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两个教皇》

时间飞逝，转眼又是一年，2021年的元月眼看也要成为历史。自疫情爆发以来，大部分时间在家躲疫，免不了在网上看电影追电视剧，聊以打发多出来的时间，把Netflix及其他网站包括Disney+ 上能看的几乎全看了，不计其数。前两天看到由乔纳森 · 普赖斯（Jonathan Pryce）和安瑟尼 · 霍普金斯（Anthony Hopkins）主演的好莱坞电影《两个教皇》（The Two Popes，2019），买他们的名气点击入内，不想竟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这一类电影大多不错。本人喜欢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因为它不全是凭作者的想象写出来的，这不是说虚构的作品根基不实，有思想有经历的作者创作出来的东西不会让人失望，但属凤毛麟角，本人总觉得从真实故事中能学到更多，那些智者的智慧常常使人受益匪潜。这个电影和＂至暗时刻＂以及＂波西尼亚狂想曲＂是同一个作者，全都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
 
电影中的教皇本尼迪克特（左）和教皇弗朗西斯（右，此时是阿根廷红衣主教）

教皇是世界上最具权威的人士之一，是世界上天主教会的首席牧师（英国除外）和全球13亿天主教徒的领袖，教皇同时还是梵蒂冈城邦的国家元首和君主，具有广泛的外交，文化和精神影响。此外，他还他负责世界上最大的非政府医疗保健和教育组织，坐拥庞大的慈善机构，对芸芸众生来说宛如正义和神圣的化身，所到之处万人敬仰。

每当教皇离世或退位，罗马教廷会召集全世界各国的大主教们云集梵蒂冈进行下任教皇的选举。此事会成为全球信众关心的大事，也成为世界各大媒体集中报道的主要新闻。在21世纪的今天，通讯工具发达地不能再发达，而梵蒂冈仍采用千百年来的传统方法来向外界传递选举结果：＂The Holly Smoke＂，那盛况不亚于世界杯和美国大选。有时候选举往往需要不止一轮，如果没有候选人达到预定的票数，圣彼得大教堂一角的烟囱里会冒出浓浓的黑烟，此时等候在广场上的人们和电视机前的观众知道这一轮投票没人胜出，会发出一阵惋惜的感叹声；如果里面飘出袅袅的白烟，立刻会引起万众欢腾，因为选举大厅内新的教皇已经诞生，将着盛装出现在教堂窗口向大家致意并发表＂获奖感言＂。
 
全球52个国家的100多位红衣主教云集罗马教廷，盛装列队咏着经文进入西斯廷教堂的选举大厅，参加新教皇的选举。

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教皇属天上而我们归人间，总认为遥不可及。他的每日生活工作和待人接物更是神秘，即使我们这些有幸进入梵蒂冈参观，看到的也是宏大华丽的教堂，精美的雕塑，和令人吃惊的建筑细节，以及壁画上看不完的圣经故事，教皇本人虽然近在咫尺，但他所居住的内庭（使徒宫）则属禁区，很难或根本没有机会能入内一饱眼福，或见到教皇本人。电影《两个教皇》则给了我们一个难得的机会来间接实现这个愿望，影片中的大部分场景是真实尺寸的原景重建（西斯廷教堂内部）或电脑合成（圣彼德广场），而教皇的夏日驻地冈多菲堡宫（Palace of Castel Gandolfo）则是实地拍摄。电影的大致情节是这样的，阿根廷红衣主教贝尔格利奥（cardinal archbishop，乔纳森 · 普赖斯饰）对当时教会的大方向感到失望，遂决定从主教一职请辞并于2013年退休，这在程序上需要他的顶头上司教皇本笃十六世（安东尼 · 霍普金斯饰）亲自批准才行。 面对丑闻和内心的自我怀疑，教皇本尼迪克特（本笃十六世）召来一向对他毫不留情的批评和未来继任者贝尔格利奥，以披露一个足以动摇天主教会根基的秘密。 在梵蒂冈的高墙后面，传统与进步，内疚与宽恕之间展开了博弈，于是过去和未来在此相遇，两个背景和性格截然不同的人直面自己的个人功过，竭尽全力地求同存异，为罗马教廷和全球十三亿追随者打造与时俱进的更好未来。

