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蝴蝶花草系列(二)

来源: 南小鹿 2017-08-02 08:35:35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0048 bytes)

(三) 高山紫蝴蝶        

 威士拿(whistler)是著名的滑雪胜地,我极少在夏天去那里。偶尔翻到一篇关于威士拿夏天的文章,提及五彩缤纷的高山野花,爱花的我不禁怦然心动。

终于,我们一行将近10人浩浩荡荡朝威士拿出发了。

我们坐着电缆车来到了威士拿山顶,放眼望去,山坡上一片紫色的野花海洋。野花有一两米高,绿色的窄叶子,一簇簇的四瓣紫花中心有长长的雄蕊伸出来,似蝴蝶的触角。花儿迎风飘舞的样子,也似上下翻飞的蝴蝶。在此之前,我只知道薰衣草织成的紫色的花海如梦似幻,如痴如醉。威士拿山顶的紫色野花开得热烈灿烂,一眼望不到尽头,原来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从威士拿山顶到相邻的blackcomb顶峰,只能搭乘电动的peak chair。peak chair比四周封闭的电缆车危险多了。它只是一张两米多长的铁制长椅,敞开式的,前端有扶手,但没有安全带,靠着电缆运送到对面山峰。坐在缓慢行进的peak chair上,游人但觉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倘若一不小心从椅子上滑下去,乘客就会砸在岩石上成肉饼。

我们分成几组坐上了peak chair,大宝和小姨坐在我们前面的peak chair,我和妹夫夹着小宝坐在另一张peak chair上。刚刚出发,我就后怕了,担心身边好动的儿子乱摇乱晃从椅子上滑下,摔到万丈深渊。我大声叮嘱小宝握紧扶手,可能是太紧张了,我的声音是颤抖的,小宝得到了不好的心理暗示,顿时慌乱起来,手脚不知往哪放,一脸茫然。我怕吓着他起到反效果,赶紧闭上了嘴,心里却在不停打鼓:如果其中一个孩子出事,孩子爸非休了我不可,我可要万劫不复了!

高度紧张之下,我还是注意到漫山遍野的紫色野花。紫色的事务天生有一种神秘高贵感,如果是成片的开紫花的植物在风中轻轻摇曳,起伏流动的紫浪愈发不可收拾,将整个山谷装饰成了仙境。我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位裙裳飘扬的仙女,坐着peak chair从天而降,穿过这片紫色的坡谷。

坐过威士拿的peak chair 后,我不再羡慕那些在普罗旺斯观赏过薰衣草的人们,因为紫色的“蝴蝶花”也同样清新淡雅,带给你爱情的期待。

后来,好心的邻居萝拉借给我一本花书,里面有紫色“蝴蝶花”的介绍。它的真名是fire weed(学名窄叶柳兰),是北美高山的原生植物。

窄叶柳兰是北美土著的一种食物。土著们在早春采摘柳兰的嫩芽,和其它蔬菜一起混食。当植物渐渐长高叶子变老时,土著们就采集花梗,剥皮生吃。据说这种植物的叶子和花梗富含维他命C和A。窄叶柳兰也是一种很好的草药,将花梗敷在伤口上,可以去脓。柳兰的根可以烤着吃。为了去掉根中的涩味,土著们通常在开花前收集嫩根,去掉中间的棕色部分,然后拿去烤着吃。在阿拉斯加,柳兰可以用来制成糖果,糖浆,果冻和冰淇淋。当地采自柳兰花的Monofloral 蜜具有独特的辛辣味。俄罗斯人以柳兰叶代茶( 取名koporye tea )  ,并出口到西欧。用柳兰叶烘烤出的饮料,其味如茶。虽然销量不大,koporye tea 一直到现在还是很受欢迎的。窄叶柳兰还是澳大利亚本土的常见草药,或者用来代茶,或者用来治疗前列腺不适,尿路感染,肾脏疾病等。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硬道理,带给我们美丽视觉享受的窄叶柳兰,被当地人挖掘出了无数的潜能,成“大宝贝”了。

 

(四) 蝶恋花

我原本长在海拔1000多米的高山上。

石坡、沙砾地、荒漠戈壁滩等荒凉之地都可以见到我的身影。

跋涉千万里寻我而来,人们只为一睹我开花时的绝世美丽。我的奇特之处在于花序上的花蕾都是由内而外次第开放,而且花色自变,先淡白转为淡红,再淡红转为淡紫,最后呈现粉白色。已开放的花朵似翩翩飞舞的蝴蝶,可爱有趣。

我的花瓣似长爪,长长的雄蕊伸出花冠之外,形似蜘蛛,又如龙须,因此英国人叫我“蜘蛛花”(spider flower)。但我更喜欢充满诗意的中文名字“醉蝶花”。我迎风飘舞得意忘形的样子,真有些像陶醉于欢乐中的蝴蝶呢!

