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尚武文化初探——论香港搏击与武术氛围

来源: 都是国货 2018-07-05 07:19:05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40519 bytes)
香港尚武文化初探——论香港搏击与武术氛围
雷武龙                                                 

    香港,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藏龙卧虎,魅力四射,这些年虽然有衰落的趋势,但是对于整个8090乃至70后一代来说,香港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实在是太特殊了,当年看的电视剧,听的歌曲,看的电影,漫画,崇拜的明星等等都是以香港为最,而香港当年重要的一个文化输出就是武侠文化,从李小龙到金庸再到徐克等等,这些已经有很多人去论述,笔者在这里就不用再提,今天想说的是针对于大部分拳迷或者真正的武术界群体来说,香港对我们的影响到底在哪,而香港本身的情况又是怎样,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启示?这是笔者香港之行回来后想和大家分享的。

   很多人说香港是我们未来发展的一个例子,因为大陆有很多东西都是从香港学回来的,比如“炒楼花”的卖房模式,再比如一些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的发展等等,那么对于小众又特殊的搏击行业,武术界来说呢?香港又能预示什么呢?我有这样思考:香港的文化包装能力是最值得内地学习的,但香港整体的尚武风气衰落很可能会在内地重演。至于原因,下面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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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片是香港尚武文化昌盛的最大助力功夫片是香港尚武文化昌盛的最大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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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搏击发展简脉

   笔者去香港之前,脑子里一直回想的是各种电影镜头,有功夫片,也有警匪片,还有火热IP比如《古惑仔》这类的,恰好赶上5月21号,由著名泰拳手播求举办的赛事ALL STAR FIGHT(全明星格斗)落地香港,就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过去一趟,旅游的同时,顺便看下香港办比赛的氛围和大众对于拳赛,格斗的认知究竟如何。因为很多年前就听到过一句话,“泰拳出了泰国就不像泰拳了。”指的是离开了泰国那种训练环境后,就很难打出纯泰拳的韵味和节奏,但是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那就是“离开泰国泰拳最像泰拳的地方就是香港。”指的就是当年除了泰国,香港是第二个让泰拳兴盛的地方,职业纯泰规则,也是拳手冒起最多也最热闹的地方,随之而来带动起整个香港的搏击行业的兴盛发展。我们看的许多90年代的香港电影都有泰拳和搏击的身影,比如著名的《古惑仔》系列,不仅洪兴的大头仔是搏击高手,陈浩南等人也要坚持在拳馆练拳锻炼身手,而洪兴龙头蒋先生更是有胞弟在泰国做生意,手下的泰拳冠军太子哥也是洪兴最能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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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惑仔》题材里就有大量描写香港搏击文化的桥段《古惑仔》题材里就有大量描写香港搏击文化的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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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都给当时的内地一个香港打拳兴盛的信息,而后来的电影像《阿虎》《少年阿虎》等更是直接以打拳为主题,而掺入搏击元素的电影更是数不胜数,乃至《无间道》这样的神作里,也有拳馆和打沙袋的镜头,足见拳馆已经是香港年轻人业余生活的选择之一,而好武的文化更是渗透其中,那这一切都是怎么开始的呢?

