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城市的两百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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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城市的两百行记忆
1

"让我的子宫成为今夜的深渊"
盈盈仙子，阻街女郎
黑色的洞口
她们挥舞着手中的纸币
自己将自己救赎
她们不需要上帝

今夜，你们必须示爱
用嘴唇和灵魂
用缠绵的舌，老人敲响的更声
连起相思的鹊桥

一千零一次深深的醉后
从我温柔的掌心，抽出你颤栗的手
眉，梅，妹

2

穿过静脉和动脉交汇的十字路口，
我在自己的血液里行走
在风中，贫穷的老人切开自己的额头
将岁月，鱼尾纹，酸涩的眼神
一股脑的塞进黑色的眼，迷惑的夜

湖中的莲花上，我们虚度了一生
今夜，依旧是苏子对月饮酒的那一夜
妓女们行云流水的呻吟
被菜市场夸张的扩音器无节制的放大
不再有人相信维特根斯坦
相信面对天空时他久久的沉默

透过镶嵌在女人乳晕上的猫眼
我们看清了黯淡的白日梦
埃及人古老的咒语
我们终于认清了世界的本质

3

把目光折起来，把梦折起来，装进上个世纪的明信片
少女们提起超短裙的下摆
在酒吧里，网吧里，迪吧里寻找夜里的情郎
她们逃课，纵情，在地道里流浪
可是，她们依然是美丽的天使

路灯，影子，夜行人细碎的足音
惊醒了异乡的落寞
夜色被敲碎的时候
只留下挂在爱人腮边的一颗露珠

于无声处
在阴影里
栀子花的幽香，浸透了江南的夜雨
美丽的日子，为何总是短暂

4

折断肋骨，从自己的腰间出生
啊，不幸的孩子
他们是黑夜和痛苦的母亲
他们是黑夜和痛苦的私生子
他们领不到政府的津贴
他们在街上乞讨，在街上布道
在不屑的白眼和斜眼里
延续人类的烟火
他们不需要祷词
不需要芭比娃娃和母亲温柔的谣歌

我们依然渐渐的老去
尽管这里有酒，以及没有尽头的走廊和道路
象一条条黑色的鱼，在魔鬼的网间
我们寻找通向天堂的漏洞

拥挤的地铁里，男孩们不安分的手
划过女人紧绷的臀
没有人听到尖叫
时间总是偷偷流回
那些压在心底的旧照片

5

正如那些驴子，人们在街心的转盘，迷失了方向
永远也不会衰老的日子里
在上帝的前额上，我们纹上处女的阴阜
一株永远绽放的桃花

平静的爱情，掺入不死心的通奸
轻微的呻吟之后，
一次次的冲动之后
清晨的阳光穿透了情人们透明裸露的身躯

蜻蜓掠过水面的时候
时光绕过了少女无邪的眼神
只有记忆，记忆还在江南的深巷里疯长

在不同的年代
在不同的地方
我们是同一个人
我们怀念绽开的太阳花
怀念聚光灯下妩媚的钢管女郎
我们不停的在阴影里游走

6

用奢侈的罪恶，将我们的发漂白
通向昨天的楼梯
被栅栏，围城，暗中的敌意
完全的阻隔

后花园里，温柔的叶子
划破了澎湃的动脉
少女们的身体开始涨潮
她们窒息的鼻中，失聪的耳中
吹出了凄凉的北风
掩盖了富人们狂欢时忘情的喊叫

胸怀祖国，放眼世界
穿过一层层年轮
我在自己的身体上雕刻
从流汗的额头到肿胀的生殖器

在翻开的，早已被篡改的史书里
固执的人们被迫选择了流亡
摇滚的鼓点再次响起的时候
他们完整的心　碎了
衣冠楚楚的禽兽们开始布施
无动于衷的白眼
苦痛中的人们屈膝，弯腰
重新回到母亲的子宫

7

拨开合十的双掌
进入高尚的别墅，安祥的公寓，拥挤的贫民窟
为了照片中残留的温存
情人们放弃了语言
他们赤裸着身体
他们沉默的躺着
他们找不到那片云
他们始终保持着足够冰冷的距离
让自己永远的孤独