我的花梗长而壮实,抵挡得住风吹雨打严寒风霜。但人们把我移栽进花坛里的时候,渐渐忘了我出生于贫瘠之地。 他们看到我傍晚开放第二天白天凋谢,忽然感到人生的虚幻无常,管我叫“夏夜之花”。

其实我一点也不娇气,是非常优良的抗污花卉,对二氧化硫、氯气的抗性都很强,在污染较重的工厂矿山也能很好地生长。我还是极好的蜜源植物,能提取优质精油。

温哥华的秀山丽水让我醉了,我在温和的夏风里轻柔摇曳,等待多情的词人为我谱一曲《蝶恋花》。

 

(五)蝴蝶的颜色        

 如果选一首古诗来形容杂交醉蝶花(Cleome Hybrid),这首《独恋》最贴切不过了:蝴蝶为花醉,花却随风飞。 花飞蝶落泪,花哭蝶伴飞。 花开为谁谢,蝶陨谁会悲? 蝶舞伴花开,花谢蝴蝶悲。

杂交醉蝶花的色彩更为缤纷,有紫色,粉色,白色等,花须比正宗的醉蝶花短,花团更大,似几百只蝴蝶抱成一团在绿色的花枝上交头接耳。

世上有好多花都似蝴蝶的形状,开放时极其美艳,令人想起破茧成蝶时的震撼,以及成功的花在幼芽阶段时必须洒下的泪泉和血雨。

因为写到了蝴蝶花醉蝶花,我忍不住又读了一遍三毛的《蝴蝶的颜色》。读罢,心头泛起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三毛的宿命?三毛是这样描写她的十一岁的:

“常常在上课的时候发呆,常常有声音,比老师更大的空空茫茫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二十岁——二十岁——二——十——岁——。想得忘了在上课,想得没有立即反应老师的问题,一只黑板擦丢过来,重重打上了脸颊;当时的个子矮,坐第一排的,那一次,我掩面从教室里冲出去,脸上全是白白的粉笔灰,并不知道要奔到哪里去!我实在没有方向。在校园的老地方,我靠住那棵大树,趴在凸出来的树根上哀哀的哭,想到那个两年前吊死的校工,我又一次想到死。风,沙沙的吹过,抚慰了那一颗实在没有一丝快乐的童心,我止了哭,跟自己说;要忍耐妈妈会送衣料来给老师,就如其他带礼物来看老师的家长一样,一定要忍耐不可以吊死,如果可以忍到二十岁,那时候令人惊慌无比的老师和学校就一定有力量抵抗了......

 想到二十岁是那么的遥远,我猜我是活不到穿丝袜的年纪就要死了,那么漫长的等待,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隧道,四周没有东西可以摸触而只是灰色雾气形成的隧道,而我一直踩空,没有地方可以着力,我走不到那个二十岁……

  日子无论怎么慢慢的流逝总也过去了,有一天我发觉已经二十岁,二十岁的那一年,我有两双不同高度的细跟鞋,一支极淡的口红,一双小方格网状的丝袜,一头烫过的鬈发,一条镀金的项炼,好几只皮包,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唱机、和接近两千本藏书......流去的种种,化为一群一群蝴蝶,虽然早已明白了,世上的生命,大半朝生暮死,而蝴蝶也是朝生暮死的东西,可是依然为着它的色彩目眩神迷,觉着生命所有的神秘与极美已在蜕变中张显了全部的答案。而许多彩色的蝶,正在纱帽山的谷底飞去又飞来。就这样,我一年又一年的活了下来,只为了再生时蝴蝶的颜色......”

三毛虽然为她的散文留了一个光明的尾巴,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以肉色丝袜将自己吊死在浴厕马桶上方。这只生命辉煌而短暂的蝴蝶,早在十一岁的年纪,就预设了将来的死亡方式。

而她的文字,已经深深嵌入粉丝们的心灵了,如无数美丽的蝴蝶在夏风里飞舞,彰显生命最美妙的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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