   无论是从香港拳师的口述还是寻问香港友人,乃至查询到的资料来看,香港武林的兴盛最早的时期也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解放后很多内地的拳师因为各种原因逃到香港落脚,这些从电影《叶问》和王家卫的《一代宗师》里都能看出来,解放后一批,“文革”后一批,突然间大量的人口涌入到香港弹丸之地,必定带来激烈的竞争,特别是武术家这块,地方小,英国人管理的方式留下很多权力空间,包括武术界在内的三教九流一下子就涌入了这些地带,一时间“拳馆比米铺多”。武馆之间相互竞争踢馆是常有的事情,知名拳师南下到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你,想要有生意,就得打,一打,一实战,就把整个求真的风气带动了起来,不像在内地的时候,有圈子保护你,有各种套路去解决争端,所以武术家都藏私或者不教真的,慢慢的就失去了实战能力,东亚很多传统武术以前都是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中形成的,很多技术也因为特殊的规矩才能衍生出来,比如“手搭手比武”,一旦失去了这个环境,那么很多技术就等于见光死,失去意义,而当时的香港,就有点这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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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门派间比武曾经是香港民间一大热事,图为著名的“陈吴大战”。传统门派间比武曾经是香港民间一大热事,图为著名的“陈吴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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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真正迎来改变的还是在60-70年代,60-70年代也被很多香港人戏称为“英雄年代”,60-70年代的香港,廉政公署还没完全发挥最大的威力(1974年成立),如同电影《追龙》里所描述的那样,各路神仙大显神通,社会治安一直欠佳,所以年轻人学武的风气很盛,有的流派甚至成了帮会成员专门练习聚会的堂口,当时的香港什么门派都有,不过还是以洪拳,蔡礼佛,大圣劈挂等南方拳派为主,咏春拳等则是李小龙等人扬名后才继续发扬光大的,加上那时候的武侠电影由张彻,胡金铨等一系列大师操刀,推波助澜,导致各个武馆的年轻人天天打架,咏春一派的口号是“有种去洗手间解决”,因为狭窄的环境适合他们技术发挥,蔡礼佛洪拳等就会说“有种去门外解决”,因为宽阔的地方适合他们技术发挥,当时报纸为此还开设了专栏报道这些事情,有打架比武的新闻稿件都是乐此不彼,金庸等作家也是在那种环境下熏陶出来的,90年代牛佬的《古惑仔》漫画也是用了大量当时的素材,连泰拳宗师亚批勒来香港都有漫画形象,为后来整个香港武侠电影,动作电影人才培养奠定了坚实养分。

    那么真正让香港武术界从传统武术门派林立到搏击文化兴起的原因是什么呢?答案是泰拳的引进,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香港“红擂台”创始人,有“香港泰拳之父”之称的方野先生,原名方源盛,是一名泰国华侨,祖籍潮州,1939年11月4日出生于泰国佛统府,中学时候开始学习泰拳,并且打过大大小小20几场比赛,积累了不少经验。有意思的是在1955年,16岁的方野并没有像大部分南洋华侨那样到香港谋生发展,而是选择以华侨生的身份回到了大陆,到上海体育学院深造,期间参加过拳击,摔跤等比赛,据传还获得过冠军,直到60年代初期,大陆即将展开“文革”,很多项目不好开展,方野才动了去香港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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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泰拳之父方野先生香港泰拳之父方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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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6年,方野在香港创立了泰国拳健身院,后改叫香港泰国拳总会,广收门徒,由于有丰富的擂台搏击经验和良好的搏击功底,一时间名声大躁,很多艺人明星,商人等都拜在他门下学艺,同时也带起了香港传统武术界和泰拳交流的风潮,当时香港传统武术宗派与泰拳交流最著名的是大圣劈挂门,著名动作演员陈观泰,乃至演技派的黄秋生都是大圣劈挂门的弟子,而方野本人也在60年代末期受王羽邀请参演《独臂刀》,以及吴思远导演邀请参演了《荡寇滩》,往后多部电影都有他的角色,可见香港演艺圈,文化圈当时都武风盛行,接触真实的武林,才有后来绽放世界各地的武侠文化。

