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袭人
2009 (Now, 真是一晃十年啊)
花袭人,是红楼梦中女主角之一。
(1) 关于晴雯之死
袭人打小报告,搞出人命,把好端端一个晴雯给弄死了。 这的确挺让人上火的。可是这件事情的悲剧性并非源于袭人本人。如果真是那样,曹雪芹不需要费那样的笔墨,直接让晴雯“失足掉井”的话,只要四个字而已。想起了阮玲玉,杜十娘,如果悲剧只是在于具体的哪一个人,那就不是悲剧,那是一场事故。
假设一下, 王夫人那个菩萨(宝钗语)要是压下自己讨厌晴雯的心理,拉拢晴雯,给她几件小姐的剩衣服,能想象晴雯会说:“我不要,我只要新的!” 这是不可能的, 晴雯一样会欣喜接受主子的恩宠。 进一步假设,晴雯会打小报告吗?
想象假设这些很没意思, 会降低人的德行。因为换一个人来打这个小报告,至多能改变的是死的是谁,并改变不了其悲剧性。
宝玉和其他公子不一样的地方,他真正愿意去理解她们:身为丫头本身这件事情是悲剧的。
(2) 关于勾搭宝玉
有人鄙视袭人勾搭宝玉。这个说法,乐得我差点没喷了那杯闲茶。
宝玉是个男人。而且是宝玉式样的一个男人。贾母放他屋里头几个贴身丫环,陪吃陪睡陪洗澡 (洗澡能洗到满床都是水),这几个贴身的人还需要去费心勾搭他?把那么多佳丽放屋子里,有什么作用,要从贾母的角度去理解。就算是纯伺候,相当于盖棉被纯聊天,你信,贾母她信么她?贾母要真信,她得急死。
晴雯死的时候说的话有赌气的成分,大意是,早要知道是这样她也就和宝玉做了风流事。虽然是赌气,显然男欢女爱的念头至少是飘过心头。但和袭人不同的是,晴雯谨守了小姐的规范,晴雯遵守的不是奴隶规范。在奴隶规范下,袭人和宝玉那点事情“不算出格”。
黛玉就比晴雯明白, 黛玉很了解其中的阶级规则。她那嫉妒的小性子能为宝玉多盯了几眼宝钗而吃醋,飞了个大手帕子,骂他呆头雁。 但对于袭人,她明白袭人只是贴身丫头的身份,还开开玩笑叫袭人为嫂子, 并不介意袭人和宝玉那点事。 这就是袭人最让人可怜的地方,她对宝玉有爱也好,有亲密关系也好,在主子(包括黛玉)看来,都是根本没有分量的,连嫉妒都不用。
(3)
看了很多遍红楼,我宁愿选择性地相信,曹雪芹写丫头和这些身为奴儿的女人,不是为骂她们,而是为了不平。就连傻瓜赵姨妈,曹雪芹都送她一个风华绝代的探春当女儿。
【后:一点发散,一点联想。
阶级的存在是各种各样的的,有钱没钱的,有权没权的的,有文化没文化的。可把这些都剥去,就只有一样的,都是人。人这个东西,哪里有什么好坏啊。但偏偏,有钱的希望用钱把自己漆成好人,有权的利用权把自己漆成好人,有文化的用文化把自己漆成好人。有钱人,按道理来讲,应该明白自己占有多的资源,而该常感愧疚。有权人,按道理来讲,应该明白自己有置人生死的权利,而该常感战战兢兢。 有文化人,按逻辑来讲,应该明白人本无好坏之分不需要费劲漆自己。
可见,都是 “自我” 闯的祸。 钱,权,文化都成了“自我”的营养液。
就连晴雯,她的“自我”本来拿捏的比较好,也就是被收了房, 和宝玉一生一世在一起。 偏偏她对她自己还低下的人,她的自我就膨胀了一点。 她以主子的规范要求自己,要求自己为那些下人的楷模,于是她就有了主子的凶残,打起小丫头来还冠冕堂皇。袭人的“自我”本来也拿捏得比较正,该做的都做了,没有忸怩,也不怕人闲话,因为她做的事情对上层人民都构不成闲话。而偏偏,“自我”走偏了,非要走东厂路线,讨了宝玉的嫌。】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