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中国女排有过重大的贡献的侵华日军-大松博文 (图)

来源: 2009-08-26 19:58:57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十多年来,这个人的名字在世界排坛上几乎无人不晓,虽然已经谢世多年,但至今每提起他,人们仍然众说纷纭,褒贬不一。有的称赞他是曰本排球界一位了不起的英雄,有的却把他描绘成凶神恶煞般的“魔鬼”。今天,我们无意对这位传奇人物的是非功过进行全面评价,但在我国女排获得“三连冠”并在世界排坛上继续保持领先地位的时候,我们仍不时想起这位对中国排球运动的发展起过特殊作用的曰本人。 “魔鬼”的崛起 人们记得,曰本女排第一次来我国访问是1957年。那时,我国女排一年前在巴黎举行的世界锦标赛上刚获得第六名,总的看来水平还不算高,但来访的曰本女排却更相形见绌:她们分别以0比3负于中国队和北京队,以1比3负于上海队。按照当时的双方实力对比,曰本女排短期内似乎还不能对中国队构成很大威胁。然而,三年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从巴西的里约热内卢传来了:在1960年举行的第三届世界女排锦标赛上,身材矮小的曰本人以独特的打法打破了东欧列强的一统天下,她们接连战胜了捷克斯洛伐克、波兰等劲旅,一举夺得世界亚军。从名单上看,曰本队的队长是1957年曾随曰本女排来我国访问过的运动员河西昌枝,而教练员却不为人们所熟悉。但令人感到震惊的是,在授奖仪式上,这位37岁的教练不但表情淡漠、眼神冷酷,而且据说在仪式结束之后他就把所得的一面奖状撕的粉碎,并公开宣称:他所希望和追求的决不是世界亚军!尽管当时就有人对他的作法有所非议,但同时又不能不为这个憬悍的曰本人对世界冠军的执着追求感到忧虑,认为对多年来称霸世界排坛的东欧劲旅来说,这是一个不祥之兆。不久以后,曰本女排果然所向披靡,一再横扫欧洲大陆。关于“远东台凤”、“东洋魔女”的种种传说不胫而走,而这个队的教练就是后来被世人称之为“魔鬼”的大松博文。 1962年,第四届世界女排锦标赛在莫斯科举行。苏联《共青团真理报》记者在机场上采访了大松,并请他谈谈参加本届世界锦标赛的打算。据报道说,大松当时毫无表情,他冷漠而又坚定地回答说:“没有别的打算,我就是来拿世界冠军的!”第二天,莫斯科各报都登出了他的这番谈话,但是却没有人认为他是口出狂言,相反地,信心百倍的大松和他的队员们的到来,本身就对东欧列强造成了一种精神上的威慑。果然,在同曰本队交锋时,除连获三届世界锦标赛冠军的苏联队以1比3告负外,波、捷、罗、保、民主德国、巴西等队纷纷以0比3落马。“魔鬼”大松和他率领的“东洋魔女”在莫斯科第一次为他的祖国夺取了世界锦标赛冠军。1964年10月在东京举行的第十八届奥运会上,排球被列为正式比赛项目,大松和他的队员们又为曰本夺取了第一块奥运会女排比赛金牌。至此,这个队自1962 年以来已经整整取得了170场国际比赛的全胜,全部比赛共打了513局,日木女排胜510局、仅负3局。 独特的超负荷训练使人们大开眼界 1964年11月,大松率领由八名队员组成的曰本贝冢女排(其中七人是奥运会金牌获得者,一人是管理员)应邀来我国访问,此行引起我国排球界的普遍关注。20日她们从广州入境,21日下午5时到达北京。 当晚在人民大会堂观看了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之后,时间已近午夜。但大松和他的队员们又立即乘车来到北京体育馆,为这一天没有没有来得及进行的训练、补课。听说曰本女排连夜要进行训练,三千多名热心的观众早就等候在体育馆里。零点时分,身材健壮、肌肉发达的大松精神抖擞地走进场内,场地上马上就像开动了一部庞大的、快速运转的机器。他不断地呼喊着、命令选手们努力、再努力;队员们也不停地呼喊着为自己鼓劲、为同伴加油。八名队员有的拣球、有的供球,大松站在网前连珠炮似地把球扣出去,而接受训练的队员站在端线,先奔向左角摔救一个险球,然后马上站起来跑向右角摔救大松猛扣过来的另一个球,这样穿梭奔跑、反复摔救。有人计时统计,大约每五秒钟一个往返,至凌晨一时,仅3号谷田绢子一人就摔救了130 次。后来,她速度逐渐减慢了,筋疲力尽了,最后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任凭大松怎样喊叫叱责也站不起来了。而暴怒的大松仍然毫不留情地继续把球冲她砸过去。