    由于当时东南亚市场庞大的华人人口,香港的电影和小说除了港澳台地区外,最大的销售市场就是东南亚地区,特别是泰国,香港九龙城地区至今有“小曼谷”的外号,笔者去吃宵夜都看到很多餐厅的广告牌都是泰文,与店家交流都发觉能说泰文,甚至很多就是泰国老板,可见当时来香港谋生的泰国人也很多很多,而方野成名后,更是在香港大力推广泰拳,各行各业都知道泰拳后开始有大量的人练习,很多人也跑到泰国去高新聘请泰国著名拳师到香港执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已故泰拳宗师“旋风腿”亚批勒,当时Fairtex的老板黄步中先生受制片人邹文怀邀请,让亚批勒到香港推广泰拳,前后陆续有4年之久,而笔者在亚批勒生前有幸采访过他一次,亚批勒告诉笔者,当时在香港很多人来找他学泰拳,不乏很多大明星以及帮会份子,虽然他很不喜欢学生学了泰拳后去打架,但是那时候整个香港都是这种风气,所以也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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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当年与亚批勒笔者当年与亚批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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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在这种泰拳强势冲击下,方野在1981年首创了泰港拳师大战,陆陆续续打了很多年,我们看到的很多当年的中国功夫VS泰拳的段子和故事都是从这里提取出来的,再加以武侠化,夸张宣传,一时间铺天盖地,沸沸扬扬,之后的中泰对抗赛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延续了这个风潮,一直到2009年中泰对抗达到高潮后才回归冷静。而当时香港传统武术界与泰拳多次对抗后受到很大的冲击,但在经历过尝试,挨过打,对抗过以后,思想解放得也很快,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交手方式的改进,以及训练上的加强,正确的理解了现代搏击是什么一回事情,对待现代格斗的态度上,也不会像内地那么幼稚,很多东西只有打过试过了才知道,这条路,可以说就是方野先生这辈人开创的,现在看来,大陆的传统武术界正在经历这一阶段。

     方野之后,香港搏击界著名的人物就是陈惠敏和苏世龙两人了,二人之间的恩怨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已经彻底转型成演员的陈惠敏曾经是“14K”的“双花红棍”,《古惑仔》电影里扮演东星的扛把子骆驼,而他本人确实也是拳击功底扎实的那种,在搏击界也很有声望。苏世龙则不然,从底层打拼出来的他对于泰拳的痴迷是不一样的,师出方野先生门下的他,泰拳技术在当时的香港称雄一时,在大角咀开了间拳馆,门生众多,尤其以帮会份子为最,盛传当时连著名的“湾仔之虎”陈耀兴(陈浩南原型),“尖东之虎”杜联顺等都是他门下弟子,对这些传闻,苏世龙不置可否,他其中一个学生在澳门获得冠军后,放话说要挑战陈惠敏,陈惠敏听后说他不够资格,要打只能他师父苏世龙才能跟他打。于是双方约定了在一个夜总会举行比赛,打得平分秋色,但是陈惠敏被击中次数要略多一些,事后苏世龙拳馆被砸,陈惠敏也遭袭击,两人的恩怨闹得全港皆知,多年后才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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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泰拳理事会会长苏世龙先生香港泰拳理事会会长苏世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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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香港很多电影桥段都是有真实故事背景做支撑,而其中跟搏击的关系又很深,对搏击文化文化的培养挖掘也是不遗余力,苏世龙后来专心推广泰拳,搞比赛公平公证,业内名声很好,而他积极在香港建立职业俱乐部制度,让拳手可以按合同办事,避免泰拳出现传统武术那样“门派化”,后来还把泰拳积极推广到大陆,笔者在这次ALL STAR香港站赛场正好遇到了这位苏先生,今年他已经74岁了,老爷子精神很好,在朋友的介绍下与苏先生合影,结果照完他冷不丁一个勾拳打在我腹部,然后笑着说“靓仔,打你都某反应啊~”,然后又挥了几下平勾拳给我们看,显示自己宝刀未老,很有意思,后来我才知道,2002年苏世龙成立了香港泰拳理事会,不再过问任何江湖事,作为会长的他这次是颁奖嘉宾,一生都为了推广泰拳而努力。

    而关于香港帮会份子喜欢练武和打泰拳这一说,亚批勒先生也给笔者说过,当时他在香港教过不少好的苗子,认为并不输泰国选手那种,本来想培养成职业拳王,去泰国打比赛,但是很多都加入了黑社会,很多都去澳门看场,因为拳脚好,别人打不过他们,所以最后就拿枪出来打,一打就非死即伤,所以他一再告诫自己的弟子,学了泰拳千万不要加入黑社会。但很多泰国拳手退役后去港澳当保镖的还是大有人在,似乎也是当时流行下来的一个风气,认为大佬身边有泰国拳手做保镖(比如洪兴太子之于蒋天养)是一件很威风的事情,不过很多泰国拳手都给我说过,他们以前在港澳做保镖的时候,经常遇见两个大佬都带了泰国保镖,发生冲突后要保镖解决,拳手们很多本来都认识,结果就用打泰拳时候的反应节奏和力度来对打,互相心知肚明,有时候还故意打出鼻血,打出招式,大佬们看了很开心,其实根本看不出他两假打,反而认为他们很卖力,给的报酬就多,谁知打完私下里泰国拳手间还互相分钱,甚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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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影星陈惠敏先生著名影星陈惠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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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搏击文化现状 

