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荒

来源: 2015-01-28 20:56:55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人物简介:

长生: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的文弱书生
姜叶:女白领,心底善良,闷骚,惜才。在mike家的晚会上认识长生,堕入爱河
小夭:姜叶同学,野蛮女友
麦克风:姓冯,名mike,暴发户
老王:长生的叔叔 ,麦克风的司机
副歌:作者。有人捧场就继续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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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风家的排队一直开到午夜才散。本来席间有位林老板要先走的,说是路远,不好找车。麦克大方地摆摆手,说是不碍事,一会儿叫司机送他们。谁知到了时间,一连唤了三声,老王也不见人影,麦克言语间就带了烦躁和怒气。老王平时很警醒的,轻轻一张口便到,偏偏这个时候误了事。他本来设想的场景是,自己喊声老王,一辆黑色奔驰随即飘然而至。林老板夫妇上车,少不得对他的奔驰交口称赞。他再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说道“一辆小奔,算不得数的。”然后奔驰车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扬长而去。在那个年代,私家车都稀罕得很,这辆奔驰还是给麦克挣足了面子的,可惜今晚泡了汤。林老板脸上挂了笑容,连说“不碍事不碍事,晚是晚了点,走几步到大马路还是拦得到车的。”说完悻悻离去。麦克也悻悻地,一晚上的风光得意化得无影无踪。

这个时候,老王正在漆黑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本来他送那一家三口回去,路并不远。到了以后,前座的男人先下车,绕到后面来给母女俩开门。老王提醒他们还没付钱呢,女人便过司机这边来,掏出钱包付账。这个时候,忽然一前一后上来两个年轻人。前座那个一脸凶悍的样子,看得人心悸。老王不想载,便说,二位小哥,我这个是私家车,只送亲戚朋友的。那汉子骂道,娘西匹,送亲戚那娘们还给你钱!原来他都看在眼里。老王没了托辞,只好低声问了地址,说好价钱,便送他们去。要去的地方很偏僻,老王留了个心眼,只捡繁华的路段走。

到了地方,果然是个黑灯瞎火的所在。前面的汉子喝令停车,自己先下了车,绕到老王一侧,做出掏钱付账的样子。老王松了一口气,摇下车窗,心想还算顺利。谁知那汉子掏出来,却是精光闪闪的一把匕首。老王还在吃惊,那人已一把抓住老王,拖到车外,往地上一掼。可怜老王一把年纪,那是年轻人的对手,而且对方还有两个。老王从地上爬起一半,另一个年轻人已下车来到他面前。老王看了看,这个长得比较和善些,但是他手上的物件,却更让他心惊胆颤,竟是把乌黑挣亮的手枪。那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钞,扔给老王,轻声道,老伯你不用怕,我们今天不为难你,只借你的车用用。老王立时明白,遇到劫车的了。这要放在平时,他也没那么害怕,可今天他是接了私活出来的,丢了车哪里说得清楚。想到这里老王就势跪下了:“小爷,这车不是我的,是我老板的。你要把这车劫了,我一家老小的命就全完了。”那年轻人不为所动,静静地把枪上了镗,顶在老王的脑门上。没有经历过那种场面的人,是想不到那景象有多惊骇的,一般人早就筋松骨软,魂飞魄散了。老王却做了个骇人的动作,两手握住枪,塞进自己的嘴,一边直视着抢匪。抢匪吃了一惊,也呆呆看着老王。他在老王的眼神里看到种种情绪的纠结,有愤怒,有绝望,有刚毅,有落寞,有凄楚,唯独没有恐惧。一时间空气似乎凝结了,让人不知所措。这时候另一个劫匪走过来,手臂挥舞,寒光闪烁。老王对面的抢匪失声喊道:“阿彪!”阿彪手腕一转,精钢刀柄敲在老王的后脑上,一声闷响。老王缓缓倒地。阿彪还朝老王踹上一脚,一拍还在发愣的同伙,“走吧走吧,放心,他死不了。”二人上车,绝尘而去。

那天长生是等到最晚的人,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路边张望着,衣衫单薄,形单影只的样子很让人生怜。羌叶看了不忍心,过去劝他。说老王不会有事的,许是去哪里送人耽误了,没准客人请他下车喝两杯呢。长生只是不肯走。姜叶没了办法,只好请出小夭,说她老爸是公安局长,真有事可以帮忙的。小夭不情不愿地答应着,等下少不得又是一顿揶揄奚落。长生听了这话,才慢慢转身回去了。