这时,两位队员过来为谷田说情:一个不再继续供球,一个过来试图拦住大松。谷田也挣扎着爬起来,一只手保护着脑袋,一只手过来用力推大松的肩膀,咀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那表情,既像埋怨教练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太凶狠,又像一个有过失的女儿在向严厉的父亲撒娇。而大松却仍然大吼大叫,又从别的队员手里把球抢过来,朝着谷田的后背、腿上连砸了几下,才不甘心地勉强放她过关。 公元一千九百六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凌晨,在北京体育馆里,大松博文以独特的方式对他的队员从难、从严、从实战需要出去进行的超负荷大运动量训练,确实使中国观众大开眼界。人们惊讶,人们赞叹:原来世界冠军是这样进行训练的,她们果然名不虚传!当然,大松对这群曰本姑娘凶神恶煞般的吼叫和惩罚,也勾起了一些善良人的同情,有的还不免习惯地、激动地联系起“阶级斗争”、“人压迫人”,想起了军国主义和法西斯…… 11月23日,贝冢队在北京进行了访华首场比赛,并以3比0战胜了中国国家队。周恩来总理,贺龙、陈毅副总理,彭真市长等出席观看比赛,并接见了双方教练员和运动员。两天以后,11月25日下午6时许,周总理又一次来到北京体育馆观看大松训练,先到场内和曰本客人一一握手,然后在休息室里同大松交谈了40分钟。此后,贝冢队又分别在北京、上海、广州进行了七场比赛和近二十次公开训练,在我国排球界乃至整个体育界引起了极大反响,大松博文也成了人们议论的中心。作为一个记者,当时我很想对他进行一些采访,了解他的经历,窥探一下这位被称为“魔鬼”的人的内心世界,可惜,他时间安排太紧,竟没能找到合适的采访机会。 1965年,应周恩来总理的邀请,大松偕夫人又一次来我国访问,4月23日至5月23日在上海训练中国运动员。5月中旬的一天午夜,训练结束了,我提出采访的要求,他表示同意,并愿意在第二天上午10点钟,在他下榻的临近外滩的和平饭店会见我。 他曾是侵华日军中的一员 我按约定时间来到他的房间,大松似乎刚起床漱洗不久。和平时一样,他穿着一件白色圆领衫和一条墨绿色短裤,安详地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通过翻译同记者交谈。他的声音缓慢而略带嘶哑。在回顾往事时,他的语调是低沉的,那神情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在追忆自己遥远的过去。当时我几乎不能相信,坐在我对面的这位略带疲倦、眼神忧郁的曰本人,难道真的就是那位在球场上大吼大叫、被人称之谓“魔鬼”的大松吗? 他说,他年轻时就喜欢排球, 1942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时刚满19岁,他被征入伍,并且马上被派往中国,起先驻扎在奉天(沈阳) ,以后也到过北平(北京)。 1944年作为曰本远征军被派往缅甸。曰本战败投降,他在当地被解除了武装,后来被美军遣送回国。刚刚战败的曰本,百业凋零,生活、就业都十分困难,年轻的大松博文也陷入深深的苦闷。后来他在大阪一家纺织厂找到一个办事员的工作。面对不景气的社会现实,他的朋友有的激愤不满,有的意气消沉,而大松博文在经过长期苦闷和反复的思考之后却下决心要为他的祖国作一件事情。他想到了排球,他想组织一个球队,而为了振奋曰本民族,他的球队必须成为全曰本冠军和世界冠军!当然,大松的计划一经宣布马上引来了一阵讪笑。人们不能相信,像夺取全曰本冠军和世界冠军这样的大事情会能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完成。何况,大松本人也并不是一个特别出类拔萃的排球选手。工厂老板原吉平支持他组织球队。一方面,老板器重这个意志坚强但平日寡言少语的年轻人;更重要的是,有人组织起一个球队为工厂作些宣传、广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但是条件也很明确:一切训练、比赛都必须在工作之余进行。在达成协议之后,大松开始着手组织他的球队 一一“大曰本纺织公司贝冢纺织厂女子排球队”。那是1952年,大松29岁。 从1242名妇女中挑选了16名选手 当时贝冢纺织厂雇用了1242名年轻姑娘,但多数都没有打过排球。经过反复挑选,大松选中了其中的16个人,决定让她们参加训练。