       70年代中后期由于廉政公署的成立,香港社会治安大为改善,80年代经济飞起,地产等行业火热,资本的涌入让擂台赛事热火朝天,但1983年发生了泰拳比赛致人死亡的事件后,整个赛事环境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泰拳比赛得用自由搏击的名义去注册申请,再到后来变成需要戴护具,打三局,再到后来不用肘等等,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但由于地价飞涨,逼死了很多武馆,拳馆,别说搏击,整个武林都开始式微。

       赚钱的机会多了,娱乐业发达,年轻人不用再打打杀杀也能混饭吃,逐渐的就没有人再吃苦练拳了,很多传统的武馆为了避免帮会性质都改名叫体育会。不过巨大的惯性还在,传统武术界也好,搏击界也罢,都依然有固定的人群习练,比赛,从60年代兴起到80年代,曹树仁(拳击),陈德兴,黄浩扬,江富德,卢惠光等一批名将辈出,曹树仁的儿子曹星如如今是香港最著名的拳击手,WBC次雏量级亚洲洲际拳王,WBO115磅国际金腰带等头衔拥有者,而陈德兴师父的柏龙拳馆也是明星云集,江富德先生的富德拳馆如今是香港分馆最多的一个拳馆,泰国华侨出身的卢惠光在香港连赢7场比赛以后投身演艺圈,成为知名的动作演员(洪兴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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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著名泰拳文化推广人“坤青”徐家杰先生交流与著名泰拳文化推广人“坤青”徐家杰先生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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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次香港之行我很顺利的见到了一个我一直想见的人,那就是香港最著名的泰拳文化推广人徐家杰先生,他还有个更著名的笔名兼拳名,叫“坤青”!作为前廉政公署执行处副处长的他,有很多头衔,香港拳击总会主席,泰国世界泰拳理事会金环宗师资格,《寒战》电影里本色演出,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新人奖以及著名专栏作家等等。而对于我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专栏作家头衔,因为当年整个华语地区对于泰拳的理解,基本都是从他那里开始的,著名的“十男九拳”,“泰拳手活不过60岁”,“踢香蕉树”,“穷得没饭吃才打拳”,等等至今依然根深蒂固在很多人心里的概念都是出自这位大神笔下,为了一探究竟,我和朋友到了他教拳的香港九龙体育公园的训练场地拜访他。

        说实话,拜访之前我心里一直嘀咕,他到底是不是有料,还是真的就是个炒作者,结果一见面,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首先他在给学员很熟练的拿靶,从执靶的技术来看,至少是专业学过很多年的,而且今年他已经71岁了,然后就是我和他之间全程的泰语沟通,没错,一个大陆人和香港人全程说泰语,本以为泰语只能简单交流的他,居然和我一直聊了起来,说到泰拳更是眉飞色舞,我内心开始逐渐打破以往对他的观念,开始重新正视这个泰拳界的名人。