风经过瞳孔时，阳光痛了
蒿草中长出来的穷孩子们
始终保留着芦花飞翔的渴望
处女的腹股沟里，长出了森林
年轻的你，再也见不到天日
你把教堂的穹顶套在邪恶的中指上
上帝再一次显示了宽容
你被送回了地狱

8

皱巴巴的名片上，诗人终于凑足了十四行
疯癫之前，他没有留下遗言
白昼之后，依然是黑色的夜
乌云遮挡了太阳
流言掩盖了流言

赤裸的腹部
胆怯的人们忘记了亲吻时嘴唇应该撅起的角度
他们萎缩的瞳孔里
被人纹下霍乱的印痕
蜜蜂在放肆的词语间采撷
"我仍然记得，
在你眼里开过的桃花。"
离去的时候，它们焚烧了遗言
它们没有留下任何罪证

我看见男孩们分享诱惑，烈酒
隐诲的记忆
他们滑向的深渊，是最后的岸
在那里，他们把变得嘶哑的嗓音冰冻起来
他们不再讲述

人们费尽了心机，企图将自己的名字
刻在冰冷的纪念碑上
可是，后来的人们却失忆了
他们忘记了雨花台，巴士底狱，躲在不远处的天安门

9

四堵墙之间，马戏团的帐篷罩住了整个城市
我们停止了挣扎，眼里不再有绿色的光芒
圣洁的祭坛上，站满了变态的男人
我们用谄媚的奉承，肮脏的纸币，面不改色的谎言
换来了当权者满意的笑容，以及注水的肉

托洛茨基的头骨，吻过冰冷的斧刃
哲学家正在散布动听的花言巧语
沅水在死去的人们的掌心掀起了波浪
时光永远也无法后退

教堂的敲钟人，年轻的卡齐莫多
他的身上终于长满了绿色的苔痕
设计命运的卦师午休的一刹
早已完成的作品却被达利
――记忆的痕迹送回遥远的过去

九月的潦水里，落满尘埃的镜子里
我们恍惚的容颜，终于瘦过了凋零的黄花

10

那些无言的忧伤，掠过倾斜的夕阳
长亭外，古道边，无法作别的时光
遥远的旅馆里
红木的书桌旁
男人们读罢报纸，开始讨论经过修饰的谣言

最后的晚餐，唤醒了无神论者沉睡的灵感
他们和火同在
他们和冰同在
火和冰同在
燃烧的他们开始冻僵

从你干渴的嘴里游出的鱼
它来自西方
曾沿着如来的耳廓坠落
曾在萨特的掌心修行
因为近视
它看不到明天
它出卖了自己
它在最后的阳光中溶化

黄昏，从窗户里，伸出手
取回白色的云，蓝色的天的片断
以及楼房，老人赤裸的肩上背负的灯塔

11

毒品，性，郁闷，带着棱角的词汇们
沿着墙根和角落蔓延
象一颗颗子弹，随着情人的话语
掠过女人坚挺的乳房，平滑的小腹

十字路口，人们突然变成了色盲
再一次回到天堂
流动的路和房间中央
亲吻的人们，在呓语里泄漏了天机

在当涂，掩埋了忧伤
掩埋了千年前同听琴音的知己
象屈子一样，象永远年轻的海子一样
在沅水里，我把沉睡的灵魂放逐

在夜里，死亡和痛苦一直笼罩
你伤害了自己，伤害了世界
野花寂寞地开，寂寞地谢
只有头戴蓑笠的老乡，叫得出她们美丽的名字

12

昙花谢了，天堂的门关了
我们再一次跌入稍纵即逝的忘川

静静聆听，上帝在挂钟里孤独的脚步
想起了久长的公元前，周天子燃起的烽烟

舞女们厌倦了旋转，她们低下羞涩的头颅
开始在自己的掌心镌刻诗行
"沉默和诚实俱为美德，
我们摒弃了象征"

最后，无法进入梦境
进入庄子优雅的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