这里有必要指出，事实并非完全如影片中所描绘。在众多的影评中，《时代》杂志撰文指出，上述两个教皇的关系并不像电影中那样流畅。 2019年4月，已退位的本尼迪克特教皇（为了叙述方便以下简称老教皇）发表了一封6000字的信，将神职人员的性虐待丑闻归咎于教会内部 “危险的自由神学思想” ，但这封信并未批评弗朗西斯教皇（以下简称新教皇）；《纽约时报》评论说其内容是对 “弗朗西斯教皇权威的最重大削弱” ；《卫报》说该信赞扬了红衣主教若阿希·迈斯纳对教皇方济各（弗朗西斯）的直言不讳。本尼迪克特在2020年（92岁）还与人联名出了一本书，书中对弗朗西斯教皇试图放松并中止教士的独身规则提出了批评 。电影中的戏剧情节似乎美好动人，你好我好哥俩好，而电影外的真实世界则暗涛汹涌。
 
电影中的精彩片段之一是二人在夏宫花园中的激烈辩论，既幽默又富有哲理，他们两位一个是学者出身（老教皇），谙熟经典，深受若望 · 保罗二世教皇的厚爱；一个是资深牧师，从教会底层一路走来见多识广，并经历过类似于中国文革那样的阿根廷军政府暴政。辩论中，老教皇往往显得处于下风，不得不耍些教皇的威风，有时有点儿强词夺理，而仍处于红衣主教位置的贝尔格利奥面对自己的老板，虽然引经据典据理力争，但仍显得有口难辩，老教皇最后拂袖而去，两人在花园里＂分道扬飙＂，不欢而散。到了晚上，主人特地让修女安排在夏宫作客的贝尔格利奥享用和他一样的晚餐，一道巴伐利亚酱汁土豆丸子。客人独自用完晚餐后被领到一间有多个沙发，布置典雅的起居室，说这是教皇饭后打发时间的地方。当贝尔格利奥打开电视看一场足球赛时，教皇走了进来，看来经过休息他早已恢复了平静，好像午后花园里的争吵根本没发生过一样。两人很快称兄道弟起来，一个弹着钢琴，一个喝着红酒开始了一段尬谈，贝尔格利奥辞职的事早已被老教皇的刻意推却放到了九宵云外。
 
两天后的一大早，两人继续在一个大厅里的凳子上谈今忆昔，相互忏悔和宽恕，不知不觉地已过了用餐时间，大厅要开门迎接游客，秘书推门进来问要不要推迟迎客，被老教皇阻止了，说有人一辈子才来一回，不可以，我们离开。于是，二人来到一个小小的耳室，贝尔格利奥问：＂Holly Father, are you hungry？＂，老教皇回答，有点儿，秘书接过来说，要不要去通知厨房，贝尔格利奥说，No! No! No! 我知道一家店，在圣安杰拉城门的地方，批萨非常好吃，那是他前一天在老教皇忙于公务无暇顾及他时，独自在罗马城里游玩及去酒吧看世界杯足球赛电视直播时发现的。贝尔格利奥说着说着就掏出几张钞票往秘书手里塞，秘书哪里好意思肯接，赶紧跑去买了。镜头一转，只见秘书端着一合批萨拿着两瓶汽水，小心地穿过满是游客的大厅把食物送给二人。好吃的披萨色香味俱全，贝尔格利奥建议老教皇在进食前祷告一下，不想他老兄开启了长篇版，每当贝尔格利奥以为祷告结束了，正要拿起披萨大吃一口，老教皇接着开始了下一段，弄的贝尔格利奥只得把伸出的手用来假装挠头皮，搞的观众捧腹大笑。

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一个有侍从保镖，出行有五叶螺旋浆直升飞机（噪音小）代步；一个近似于一般民众，飞来罗马时得和普通旅客一样脱下发皱的皮鞋通过安检登上航班（贝尔格利奥已经是阿根廷和乌拉圭的联合大主教）；一个不得不被奢华环绕，一个则刻意不住进给主教配备的豪华官邸；一个不苟言笑，极其慢热，见人三分威；一个满面春风，待人随和，遇人自来熟。他欣赏他洞察一切的严谨睿智，他羡慕他的与生俱来的机智随和。在这个电影里，两个教皇，两个性格，却亲如一人。
 
现任教皇弗朗西斯（左）和退位教皇本尼迪克特（右）本尊

看了电影《两个教皇》后，可以感到其主旋律有赞美现任教皇之倾向，让人感觉那句＂建桥而不是筑墙＂的名言是出自新教皇之口。老教皇住在深宫，代表神权的至高无上，看重维护教会的传统和基本教义；而新教皇生活简朴，思想进取，更关心天下穷人和全球暖化。老教皇因教会的丑闻而自省，并全力劝阻当时仍是红衣主教的贝尔格利奥不要退休，希望在自己引咎退位后能当选接任新教皇，为天主教会的千秋大业作贡献。总之，保守的老教皇促成了进步主义的新教皇即位，前后两个教皇联手完成了一段罗马教廷权力交接史上的千年佳话，则是不争事实。

（图片均来自网络）

 

昨夜雨急风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