        坤青先生告诉我,他其实研究得最多的是古泰拳技术,包括云南少数民族的武术和泰拳的关系,甚至还非常认真的问我壮族武术和泰拳的关系,与他的沟通里我才得知,原来古泰拳很多招式的中文翻译是他最先翻译过来的,比如著名的“鳄鱼摆尾”,“神猴献宝”等等,还有就是泰拳的三宫步,也是他翻译过来的,因为最早泰北的拳术和云南傣族的武术相通,傣族的武术有九宫步,十二宫步等步法,最后他选择了最符合泰拳形态的三宫步,形象贴切。听完这些我很佩服他的毅力,因为他是自学的泰语,疯狂的热爱泰拳,到今天泰国体育部门和文化部门有关于泰拳历史文化的一些疑问,都还会参考他的意见,可谓真正的泰拳学者了,他还告诉我,算起来目前为止去泰国已经快80几次了,时间长短不一,最近一次还是去教西提猜关于泰拳历史文化脉络的知识。如果他真的是外行炒作,那么是不可能如此了解泰拳文化的,而且是用泰语说出来的,这我接触过的很多泰国老拳师和历史老师都做不到,他一个香港人做到了,不得不佩服。

       那么他当年为何要用炒作的形式推广泰拳呢?笔者曾经不遗余力的用多篇文章辟谣这些观点,比如活不过60是因为生活不检点,酗酒,踢香蕉树是因为古时候没有沙袋,十男九拳是泰缅战争时期,穷得吃不下饭一直都是夸张等等,当我这次过来大致了解香港武林发展历史后,明白了当时整个香港的武侠风气浓厚,坤青先生从廉政公署出来后也是做专栏的。写东西夸张,做一个概念在那个时候很平常,著名的“陈吴大战”明明打得不堪入目都能刺激出新派武侠小说,坤青如果当年踏踏实实的去写,估计基本没有什么市场,环境使然,就做了这么一个夸张的概念,没想到火遍全中国,至今依然有人相信,这估计是他没想到的。“自从我写完泰国拳那本书后,全世界都在抄我的。”坤青先生交谈中不止一次这样和我说过。所以你很难说他当年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论推广泰拳文化,没有谁比他早年做得更好,但是论真实性,也是有依据可循,只不过必须在特定的年代才能做这样的宣传,如今,坤青先生也踏踏实实的教学,办比赛,继续发掘研究泰拳的文化历史和与之有关的一切,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毕竟也是“英雄年代”过来的人,很有料,改变了我之前的看法,也证明香港当年也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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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杰在电影《寒战》中本色演出徐家杰在电影《寒战》中本色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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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今生活压力的大涨让香港市民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似乎我们现在看到的香港拳手已经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了,但我认为香港依然还是搏击项目认知度最高的一个华人城市,举几个例子,赛前和几个朋友到油麻地一个著名的大排档吃饭,吃到一半自然就聊起了这次比赛的事情和功夫一类的话题,然后香港两个练习南螳螂拳的朋友就比划起来,通常这样的情况在内地很多城市,一般都会遭到莫名其妙的眼神观望,或者好奇的过来问几句,保不齐还有挑事的,如果能遇到一两个懂行的服务员或者老板来插话,就算运气好的了,在经常办比赛的城市还好些,如果在一些不常办比赛的城市,那么基本就被围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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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龙先生已经成为香港的一张名片李小龙先生已经成为香港的一张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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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无论我们是拿着搏击的视频观看,还是传统南拳的东西看,周边的人都是很正常的态度观望,大拍档老板还走过来和我们聊了几句,无论是传武还是搏击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我就非常惊讶,完了桌上的香港朋友就告诉我这在香港很正常,你是练拳的,练武的,大部分人都不会用异样的眼光对待你,他们会认为练拳是锻炼身体很好的一个方法,而且香港的女孩找男朋友也不会因为对方练拳就感觉到有暴力倾向,当然这个不是单方面的,香港社会越来越文明,很多人练拳也是为了锻炼自己精气神,而不是为了打架,所以整个社会对于习武之人,还是很包容的。