和他本人一样,这16位姑娘每天早上8点钟上班,一直工作到下午3点半,然后换好衣服,4点钟起在公司的体育馆开始训练,而且几乎一刻不停地练到午夜。每周练6天,每年51周。星期日不上班,当然训练的时间要更长一些。除了新年有两天假期外,她们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一直训练了十几个年头。在回忆这段往事时,大松轻轻地整理了一下他覆在额前的短发,嘴角掠过一丝凄楚的、转瞬即逝的苦笑。他说,他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十多年来他没能给他的妻子美智代帮过什么忙,而且每天半夜回到家里,有时疲倦的连话都不想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鞋袜都经常是在他睡着之后由妻子给他脱下来。他说,他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他13岁的大女儿大松美文和10岁的小女儿大松绿过去几乎都不认识他。因为,他每天深夜回来,女儿都早已入睡,第二天一早女儿都去上学,而他却还在梦中。他的小女儿甚至在作文中写道: “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孩子,因为我的爸爸是一个只会睡觉不会说话的哑巴……” 十多年的艰苦生涯似乎就这样转瞬即逝了。从开始组队到夺取奥运会冠军,贝冢女排队员经过多次调整、更换,先后有80多位年轻姑跟随大松参加过训练。然而,这四千多个漫漫长夜她们究竟是怎样渡过的呢?大松没有详细叙述,但是我们从1964年8月号英国《世界体育》月刊上一篇题为《为尊严所驱使》的报道中,了解到一些她们训练和生活情况。这位叫怀特赫德的英国记者写道: “我在四点钟赶到体育馆。这是一座阴森寒冷光线很差的建筑,只有三个小火炉供取暖。姑娘们已经上场。个个都显得很结实,平均身高1.70米左右,她们正以杂技演员一样的敏捷和准确联系传球,并把球扣过网去。 “在不停地做了半小时辛苦的扑球和浪翻动作之后,大松出场了。他登上一个挨着网子的高台,旁边有一个铁丝篮子,里面放着许多球,由一位姑娘照管,选手们分成两行靠墙排在体育馆的两端,面对着网。大松做了一个手势,姑娘们就迅速地从不同角度向网子冲过来,站在铁丝篮子边上供球的姑娘默不作声把球递给大松,他的拳头迅速而有节奏地在球员冲上来时把球一下子扣到这边,一下子又扣到另一边,落点都故意离开姑娘一定距离, 因此,姑娘们必须作出不顾一切而往往是徒劳的努力,以便把球救起而不让它落地。她们猛烈地用胸部和肩部着地,然后转个身又爬起来,马上跑回墙根摸一下墙,立即再冲过来做第二次扑救。 这样练了一个小时之后,姑娘已经个个汗流浃背、浑身是土而且气喘不已了。但又过了两小时,面无表情的大松却仍然象发动机的活塞一样挥动着他的胳臂。他扣出一个角度很刁的旋转球,一个大个子姑娘跑上来一下子冲过了头,肩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一瘸一瘸地回到墙根时痛苦地弯着腰。另一个姑娘摔倒在地上,脚踝在一条铁板凳上碰了个大口子, 她精疲力竭地回到墙根时哭了。这时,无动于衷的大松发出讽刺:“如果你觉得回 家和母亲在一起好些的话,那你就走罢!我们这里不要你。” “到了7点钟,球员们的饭(装在金属饭盒里)由小推车送来了。大松只当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更加快了扣球速度,他冷酷的低神令人望而生畏,他的挂满汗珠的面部仍然毫无表情。许多姑娘已经公开在哭,但她们仍咬紧牙关练习。饭菜放了半个小时以后,大松才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她们马上走到饭盒那边去,大松也到场外去吃自己那份饭。 10分钟后,她们又都回到场子里,训练继续进行。“时间到了午夜,已经练了8个小时, 一切似乎都应该结束了。但是有一位姑娘——就是碰伤了脚踝哭泣的那位,却又触怒了大松,她又被叫了出来,让她拼着命接大松扣给她的球,直到又一次完全精疲力竭时为止。” “第二天上午8时,我访问了这家纺织厂的办公室,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们都早已来上班了,有人解释说,有四个人到工厂的医里去治疗。当然,下午四点钟她们还将跟其他人一起准时去体育馆。