其实事后麦克风也没有置老王于死地。一来他的车有保险,二来老王有个侄女,是麦克风太太出了五户的远房亲戚。麦克风见过一面,口水差点没收住。麦克风太太一给老王求情,麦克风就答应下来,算是抓住老王的把柄在手上,日后好用。这是后话。

再说老王出事,长生母子急了好几天,早把姜叶的茶馆之约忘了。姜叶空等了一回,也不怪罪长生,知道是因为老王的事。她又不知道长生的住处,想来想去,只好又厚着脸皮来求小夭。小夭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到:“哎呦,这才没两天,就把意中人给弄丢了。可怜咱们的文君小姐,一定是肝肠寸断啊。来,本小姐给你揉揉。”说罢就过来动手动脚。姜叶是做足了准备给她奚落的,还是气得纠结,一边打落她的手。“一天不说风凉话,你会死啊?”小夭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得没了言语。不过还是答应她,帮她找出长生的下落。

过了两天,姜叶得到消息,立时就赶去见长生。那个地方连个门牌号码都没有,找起来不是一般地费劲。一路上打听一个会画画的小孩,街邻才一路指点她找过来。到得门前姜叶也不敢确定,惴惴地敲门,仿佛里面会窜出来只狮子老虎,把她吃掉。

长生出来,见是姜叶,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曾经约她在茶馆见面之事。一时间手足无措,呆呆看着她。那晚的派对姜叶化了淡妆,今天素面朝天,更添几分清丽。

姜叶看他一副痴样,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王叔的事你不用太担心。小夭跟我说了,麦克不会追究他的。”

“哦......”。

“你不是要给我看你的画吗?”

长生这才如梦方醒,慌忙把姜叶让进屋去。姜叶进来一看,这里原来是一个废弃的货仓,长生母子用几块木板隔出个小间,做个遮风挡雨的所在。不过对长生来说,这个地方倒是得天独厚,有大量的空间来摆放他的那些画作。昏暗的灯光下,散落着上百幅,真的是琳琅满目。姜叶在长生的引领下,逐一看去。

“这幅是我临摹的徐先生的奔马图。本来我不喜欢临摹的,不过实在喜欢马,徐先生的构图又好,就仿画了一回。”姜叶定睛看去,这幅确实有些像徐悲鸿的奔马图,却又大大不同。徐的画重写意,长生这幅更加写实。群马怒蹄腾空,嶙峋矫健。那种张扬,那种肆意,仿佛要挣脱樊篱,喷薄而出,看得姜叶不敢逼视。看不出长生外表文弱,胸中却有这么惊人的力量。姜叶暗暗颌首,往下一幅走去。

长生快步上前,打开另一盏灯,然后退回姜叶身后。这幅画的标题是黄河谣。姜叶一看到画,立时就被攫住。那一种磅礴,那一种气势,排山倒海,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万物淹没。两米见方的画,恍然间越来越放大。泥沙俱下,呼啸澎湃,立时要将姜叶吞没。她分明能感受到河面水气,浪涛裹挟的水珠,已然溅到她脸上。姜叶不由得惊退两步,正踩在长生的脚上。长生躲避不及,一个趔趄,伸手扶住姜叶的纤腰。姜叶又是一惊,触电般弹开。回头看,两人都红了脸。

“你画得真好!”

“嗯。”长生木木地,也不知道谦虚一下。

姜叶忽然发现角落里有幅画,用布蒙着,好奇心打起,便走过去看。长生在后面叫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姜叶已然走近,伸手一扯画布。

这是幅人体图。画中的女子裸身斜躺在长椅上,似乎在凝望着画师。猛一看,这女子的面容有些像安格尔的“泉”里那个沐浴少女,可又不全是。长生画得非常细腻,毫发可辨。丰腴而美丽的肌肤,娇俏动人,伸手可触。柔软挺秀的双乳,微微张开的双腿,说不尽的诱惑。姜叶虽然见过很多人体画作和摄影,见到这幅画,竟有些耳热心跳起来,脸上微微出汗。还好灯光昏暗,长生一定看不到。

“这女孩是谁?”姜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个。

“啊,我没有模特。只是在一次画展中见过安格尔的泉,就凭记忆画了,但是把构图变了。”

“你看一次就能记住啊?”

“是啊。我记忆力很好。”

姜叶没来由地有放下心来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鼓足勇气,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

“你不想画真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