        再一个就是香港如今地价虽然举世闻名,但是依然存活下来不少骑楼武馆,成为城市的一大特色,我始终认为,武馆,是香港精气神的一部分,这些骑楼武馆在数量上,还是传统的武术馆居多,但是现代的泰拳馆,搏击馆在繁华区要多过传武的拳馆,还有的功夫用品店,都会用很显眼的招牌和字样挂在墙外,看上去颇有味道,很多武馆在80年代中断了,很多人也都是少年学武,80年代经济飞起,物价高升的时候中断学武,这几年又回来开始练习,所以经常看到年纪很大学武的香港人,这些都是当年有基础的,也因此,至今香港还是保留了尚武的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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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骑楼武馆香港的骑楼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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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为什么会在最贵的维多利亚港修建李小龙的雕像?而笔者在雕像对岸的香港海事博物馆里也看到了李小龙的《Be Water My Friend》的演讲视频循环播放,香港的朋友认为李小龙是香港精神的象征之一,也是香港走向世界的一张名片,一个城市在孤悬海外的时候奋斗自强不息的象征,而沙田区的香港文化博物馆也举办了为期4年的李小龙展览和金庸展览,足见这个城市对于尚武文化和武侠文化至今依然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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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求与李小龙播求与李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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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次ALL  STAR FIGHT香港站的赛事也是一次绝佳的观摩机会,了解一下香港拳迷对于赛事的态度和香港举办比赛的能力,其实平心而论,香港的称重仪式做得没有内地赛事那样大,但你感觉很精致,现场的茶水甜点,粉丝拳迷和媒体很多,但是很有节制,不会显得乱哄哄的一团糟,合影也很有礼貌,称重仪式还是以轻松休闲的基调为主。比赛是在九龙湾国际会展中心举办的,场地并不算很大,但是摆放的方式是内场圆桌+自助餐+酒水台的形式,因为考虑到有很多香港明星艺人,商界精英到场,所以采取的也是圆桌宴会的座次,票价很贵,离擂台最近的桌子价位在88000港币左右,依次往外围递减,到15000港币收尾。而二层看台则是亲民的价格,价位在500-600港币两个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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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赛事的灯光舞美依然是国际水准香港赛事的灯光舞美依然是国际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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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从灯光舞美规模来看,内地已经领先香港不少了,但香港还是力求把现场做得精致,依然是国际水准,比赛当天基本全部坐满,到场的香港艺人很多,包括金牌经纪人黄柏高,美籍动作演员克里斯科林斯,香港动作明星卢惠光,影星梁焯满等等,而现场的医务人员配备的也是香港圣约翰救伤队队员,他们穿着的是类似警察一样的白色制服,基本香港所有的大型武术活动他们都必须到场,很多队员也对于搏击比赛的创伤有深刻的了解,救助和判断准确到位。这点比起内地很多医务人员看到KO就被吓到的程度还是要专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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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求与到场观战的香港金牌经纪黄柏高,演员克里斯科林斯,演员卢惠光播求与到场观战的香港金牌经纪黄柏高,演员克里斯科林斯,演员卢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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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香港选手的整体实力就真的不尽如人意了,纯泰,开肘,三局。很多选手第一局还像模像样,但是到了后面两局要么体力耗尽,要么攻防粗糙,现场分了两批选手,一批香港本地比赛的,一批是国际团队比赛的,香港选手比赛的时候很多国际选手教练团队在旁看得直摇头,除了在昆仑决打过几次比赛历练过的香港拳手江俊轩外,其他表现都乏善可陈。不过香港的拳迷还是非常兴奋的加油助威,这或许是目前香港搏击最尴尬的一面,从当年的拳王陈俊贤打昆仑决被迅速KO开始,香港的实战能力就备受质疑了,很多拳手开始北上求学,比如打昆仑决的罗祖胜,江俊轩等等。

        播求与维克多的比赛作为压轴出场,全场几乎所有人都拿起手机,拍摄完了播求满月邦拉占的出场仪式,两人酣战三个回合,36岁的播求利用内围的破解技术和有效的反击战胜了维克多,为比赛划下圆满句号。赛事方还推出了以播求为原型的特别版公仔,香港在玩具制作方面本就实力突出,香港警队,李小龙等公仔纪念品都非常多,这次比赛也以播求战斗在李小龙故里为宣传口号,放在红磡芜湖街街头的LED广告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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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约翰救伤队队徽圣约翰救伤队队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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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约翰救伤队现场待命圣约翰救伤队现场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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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给我们的启示

