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板
一直以来，她总是把没有带走欢欢的遗憾归咎于向明浩的威胁。可是最近心里却常常想起另一个声音：其实你并没有用尽全力努力争取欢欢的抚养权。每每听到这个声音，心脏便缩成一团，痛的挺不直腰。有一次又这样痛不欲生时，冯炳坤担忧她是否心脏出了问题。只有她清楚自己是心疼而不是心脏疼。只有想起欢欢的时候，才会如此心神俱裂的疼。其实有时她更希望真的是心脏问题，反倒简单了。每一次剧痛过后，她转而又安慰自己，不是这样子的，你们不了解向明浩，他虽然不是黑社会却有黑社会的狠劲，一辈子没有离开唐人街的肆无忌惮，处于社会最底层一无挂虑的无所畏惧 。她不敢得罪他，更不敢带走欢欢，那样就会与向明浩有扯不尽的关系，后半生都不得安宁。所以只能狠下心一了百了，彻底斩断。
与向明浩离婚时，左小霞三十七岁。八年过去了，欢欢的影子总是无时不刻魔幻般地出现在脑海。欢欢稚气的憨笑，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你看，我的手上有酒窝！欢欢举起胖嘟嘟的小手让她看。欢欢，妈妈当初是想要带你走的，可是你爸爸说如果妈妈向法院提起抚养诉讼，他就让妈妈一辈子不得安生。
左小霞沿着喷泉四周的小径走了几圈，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便离开公园，往南走到公寓。
在公寓门口看到一个年轻女人，不到三十五岁的样子，尚有一丝残留的青春气息。做房地产经纪多年，阅人无数，练就了一双一眼看穿人的本领，尤其是女人们的年龄，再浓艳的妆容都掩盖不了岁月留下的痕迹。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虽不修边幅，穿着随意，却在没有画过妆的脸上，依旧留有胶原蛋白的余韵。这是青春最后绽放的年纪，她在心里闪过一句话。
然后互相介绍握手寒暄。
“你丈夫呢？”她问。
“他去洗手间了。”简妮回答。
她们站在大堂里随意聊天，等待简妮的丈夫。不到五分钟，一个男人从过道西面走来。
“这是我丈夫杰姆斯。”简妮说。
从远处走来的杰姆斯看起来中等身高，体型瘦削。因为逆光看不清脸部。及至走近，左小霞惊得长大了嘴巴，凝固成一个巨大的O型。
而杰姆斯在看到左小霞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亦瞬间石化。
“这就是爱丽丝，带我们看公寓的。”简妮推了一把丈夫，瞋怪地蹬了他一眼。
过了几十秒之后，杰姆斯回过神来，脸色青灰，眼神冷峻，一言未发，拉着简妮扭头就走。
简妮一边被迫跟着丈夫走，一边嚷嚷，“你怎么回事，不看房子了吗？”一边回头看看左小霞，一副不好意思的迷惑表情。
简妮被杰姆斯拖着离开了公寓楼。左小霞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大厅。世界真小啊！兜兜转转间，又绕回了原地。
（未完待续）
（载于竹心中短篇小说集《阳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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