……” 用常人的眼光望去,一群妙龄年华的姑娘拖着疲惫的身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流着泪,流着血,在不断的呵叱声中跟着大松苦练,这生活是何等的凄惨!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来,为了她们心中不灭的理想,为了夺取世界冠军,大松和她的队员们却忍受了一般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做出了一般人无法做出的牺牲,这场面却又是何等悲壮!大松有两句口头禅,一句叫“跟我来! ”一句叫“滚回去! ”他不满意的时候,经常叱骂队员,叫她们“滚回去”,然而事实上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他。队长河西昌枝,28岁时才爱上大阪的一个青年并且订了婚,这在当时的曰本已经是很大的年龄,大松也同意了她的婚事。这样,河西必须作出选择:是结婚成家,相夫教子、过平静的主妇生活呢,还是留下来在大松的指导下每天继续忍受折磨?经过反复考虑,她还是选择了后者,而且一练又是五年,男朋友不愿等了,两人只好告吹,她仍然默默地忍受着、坚持着,直到1964年曰本女排取得奥运会冠军之后,33岁的河西昌枝才重新去觅找自己的知音。 “滚回去”既然不肯,那么“跟我来”呢?事实证明也不那么轻易。一些出身望族的小姐慕名而来,也曾苦苦要求希望接受大松的训练,而他却往往根本不予理睬。在采访中,大松特别向我谈到他最喜爱的一个队员——半田选手,后来我也有幸访问了半田小姐,了解到关于她和他的教练的一些故事。 半田百合子——一位律师的女儿 半田百合子,贝冢队4号队员。身高只有1.66 米,却是这个世界冠军队中技术最全面的选手。她皮肤白皙,彬彬有礼,圆圆的脸上始终带着谦和的微笑,是大阪市一位著名律师的独生女儿。1958年,18岁的半田百合子从枋木县高等女校毕业后进入日纺公司工作,她敬佩大松的为人,尤其敬佩大松对事业的献身精神。工作之余她经常去体育馆观看排球队练习,而且多次向大松提出希望能准许她参加训练,但每次看到的只是他冷酷的眼神和毫无表情的面孔。半田并不失望,她每天仍准时到体育馆去帮助大松拣球。并且每天都忙得一身大汗。半年时间过去了,大松不但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甚至都不曾正面看她一眼,这位有钱人家少女的自尊心受到严重考验。她伤心,她流泪,她恨自己为什么不出生在一个穷苦人家,当一个最普通的女工,而偏偏是一个著名律师 女儿?然而,她还是忍受了这看来很不公平的对待,每天仍准时到体育馆去,默默地为大松拣球,然后,谦卑地站在一边。又过了若干时日,机会终于来了。 一天午夜,训练结束后,大松忽然冷冷地对她说: “你想参加练习吗? “ 兴奋,紧张使半田局促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连忙深深地鞠了一躬”是的,先生!” “那你就来试一试” 于是,势大力沉的扣球像冰雹一样不停地砸在半田小姐的脸上和身上,她没来得及带任何护具,她不停地、拼命地滚翻摔救,天旋地转,地转天旋,不大功夫,肘、膝、胯部都渗出了鲜血,汗水、泪水把散乱的头发整缕地粘在脸上。她哭着、喊着继续扑向飞过来的每一个球,直到最后瘫倒在场地上,嘴唇青紫地大口喘气。当生命之泉使她有力气重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她走到大松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先生! “ “你还想参加练习吗?”“面色冰冷的大松问道。 “是的,先生!” 于是,势大力沉的扣球又一次像冰雹一样向这位富家小姐砸来,虽然用尽平生最后一点力气滚翻摔救,但她毕竟不是铁打铜铸,最后又一次累瘫在球场上。这时站在场边的队员们都不禁哭出了声,心里都在咀咒大松这个该死的魔鬼。而半田却挣扎着站起来,蹒跚地走到大松面前又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先生!您受累了……” “从明天起你可以来参加练习。”面无表情的大松冷冷地说。 这短短一句话马上引起全场的欢呼:队员们为半田终于结束了今晚这场灾难感到高兴,也为队里增添了一位意志顽强的新伙伴感到鼓舞。而半田百合子也确实不负众望,一年之后就掌握了比较全面的技术,并逐步成为主力队员。1962年的世界锦标赛和1964年的奥运会,曰本女排连获金牌,半田百合子在场上都发挥了十分突出的作用。 