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动的四滴爱 – 1 LOVE (16)
【作者：黎童】
有一家人，就是我们一家人，有幸或者不幸承袭美女基因，据说我妈妈在她曾住过的街区靓得无人不晓，而露洁比我妈妈气质更优雅，我比露洁更帅。从我记事起，除了Dad以外，所有见过我们姐妹的大人都挤出同样笑眯眯的眼神冲我们说：“这姐妹俩太漂亮啦！妹妹比姐姐还秀气！一家出三个绝代美女，而且一个比一个会生养。”
生--养！我妈妈四十岁黯然早逝，以至于她曾怎样在我记忆中一片模糊；而露洁二十二岁，才二十二岁就死了！我呢？如果真是越靓越短命，我是不是应该已经死了？看来我至少比露洁活得长，因为我即将二十三岁，总不会在这几个月里我突然死掉吧？
要继续活下去，我可不作短命美女，不管是上天设定的还是世俗强加的，我要打破为美貌人设置的规则，活着而且绝不像被Dad拎或者没拎回家的那帮先天美女们后天丑陋地活着！去他的谈情说爱、结婚工作，只要快快乐乐、长长久久地活，哪怕活到满脸皱纹、一头白发、对镜不识，只要活着、快乐地自由自在活着！！这就是我的信念。
某些晚上这个信念的说服力不足，床灯昏暗，从脑子到心里我竟然忽然找不出一丁点自由和快乐的感觉？于是，抓过来黑地白手书翻开第一页，在三角阁楼里对着十九寸电视屏，我反抗式地朗读，索性把悲观害怕推到极致上，过后心里就会舒坦！
在爱的尽头
维纳斯用我们看不到的手弹奏
音符如血液，潺潺回流
所有听到的，你我他她它
于是踏着她的音符向她走
快乐的，哀伤的，睡着或者醒着，
极悦还是绝望
依然走，无法驻足直到尽头
我们只看到维纳斯的手
只有她断去的手在爱的尽头
弹奏
“这好像露洁的诗！好像写给露洁的诗！”我抑制不住眼眶红了，抑制眼泪不流出来、在眼里打转。
我姐姐高中曾经画过断臂维纳斯，她笑着说，那断去的臂是一种美，说话的时候，姐姐给我摆作维纳斯的姿态，因为我压根不信没有胳膊的人会漂亮，所以露洁站在画板的一侧，把胳膊反拢到背后，微斜肩膀，脸色楚楚动人，喜欢戴海蓝隐形镜片的眼珠比有波光的湖水清亮，她总是非常非常优雅，非常非常漂亮，长及半臂的黑发一边拢在耳后，另一边撒落臂肩 - 比我丰满白皙的臂肩，修长的裙子露出光洁的脚 - 姐姐画画向来赤脚，而且她非常在意她的脚，每个脚趾都很在意，我说她应该改名叫“露脚”而非露洁。
“我明白了，妈妈给你起名露洁的意思就是让你露出干净的脚丫。哈哈！露脚！”“别把自己当成维纳斯，妈妈说我将来比你更高更漂亮！生气吧？”...我那时气露洁不少，彼此埋怨很多，常不说话，特别因为Dad偏爱姐姐，露洁想要的东西他一概应允，包括去法国学画，对我则不然，所以我从小时不时地要“以头抢地”来争取我的所要，我对偏爱不满经常故意找茬跟露洁吵，她不会大声吵架，但是会闷不理人，不过那时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寂寞。露洁说等到她死的那天漫天大雪，她说过好几次，可是她死的那天晴天，我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完完全全没有征兆，她死的时候像被吸干的白脸精！我吓死一样闭上眼睛，闭合思路。
（待续）
《1LOVE - 拂动的自由》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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