         那为何香港依然尚武,但是香港的选手整体实力下滑如此严重呢?除了笔者自己观察以外,还为此专门询问了由拳手出身转行演员的卢惠光先生,泰国华侨出身的他,18岁到香港打拼,凭借实力80年代在香港连赢7场,其中有一场膝击对手肋骨,导致对手肋骨断裂,一下子传遍圈内,才有了后来“洪兴太子”这个角色,本身就是香港泰拳理事会成员的他也见证了香港的搏击发展过程,当笔者问他为什么香港搏击水平现在大幅度下滑的原因,他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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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香港泰拳理事会成员卢惠光先生与香港泰拳理事会成员卢惠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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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惠光:我觉得这15年香港的搏击发展和我们之前比起来真的差太远,如果香港的生活成本没有这么高的话,拳手水平会更高,因为他们没办法,早上要上班,晚上就来学两个钟头,而像泰国那边,一早起来就跑步训练,然后吃饭,打沙袋,每天6个小时,香港根本没有这样的条件,因为你不去打工,就没有收入,没饭吃,所以我觉得香港发展得实在是太快了,选手跟不上。

而笔者问到他如何看待大陆的搏击水平突飞猛进,他却这样说到。

卢惠光:20年前我和很多内地的散打教练聊天的时候就说过,当时散打确实厉害,但是要走出去,必须改技术规则,因为抱腿摔这些在海外都不算分,在内地算,所以你很多技术都被限制了。好了,现在这10年你看看,大陆的拳手不得了,进步很快,我每次看比赛都有这种感觉,中国将来会有很出色的拳手诞生,能战胜很多泰国选手,包括对日本,荷兰这些,都打得很好。但我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改规则,当年我们在香港打比赛的时候都是可以用肘,而且不戴护具,打五回合,可以连膝,后来比赛被改得面目全非,你看播求打比赛被肘击头部出血,依然继续战斗,这才是真正的比赛,而不是像香港现在这样的什么都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没法发挥。

        从卢惠光先生的描述我们可以看出,香港的发展确实挤压了很多选手的生存空间,比如之前香港的著名选手向柏荣,成名前也过得很拮据,赶上比赛发展才逐步摆脱困境,但香港依然没有让拳手成为一个真正的职业阶层,很多都是兼职的职业选手,和日本的木村翔一样,但不同于日本的是,日本的搏击行业发达,就算衰落了,烂船也有三斤钉,靠打拳谋生还勉强算得上一个路子,但香港不一样,你每时每刻都得奋斗,拳手很难成为一个职业,除了极少数像曹星如那样的,大部分还是为了“搵食”奔波劳累,居高不下的房价和排队时间超长的公屋,以及高消费成本,让你没有大量的时间去训练,备战,比赛,所以反观下来,大陆的选手是幸福的,至少目前还是,在社会阶级还没有固化之前,打拳还算一条改变阶层的渠道,但看看大陆的一线城市和强二线城市的发展趋势,香港又何尝没有我们未来的缩影呢?

