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流血,一颗心宽容

来源: 南小鹿 2018-05-03 08:22:43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5229 bytes)

 

寒冷的春风还未来得及吹散我的残梦,我就被身边的美洲大树莓(salmon berry)叫醒了: “别一味沉浸在忧伤里了,赶快冒出头来吧。林地里黄色的野花太多了,黄花水芭蕉(western skunk cabbage),小白屈菜(lesser celandine)和溪边黄堇菜(stream violet)已经争先恐后地发出新芽了。来,我俩一起做个伴,给绿色的森林添上紫色的花边,别让人们觉得上天偏爱黄颜色的花。 ”

还来不及清理完恼人的思绪,我纤细瘦长的花茎就匆匆忙忙地钻出了潮湿的地面,蕾丝般精致的裂片状叶子直接长在花茎顶端,此时的我看起来像一棵蕨菜。只需半个多月的时间,我和同伴们便将四围铺成一片绿色的毯子,明亮了你的双瞳,你就看出我和蕨菜在外形上的区别了。

时光从不理会个人的忧喜和悲伤,只会按它的轨迹来铺排你的人生。当我仍在尝试着舔舐旧伤口时,长长的花茎上又绽放出一朵朵粉色的花了。花朵呈标准的心形,初开时粉中偏紫,如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难怪人们叫我太平洋流血的心(pacific bleeding heart)。许多人用了半生的光阴,才明白分手容易,“相忘于江湖”却是何其的艰难。最初,一颗心开始滴血,鲜红鲜红的,心如刀绞的痛,嘴上却一直说“没事的没事的”。以为会在微笑间将旧情遗忘,重新接受另一份热烈。以为会在每个心悸的夜晚,推窗让如水的月光洒向枕边,从此生活在互不相识的空间。我努力地剥离记忆,让血液慢慢冷冻,将与你有关的温暖抛在冰河的那一头。

鲜血流干之后,我的伤口结痂(有绿色的荚果为证),如花的面容渐渐苍白,欢喜哀愁交由岁月安排。

可是今日,通向针叶林的小径上忽然响起了断断续续的跫音,有人用低哑的声音在风中吟唱: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难道是远隔重洋的你听到了我内心的呼唤,遣着清风万里来问候?刹那间我泪流满面,骄傲最终败给了真情。我只想说:自你离去后,我的心一直在滴血。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愿意执子之手,与子同老......

唱歌的人经过我身边时停住了,弯腰仔细观察我。原来他是进山采药的。我的根浸酒后可入药,用来治疗淤青和扭伤,并起到镇定神经的作用。夏秋期间我的荚果成熟后,不时有人来采集我的根。可是请千万小心啊,我虽是野花,无惧自然界的风吹雨打,却惧怕人为的伤害。一只大脚踩下来,我的茎倒伏在地,就再也恢复不了原状,受伤的花叶将很快枯萎。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待我。

最了解我的当属森林中不起眼的蚂蚁了。我的黑色发亮的种子上有一层油油的白色附属物,是蚂蚁们的美食。它们不辞辛苦地将我的种子搬回老巢,吃掉白色附属物后,将种子当作垃圾扔掉。靠着这种方式,我的种子得以在森林各处发芽,传播着一个个忧伤的故事。

我用流血的心祭奠过往,以为身上只有血的咸腥,却没有爱的芬芳。身边的黄花水芭蕉和溪边黄堇菜却对我说:“我们好羡慕你啊,你和北美大树莓是森林里最早开放的紫花。林下潮湿的地方只要有空隙,就凝着一团高贵的紫气,直冲云霄,让爱的温暖永远洒在你的身上。知道你为什么叫流血的心吗?凡是伟大的人都有两颗心,一颗心流血,一颗心宽容……”

它们的赞扬是如此真挚,羞得我满脸通红,赶紧谦逊地低下头,将柔弱的花枝压得沉甸甸的。不曾有过痛彻心扉的经历,怎么会理解坚强意志的重要性呢?从我心头滴出的血,变成了一朵朵紫色的宝石花,点缀着广袤无际的绿色森林。

受伤后仍未放弃理想放弃做梦的人们,请把我这朵小花做成首饰,别在你的衣襟上。

 

注:pacific bleeding heart (Western bleeding heart)太平洋流血的心(又叫西部流血的心)是北美西海岸最早开的野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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