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读到消息，时尚芭莎总裁兼总编苏芒辞职，为了照顾自己病危的母亲。这是她拼命工作很多年才得到的位置。央视主持人董卿也决定停止不再主持春晚， 为了有时间陪伴家人。在这些光鲜亮丽的人生后面，我看到是同样的东西: 人生路上在一次次选择时，也是在做舍得的选择。在奋斗很多年后， 最终回归的还是家，是自己的父母。
这不禁让我再次想起远在中国年迈的父母。
01
小的时候，我内心的一些想法，多半是和父亲分享。
有一天，大约是9岁左右，在父亲面前，我想展现自己身体的柔软。我慢慢地向后弯下腰，直到双手碰到地上。我记得父亲感慨地对我说，“要是生活在大城市，爸爸一定送你去少年宫让专门的老师培养你。”除了体育，我在绘画和音乐上，也慢慢呈现出一些天分。可是我幼小的心里很明白家里并不富足。在那时，一个小镇里长大的女孩，找到一份工作已是很好的出路了，更没有奢望过在艺术道路上有所发展。但是和父亲分享我的一些天赋，是记忆中年少的自己拥有的一种快乐。
为了让家里的经济有所好转，在我读高中时，父亲选择早早退休，离开原单位，在民企工作。很快，他决定自己出来单干。在当时，他的决定是有一定风险的。但凭着娴熟的技术和守信，他很快有了自己固定的顾客。家里的经济也因此有了明显的好转。
在高中的最后一年，我告诉父亲,想将来去美国的想法。他很惊讶，问我，“这怎么可能呢？”我自信地回答，“爸爸，只要我想，我就能做到！”父亲总是对我未来想要做的事保持极高的兴趣和支持，是我成长路上最真诚的倾听者。大学毕业后，我很幸运被上海医科大学免试录取，继续生物化学学习。 我记得读完大学的最后一天，回家过夏天，爸爸去火车站接我。 我们一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谈论着我去研究生院的未来。 我至今记得，父亲的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在我眼里，唯一让我觉得不足的是父亲的脾气很急。长大了，我也因此和他争吵过。这就是他的性格，一辈子也没有改变。八十几岁了，还是以前的他，乐观，开朗，有时不顺心时还会发一点脾气。
02
妈妈在她还很年轻时，她的母亲就因生病早早地离开了人世。妈妈在家中排行老二，但她却在家中承担起做母亲的责任，照顾她的弟妹，直到自己出嫁。
记忆中的妈妈，非常的勤快，好像每天都在忙。小的时候，和她的交流并不多。无论家里多少拘紧，每年过年，妈妈都会亲手给我们做新衣服。有一次，除夕夜，穿着妈妈新做的鞋，因为太高兴，跑得太快，踩在了泥塘里。回到家，母亲没有因此责骂我一下。她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记忆中她从来未曾大声训斥过我。
后来，她来美国照顾我和我刚出生的孩子。我才发现，她很省，吃饭的时候，都需要夹菜给她。这让我有些不解。我小的时候，常常是好吃的，自己先吃。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过妈妈。更不知道她有这样一个习惯。我现在明白了：这是母亲很多年来，在物质匮乏和她一直来照顾家人的情况下，养成的一种把最好的留给家人的习惯。
三年前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顾高龄，又来到我的身边，照顾我。六个月的签证很快到了。我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她的感激之情。唯一能做的是，嘱咐母亲一定要配一副质量好的助听器。在机场，她握住我的手，对我说：“先照顾你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点点头。离开前我紧紧地抱着她。在这个世界上，妈妈一直是那个向我展现无条件爱的人。每当我需要她的时候，她没有怨言，放下所有，飞过半个地球来帮助我。是母亲继续为我创造着归属感 - 无论我在哪里，她可以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来到我身边。我突然顿悟了，“父母在，人生即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母亲的一生是照顾家人的一生。当我明白时，她已从一个美貌的女人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遥远的他乡，我有时会担心她的助听器是不是不好用，担心她的文化生活够不够。我不愿意看着她天天站在灶头，忙着做饭做菜，把她大部分时间都给了家人。
03
我在上大学前，是在父母的关爱中成长的。他们对我没有说教，却给了我两样东西：善良和勤劳。我揣着它们，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走得并不顺利。
一些人在成年后，会因为自己生活中的坎坷，归因于自己的父母，原生家庭，找各种理由给自己开脱。在“与情绪温柔相处”一书里，作者提到，“当我们长大成人，我们是可以重塑自己，做自己的父母，重新陪伴自己成长。”我信从这种观点。其实后来我发现，母亲长年的付出对我是有迁移默化的影响的。在很多年里，我曾经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照顾家人，却忘了自己。我感谢生命带给我的苦痛，让自己有停下来的机会，回首我的前半生，重新审视过往。我不愿象母亲一样一生为家人活着，我已决定要为自己饱满地活着，尽管改变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
我还有余生要走，我依然怀揣梦想。幸运的是，我还能感受到父母遥远的爱，那是妈妈做的糯米豆沙青团子的味道。是它，支撑着我前行的力量。而对他们，我愿意接受他们的所有，不再试图影响什么。真希望每天在晚饭后，能给劳碌了一天的母亲按摩一下她的背，能和父亲每天有一次短暂有趣的交流；在我忙碌时，欣然接受父亲或母亲递给我的水果，就象去年夏天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在这样的陪伴里，我心满意足。
若有来生，我还愿意做爸妈的女儿，因为我最富足的拥有便是他们给与的爱。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抽出一些时间陪伴自己日见衰老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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