“说努力?我每天早上4点就起床,通勤两小时去上班,十几年下来赚的钱除去开销根本没有上升的希望,每天能抽两个小时练拳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其他时间根本不够用。”笔者的一位香港朋友也曾经这样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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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骑楼搏击馆香港的骑楼搏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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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职业搏击需要很强的商业资本来支撑,大到赛事,小到拳馆,而武馆这些倒是除外,因为传承的是文化,不是竞技比赛,所以生存上反而要轻松些,加上香港繁荣的影视娱乐文化搭配,一部《叶问》就带起咏春拳门派的继续兴盛,虽然功夫片也在式微,但是多年的熏陶还是养成了习武的风气,在精致但面积并不大的香港大学里,我们就看到很多地方帖着咏春和空手道夏令营的广告,而5月22号正好恰逢香港一年一度的谭公诞大会,港岛地区70多家武馆都会聚集在谭公庙附近,舞龙舞狮,祈福庆祝,经朋友推荐,笔者赶到了宵箕湾区目睹了这一盛况。一出地铁站,就听到锣鼓喧天,四处旌旗招展,有很多传统的三角镖旗,也有日字旗,每个旗子上都写有各自的门派字样,例如“江西竹林寺真传螳螂”,“江志强”等等,每个武馆都有一个自己的战旗,上面要么是祖师爷的名字,要么就是关羽,哪吒等形象,每个武馆都有一个队伍,有的是狮子,有的是龙,他们根据街道上店家所摆设的“桩阵”来一一破阵,过了才能采青,考究各自的舞狮,舞麒麟,舞龙的技艺,乃至鼓点节奏都在互相较量,而一路上我脑子里都自动响起《黄飞鸿狮王争霸》的配乐,才知道原来当年徐克拍的那些舞狮对垒,舞狮对八国联军等奇思妙想是有原型的,在朋友推荐下我找到了黄飞鸿义子李灿窝武馆的队伍,负责人卢德安师父告诉我,谭公诞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基本上是香港传统武术界一年一度的盛会,大家争名声都在这一天,只不过用的是舞龙舞狮的方法来看功力深浅,他本人也是传武和现代格斗都练习的。而这几年也看到越来越多的少年加入进来,证明香港还是希望能继续延续这股尚武风气,保留这种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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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的“谭公诞”大会,香港武林一年一度盛会著名的“谭公诞”大会,香港武林一年一度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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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香港的传武如今到底如何生存呢?对待现代搏击的态度是不是真的像说的那样认识到两者之前的差距呢?抱着这最后一个问题,离开香港前的最后一晚,笔者来到了一位香港朋友师父的武馆,属于南螳螂拳派的东江周家螳螂拳,参观感受过他们训练之后,馆主李天来师父热情的接待了我,并且让我体验下南螳螂拳。说实话,之前在网络上看过澳洲南螳螂拳的视频,也被一些朋友誉为最后整体还有实战能力的传武之一,其他两派是欧洲改良咏春和中国式摔跤,南螳螂的技法类似空手道和咏春的混合,步法像空手道,但是多了很多功力训练和劈砍,桥手功力和身体筋骨硬度都很犀利,锁骨,肋骨,咽喉等部位的肌肉都有锻炼到。澳洲那派是改良过的,为了适应现代搏击的节奏,这门拳法套路很少,基本都是功法训练,也有一定的实战反应训练,李天来师父以前是香港水警分区署长,从警习武40多年,但让我惊讶的是他对于现代格斗和传武的之间的认识很到位,承认这门武术只是在一些特定环境中使用,比如他之前的水警生涯就多次用到。但对抗现代搏击则必须进行大量的实战反应训练,不然根本不可能,而他手下最厉害的两个徒弟也告诉我,香港生活压力大,他们每天下班能坚持来练习已经难得,根本很难再有时间戴上头盔和护具进行大量的反应实战练习,没有这些练习是没办法和现代格斗对抗的。我很惊讶香港传武界对于现在的搏击的正确认识,也证明了当年的交流是有效果的,打得多了,见得多了,自然也就平和对待了,这一点上,内地的变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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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香港东江周家螳螂拳代表人物李天来师父与香港东江周家螳螂拳代表人物李天来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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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香港的练习者也分得很清楚,该练搏击的练搏击,该学传武体验文化的体验文化,二者练好都有防身健体的作用,不冲突,这也是这两类项目能在香港并存发展的原因,香港的文化包装能力繁荣且发扬了各种武术,搏击也好,传武也罢,都有相关的电影,漫画和歌曲,而这些灵感都来源于真实的生活,这是我们需要学习的,而尚武风气的衰落也和高额的生活成本息息相关,穷文富武不是一句空话,富也不仅仅是金钱富裕,还得时间富裕,大陆的一线城市现在越来越高的生存压力也在直逼香港,但我们的拳手还有改变自身阶层的机会,如果成功的例子越来越多,那么这个行业就会沉淀一批坚实的后盾,日后就算慢慢滑落,也不至于水平急速下滑,但更希望的是,我们这个行业能一直繁荣下去,也成为这块土地精气神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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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馆,是香港精气神的一部分武馆,是香港精气神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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