎?還是有些甚麼樣可以振奮人心的論述出來?

至於第二件事,我覺得國民黨的確必須鄭重考慮放棄政經分離的兩岸政策路線了。幾年前我曾私下拜訪了一位國民黨的大老,當時我就清楚表達了這點,沒想到那位大老也跟我表達了同樣的憂慮,當時我就曾問他說,為甚麼不向當局表達呢?以那位大老的份量,當局應該不至於不接受吧?但我更沒想到的是,那位大老一聲長嘆,便說不下去了。我瞭解他的無奈,但幾年過去了,如果在眼見現行的兩岸政策路線已經推車撞壁之下,國民黨總該有些新做法了吧!

國民黨如果要考慮放棄政經分離的兩岸政策路線,這並不意味著他就必須接受大陸的主張,但某種程度的政治對話,顯然是必須端上台面的。而如果要進行政治對話,在一些基本論述上,當然就必須有一些具有創意而又不失立場的主張出來。這幾年,我們兩岸統合學會早已提出了一套完整的論述,在我們看來,這套論述正是一個繼承國民黨建國精神的可行而且又有創意的兩岸論述,國民黨當然不必對我們的主張照單全收,但至少可以提供國民黨一條思考的途徑。而也唯有在有了清晰的新思路之後,國民黨才能擺脫媚俗的路線,從那政經分離所導致的泥淖中抽身而出,走出一條民進黨跟不上的路線,如此也才能在下一次大選中就算落敗,也不至於輸了選舉又輸了路線,這樣也許才真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以上是我覺得朱立倫的國民黨最該做的兩件事。但是該做不意味著能做。國民黨在馬英九的主席任上,已經把它改為所謂的選舉機器,前年我曾在中評社的一場座談中,提到國民黨已經無形化了,當時我的說法在大陸還掀起了一場小小的討論風潮,大陸朋友好像很難想像這件事,可是說實在的,這在台灣根本已經是常識了,今天國民黨的黨組織,還能發揮任何引領台灣社會的效應嗎?我曾說你只要到街上去問,今天還有誰能告訴你,國民黨的秘書長是誰?國民黨的中常會在討論些甚麼?你就會瞭解現在這部國民黨黨機器在台灣社會的處境了。坦白說,今天民進黨開中常會時,記者還有跟新聞的興趣,我們也還比較常看到民進黨中常會的新聞,可是國民黨的中常會呢? 


這也就是說,國民黨現在能做的,恐怕就是得先做黨的改造工作。這個政黨現在幾乎已經沒有年輕人想參加了,作為國民黨員,在年輕人群體裡,是會被嘲笑的,若是如此,它怎麼還會有未來呢?如果用一個比方來說,黨組織是身體,年輕人是新鮮的空氣與血液,那麼黨的智庫也就該是黨的大腦了,可是我們也得說,國民黨的智庫也是不能提供新論述的單位。這些年,我親身參與了課綱修訂的工作,才赫然發現,這麼些重大的問題,國民黨的智庫幾乎是完全狀況外的,於是我也才懂得了,國民黨的戰力為甚麼如此薄弱了。坦白說,我們在投入課綱修訂的過程中,幾乎得不到任何來自國民黨的奧援,無論是智慧,人力,財力乃至物力的支援,除了朱雲鵬先生之外,我們幾乎沒有任何協助。這些其實都是國民黨能做而未做的。也因此,我覺得朱立倫的國民黨除了上述所說該做的工作之外,能做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把這個黨重建為一個戰鬥體,而不只是一部選舉機器而已。它必須能讓大腦動起來,血液流動起來,空氣新鮮起來,身體強壯起來,否則,它就甚麼也做不了了。這是能做的,但是它會做嗎?

談到朱立倫的國民黨會做甚麼?我覺得迄今為止,好像還看不到他的完整思考。朱從決定參選黨主席開始,他的主張大致包括幾點,第一提出“內閣制”的“修憲”方向,第二則是把國民黨內造化,第三是要在內造化的過程中盡量引入年輕人,第四則是改造智庫。可是他改造智庫的方向,好像也不是強化大腦的思考功能,這樣的幾點主張,我們還完全看不到前面我所提的,關於國民黨最該做的兩件事。當然,現階段的權力結構,我可以瞭解朱立倫的許多尷尬處,但是也有一些傾向讓我不得不感到憂心。

我最憂心的乃是一點,如果他就是順著國民黨現在的權力結構走向內造化,這個政黨的偏安取向,恐怕只會越來越重,國民黨也就會越來越成為台灣國民黨。李登輝當年曾有一個想法,他的意思大概是說,當民進黨加上台灣國民黨的選票結構穩定超過總人口的百分之七十時,某種意味的“台獨”(包含顯性的獨台與隱性的獨台在內)就大功告成了,其實我覺得,李登輝的“理想”正在完成之中,也許下次大選之後,這一結構就可以宣告確定。然則朱立倫會想辦法遏阻這樣的趨勢嗎?還是他會在這個趨勢上再加一把力呢?我正在觀察,而且是帶著憂慮的觀察。國民黨可不可能脫離偏安媚俗的泥淖,如果他想,作法一定是有的,但關鍵是,它會如此做嗎?我憂慮,我懷疑,但我也期待著!

結 語

我們常說國民黨是百年老店,這個黨曾經輝煌過,也曾經黯淡過,在百折千回中,它畢竟熬過了這麼些個歲月,但它真的老態龍鍾了,它還能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乎?九合一選後,國民黨的確已經來到了墜落深淵的邊緣,國民黨在台灣的政治生態中,當然還不至於在短時間內就宣告消失,但它的碎裂已經不是難以想像的事,而當中國國民黨在這碎裂過程中,已經完全蛻變為台灣國民黨時,就算它的軀殼猶存,也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了,因為當台灣決定以任何形式的“台獨”來和大陸交往時,其最終的命運當然不問可知。現在,朱立倫正處在這樣一個深淵邊緣的地位上,他的確很難做,如果他還想讓國民黨重生,他恐怕就必須要有甘冒矢石的決心,做一些政治上的冒險,但這似乎又和他的政治性格有點格格不入,他是小心謹慎的人,也是不輕易表態的人,我們常說他也是另一個不沾鍋,這樣的性格會讓他敢去做冒險的事嗎?我不知道,當然人的自由意志能量也是很難輕忽的,我只能期待他是,也但願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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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灯灰,阿扁,饮酒,再加菜英文阿倫,蓝绿一体领导台湾狂奔。 -winxue11- 给 winxue11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4/05/2015 postreply 20:4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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