大松在谈到半田百合子的时候也不无感慨地说:“我过去总不能相信有钱人家的女儿能忍受艰苦的训练。人最困难的事情莫过于战胜自己,半田选手做到了这一点,她使看来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她终于成了一名优秀选手……” 魔鬼的独白 1964年10月23日,在东京举行的第18届奥运会上,由贝冢队组成的曰本女排,继世界锦标赛。之后又一次战胜苏联队,获得冠军,大松博文也达到了他一生事业的顶峰。当曰本国旗高高升起的时候,他虽然拼命克制自己,但泪水仍使他的视力模糊不清。泪流满面的选手们跑过来围在她们曾诅咒过的“魔鬼”身边,一面哭着一面齐声高喊:“谢谢您,先生!”为了表达自己无限的喜悦和激动,这群一向感情内向的东方妇女竟情不自禁地把他抬起来,抛向空中。此刻“魔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他也许早已预感到自己在获胜之后可能表现得很软弱,只要开口讲话大概眼泪就会夺眶而出。于是,他拿出事先写好的一封信分发给队员们。 大松在信中首先对他的队员表示深深的感谢,同时对过去训练有时要求过严向她们表示歉意。他说:“过去的十多年你们实在太苦了,但是在得到奥运会金牌之后,看见曰本国旗高高升起,我也高兴得不由自主地流出眼泪。河西、宫本、谷田、半田、松村、矶边、近藤、涉木各位,你们表现得实在太好了。也许,现在你们还会骂我‘流泪也是魔鬼的眼泪’。可是我的心情你们应该理解,过去的训练你们骂我像魔鬼一样凶狠,其实我也是一个人,我何尝想做‘魔鬼’?但一想到全体国民对金牌的热望,想到我们必须要夺取世界冠军,我就不由得对你们严厉起来。这里,我要特别对河西小姐表示最大的歉意,因为在你父亲去世的第二天,我就立即逼你参加训练,这也许是太没有人情味了,我想的只有‘获胜’两个字。现在胜利了,金牌得到了。小姐们,我希望你们都有一个美好的归宿,都组织起幸福的家庭。更希望将来能带着你们的孩子一起来看我,这就是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同时也是我唯一的盼望。” 当选手们读完这封信,不禁又一次泪如泉涌,她们一窝蜂地拥向低着头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待着她们最后“裁决”的大松面前,异口同声地喊道:“老师,谢谢你!”“魔女”们发现,面前这位眼睛布满血丝的中年男子看上去竟是这样温和、善良,在他身上哪里有一点魔鬼、暴君的影子?他只是显得疲倦、衰老,虽然才不过41岁,两鬓已经染上了斑点白发……。大松的夫人美智代带着两个女儿来接他的时候,也发现大松的面部表情十分复杂。10岁的小女儿大松绿悄悄地对妈玛说:“爸爸哭了!……”大松走到她们的身旁轻轻地说:“回去吧!这一阵实在太累了。现在一切都已过去,今天可以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了。” 于是,他带着妻子、女儿悄然离开了赛场…… 魔鬼的魅力 是一种什么力量把这群曰本姑娘紧紧地吸引在他的周围?为什么大松博文会有如此巨大的魅力?与其说是靠金钱、靠强力,倒不如说靠教练员矢志不移的决心和自我牺牲的率先精神。 在训练场上,大松确实像一个专横的暴君,但训练之余,他和队员之间却又存在着亲密协调的友谊。大松夫人美智代对记者说,他给她们每个人都起了外号,而她们有时也给他开开玩笑,甚至给他制造一点恶作剧。大松像对待姐妹、女儿一样爱护她们,而她们,对他也有出自内心的信任和尊重。姑娘们知道,十几年来,他把一切都献给了排球。他苦思冥想,反复研究,终于设计了一套崭新的训练方法,创造了发勾手飘球、滚动防守等新技术,使身材矮小的曰本队以防守为主的打法战胜了身材高大的东欧强队。他身体力行,每天亲自带练,一次训练扣球数十次,体力消耗最大,而睡觉却比她们更少。队员们有伤病、痛 楚,有时不免哭出声来,而他,遍体是伤却始终不吭一声。有一次,一位医学专家在为看起来十分健壮的大松检查身体时,不禁大吃一惊,这位博士在诊断书上写道:”从医生的标准来看,他的身体之糟简直像一台急需拆卸、重新更换零件的机器。”而他,却以顽强的意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与排球格斗,与自己格斗。多年之后,当大松和他的队员谈起在训练场上为什么总是大吼大叫时,他说“那时与其说是在不停地责骂你们,还不如说是在不停地责骂我自己,因为那往往正是我感到自己体力、意志都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 他一直深感内疚的是,为了准备奥运会,在河西的父亲去世第二天,他就逼她回队参加训练。