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由而失去自由的斯诺登

摘选自杨恒均博客



斯诺登已抵达莫斯科，随后飞古巴，据说要到厄瓜多尔避难——老杨头：生不逢时啊，要是冷战时，他会是大英雄。可惜，小伙子揭露的那些东西在国家层面价值不大，几乎是任何大国一位中级情报部门的头目都知道的“秘密”，他的政治价值远大于情报价值，可离开香港，而去那几个不那么自由的国家，他连政治宣传的作用也没有了。别了，斯诺登。
 
厄瓜多尔要红了！看点推荐：1，今后有可能需要避难的中国人清记住这个不太好记的名字哦：厄瓜多尔。2，有些好奇，去厄瓜多尔为啥要绕道俄国、古巴与委内瑞拉这三个美国的死对头？香港没有直飞也可以转机啊，是想到三个国家避难而被拒绝，还是其他国家不允许他转机，还是走一圈把手里的情报卖掉，筹点生活费？3，一个被誉为为世界人的自由而战的人，怎么会走投无路到去世界上几个最不自由的国家？这是一个悖论。

我对斯诺等的点评受到了批评，对于理想主义与无政府主义者，我提醒一下：冷战时期，所有叛逃到苏联的美国间谍都声称是为了人类的正义与自由。他们忘记了：自由虽是个人的事，现阶段却是以国家为依托，或者说自由的两个层面：个人与国家。个人针对政府（任何政府）的抗争，都是值得鼓舞的，但到无自由的国家去反对自由国家？同古巴与委内瑞拉一起为人类争取自由？这逻辑有些不通，也不符合常识。设想一下，如果斯诺登留在美国揭露美国，那他就是真英雄。

说到间谍，不得不多说一句：间谍虽是见不得人的职业，但也有职业道德，不愿遵守可以不进去，为了揭露而进去就是卧底。如果揭露美国秘密的是媒体记者或普通人，他一定是英雄，也很难判重刑。阿桑奇应该属于这种，可他揭露的是外交常态，不是损害多少公民的绝密。作为间谍或者合同工，如果发现美国请报操作真违反美国宪法甚至反人类（例如关塔那磨虐囚），斯诺登可以抛弃职业道德站出来揭露，他也会是英雄。否则，如果他手里的机密无法证明是美国在违宪或者反人类，侵害人权（而不是保护人的生命安全），他不但违反职业道德，还违犯仅次于宪法的国家安全法规，是为叛谍。

 
任何国家，自由、法治与民主都是缺一不可的，美国911后公民授权政府（情报机关）为了找到恐怖份子保护民众生命与财产安全而实行监听，政府可以在这个授权下做他认为必要的。政府所做也许滥权，但违犯法律去揭露公开暴露政府的运作，必须有法理依据，例如美国政府超逾了民众对他的授权。

但我们看斯诺登仍然有两个角度，正好牵涉到我的两个专业。我的学术背景是政治学与国际关系。面对政府与政治，我坚决站在斯诺登一边，反对任何老大哥——尤其强大的美国政府与中情局，对所有政权保持警惕，努力限制它们的权力。然而，当我把自己放到国际关系格局中，当我身边不但有美国，还有古巴、朝鲜时，我会谨慎地避免站在古巴揭露美国！

 
从争取个人的自由上，我本人坚决地支持斯诺登，但如果从更宽泛的自由概念去思考，我认为斯诺登的做法也许欠妥，是的，美国在侵犯公民自由，我们绝不能容忍，然而，美国也是这么多国家中，对自由保护相对来说要强一些、甚至强很多的国家。他自称自由世界的警察，他的政府操作包括情报操作，是不是本身也是保护美国甚至世界自由的一部分？

 
好，让我们一起灭掉美国的操作，那么，那些不自由国家的胡作非为，谁来对付？斯诺登途经的古巴与委内瑞拉，还有那个同美国作对而瓦解的苏联（俄国），它们的不自由谁来灭掉？当然这是一个极端的例子，可美国也不能仗着自己是自由的堡垒就肆意侵犯自由与人权啊？！这就是斯诺登的意义。我这里都提出来，请大家思考。也许有朋友说：能不能不违犯人权、侵犯个人，又维护自由？
 

世界是不完美的，我非常理解完美主义者的诉求，而作为生活在西方的人，我对西方政府包括美国、澳洲政府的任何侵犯个人自由的做法都非常警惕，否则，受害者就是我自己的孩子、后代。但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国家，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位哈佛大学的教授在讲授公正公平与自由，他号召每一个人每一个政府都要做到，学生要去说服它们做到。一个学生问，老师，如果我碰上希特勒，怎么同他讲公正与自由？那老师想了很久，才说，你先杀死他，才能讲公正与自由。
 

好了，大家思考一下吧。顺便说一下，在斯诺登事件出来后，我写过一篇长文章，也暗示中国政府同斯诺登保持距离，而我对这次中国与香港处理斯诺登事件的做法，还是比较认同的。这也是为了斯诺登好啊，你真是为世界人民争取自由，我相信会有比中国更自由的国家接受你的，不要给北京政府添乱嘛。中国自己的事还不够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