而他自己在老家的母亲因患肝病,动过一次手术,后来又恶化了,家人多次催他回去,骨肉之情虽重,但他却实在抽不出时间,只是在去欧洲访问前匆匆回去探视了一下,而在到达捷克斯洛伐克的当天,就从曰本传来了母亲病逝的消息。大松强忍住内心的悲痛,而是更下定决心,要以夺取奥运会冠军的成就告慰老母在天之灵。直到奥运会结束后,他才回故乡去祭扫母亲的坟墓,然后马上又赶回大阪参加他的几位”魔女”的婚礼。由于他的安排,半田百合子的婚礼还通过电视向全曰本作了实况转播。看到当年一直被她们诅咒为“魔鬼”的大松带着真诚的祝福出现在她们的婚礼上,新娘们的眼睛里又不禁滚动着感激、幸福的泪珠…… 一个曰本旧军人走过的道路 曰本军国主义者发动的侵略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也给曰本人民造成了极大的不幸。但是两国人民的心是相通的。由于战争的驱使,大松在他19岁的时候曾经穿着曰本”皇军”的皮靴踏上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他看到的是贫困、饥荒,饿殍遍野。二十年以后的1964年,当他第二次来到中国的时候,用他自己的话说:“中国各方面变化之大使我惊奇的瞠目不知所对。”在到达北京的当晚,他应邀观看了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 ,当时虽没有发表评论,但史诗的内容却引起了他的回忆和深思。十天以后,即12月4日,在同曰本一家报纸驻北京特派记者谈话时,大松热情赞颂了中国人民在中国**领导下四十多年来所进行的艰苦卓绝的斗争。他说:“正是因为二十多年前我曾因战争的驱迫到过中国,也到过北京,我才更了解中国革命的成功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他表示,回国以后,一定要为恢复日中邦交做出自己的全部努力。大松对周恩来总理的为人尤其表示衷心折服。他说:“我到过许多国家,在我的印象中,任何一个国家的首相、大臣都是很奢侈的,但是周总理不但衣着朴素,而且平易近人,这使我深受感动。”当时,曰本排球协会已经接到许多国家的聘书,希望大松或其他曰本教练到他们的国家任教,但大松却欣然接受了周恩来总理的邀请,并于1965年4 月来中国训练中国运动员,和她们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中国运动员勤奋好学、顽强刻苦的精神使大松深受鼓舞。他对记者说:“中国有这么好的领导人,这么好的运动员,中国不拿世界冠军是没有道理的。”在他训练的第一课,大松送给运动员每人一块毛巾,他深情地说:“希望你们平时训练多流汗,比赛才能取得好成绩。……” 1965年9月,我国举行第二届全运会,大松博文作为特邀贵宾,又一次来到中国。在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灯光球场,记者再次访问了他。大松以中国排球界老朋友的身份,直言不讳地对全运会的女排比赛发表了看法。他说:“我认为你们的进步不够大,说明你们的训练还不刻苦。-中国队不拿业界冠军是没有道理的!希望你们加倍努力,明年我还要到中国来……”但是,大松还没有来得及实现他第五次来华的愿望,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风暴已经席卷了中国大地,从此,中国排球界也不得不断绝了同大松的联系。后来我们听说,1968年他当选为曰本国会的参议员,但工余时间仍热心排球运动,他组织妈妈队进行比赛,并经常到基层进行辅导。1978年在他的故乡冈山县指导一次训练时,心脏病突然发作,抢救无效,扬名世界排坛的一代风流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就这样溘然长逝,终年55岁。 “魔鬼”去世了,已经作了妈妈的“魔女”们无不感到悲痛。大松没有留下遗言,但是遗言却早已铭刻在她们的心中。她们在冈山县一个环境幽静的墓地里安葬了他,并且在他的基前树立起一块石碑,上面只刻着六个大字. “有志者事竟成”! 她们认为,这就是大松的遗言。生前,这是他的座右铭,死后,也应该成为他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