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女王情史记(上)-伊丽莎白一世为何选择终生不嫁(9)

来源: 南涧采萍 2019-03-09 05:08:42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33251 bytes)
男三号:从后宫男宠到乱臣贼子
老年的伊丽莎白,老了老了变得轻浮了,而且她的容颜越衰退,她的臣子们越是用各种词藻赞美她,说她是与日月同辉,她的另一位宠臣、诗人、航海家、探险家沃尔特•雷利爵士(Sir Walter Raleigh)赞美她是“一位让时间都惊叹的女子”(a lady whom time had surprised)。

老年的伊丽莎白不仅很愿意听这样的话语,而且在自己的身边围绕了一群新一代贵族公子,其中最受宠、也是野心最大的是比她小33岁的第二代埃塞克斯伯爵罗伯特•徳佛鲁(Robert Devereux,2nd Earl of Essex)。

贵族出身世家子

罗伯特•徳佛鲁出生于1566年11月,其祖上是法国诺曼底的一个小贵族,擅长铸造兵器和钉马掌,1066年跟随征服者威廉一起来到英格兰,后被威廉大帝加封德比伯爵(Earl of Derby)。徳佛鲁家族世代武将,通过承袭和联姻代代相传,巩固和扩大了族裔的权势与地盘,家族绶封爵位也越来越多。徳佛鲁的祖父和父亲都被封英格兰“最高贵的骑士军团”(Order of the Garter)骑士称号,为都铎王朝南征北战,特别是在爱尔兰,几度为亨利七世、亨利八世和伊丽莎白一世钦点出征爱尔兰平定叛乱。
埃塞克斯伯爵徳佛鲁
 
 
徳佛鲁的父亲第一代埃塞克斯伯爵和伊丽莎白的挚爱莱斯特伯爵罗伯特•达德利是好友,因此莱斯特也是徳佛鲁的教父。1576年徳佛鲁的父亲替伊丽莎白女王出征爱尔兰时染上疟疾,三十几岁就去世了,时年徳佛鲁才9岁。因他未成年袭爵,其母亲莱蒂丝•诺莉斯(Lettice Knollys )又是伊丽莎白的母族后裔(伊丽莎白的生母安•波琳的姐姐玛丽•波琳的女儿的女儿)兼宫廷仕女,伊丽莎白因此指定老臣塞索为小徳佛鲁的法定监护人,寄养在塞索家和塞索的儿子一起读书。按辈分算起来,罗伯特•徳佛鲁应该叫伊丽莎白一声表姨婆。
 
初历沙场争荣耀

1578年徳佛鲁的母亲背着女王秘密嫁给了莱斯特伯爵,徳佛鲁即成为莱斯特的教子兼继子。虽然有莱斯特伯爵罩着,但作为一名中世纪贵族世子,要想真正出人头地,光靠祖上荫封和长辈照护是不够的,真正的荣耀还是要靠自己通过建功立业去挣来。作为武将世族的后裔,徳佛鲁从小就坚信沙场才是通往荣耀的途径。于是1586年莱斯特伯爵赴荷兰支援荷兰新教反抗西班牙统治时,才20岁的徳佛鲁也加入了英格兰的军队跟着来到荷兰。
少年气盛的徳佛鲁在荷兰崭露头角,帮继父攻下聚特芬(Zutphen),不仅给自己在英格兰和荷兰贵族中扬名立威,还给此前在该城以身殉职的表兄、诗人学者朝臣武将菲利普•希德尼爵士(Sir Philip Sidney)报了仇。

1588年西班牙无敌舰队打入英吉利海峡时,22岁的徳佛鲁自然也在军中。该年9月莱斯特伯爵病逝后,徳佛鲁也成为朝廷新贵、女王新宠,伊丽莎白将此前授予莱斯特伯爵的全英格兰甜葡萄酒皇家进口专卖权转给了徳佛鲁。此时的徳佛鲁可以说是财运仕途双星高照。加上徳佛鲁是个鲁莽轻浮的个性,常常在朝中凭着自己英俊潇洒的容貌,倚小卖小,故意顶撞年老的女王,故此伊丽莎白女王觉得这个后生晚辈着实有趣。

1590年,徳佛鲁娶了希德尼爵士的遗孀为妻,她就是伊丽莎白女王的左膀右臂之一、权倾朝野的国家安全大臣间谍大师沃辛汉爵士(Sir Francis Walsingham)的女儿,该女16岁嫁给18岁的希德尼,再嫁徳佛鲁时她23岁,他24岁。

既生瑜何生亮

到了1590年,伊丽莎白女王已经执政三十多年了,她刚登基时任命的枢密院长老们还没去世的也都上了年纪了,朝臣们明显的分成两代人。小塞索21岁就随其父老臣塞索入朝为官,老塞索一心想让小塞索接班,而小塞索也不负众望,兢兢业业地把大大小小的国家事务都整理得井井有序。
 
徳佛鲁和小塞索虽然从小同窗共读,但他们却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和追求。在凡事务实的小塞索眼里,打仗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而对于好大喜功的得佛鲁来说打仗是光宗耀祖,天经地义。于是朝中的年轻一代基本上分成以这两人为首的两派,各自为营。两派都想独享女王的恩宠,但伊丽莎白却不想任何一方坐大。但这也说明,此时伊丽莎白的朝臣们已经不像她登基的头三十年里那样同心同德了。

小塞索这一派当然是文官为主的世家子弟,而徳佛鲁这一派自然是武将为主的贵族世子们。加上徳佛鲁是安全与情报大臣沃辛汉的女婿,沃辛汉也年事渐高,英格兰在整个欧洲的情报资源自然也就落到了徳佛鲁的手里。

和高大英俊、气宇轩昂的武将徳佛鲁相比,小塞索长得其貌不扬,个子也不高,只有1米63,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平时还老弓着腰,进进出出总是手捧档案卷宗,据说他红头发绿眼睛,稀疏的山羊胡子,因此伊丽莎白给他也起了个外号,叫他“我的小精灵”(My Elf)或“我的小人”(My little man)。小塞索在外貌上缺乏的,都从智慧上补回来了。他自小跟随其父老塞索在朝堂上进退,谙熟国家事务,加上他为人处事稳重,很快女王就像信任他父亲老塞索一样信任他。
 
伊丽莎白一世后期的重臣国务卿小塞索

带着私心为女王下海

此时,伊丽莎白女王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国库空虚,王室财力不足,加上连续几年田地歉收,英格兰很多地方老百姓的口粮都没着落。加之爱尔兰的暴乱从她爷爷辈上开始就没断过,伊丽莎白想保住爱尔兰这块属地,就需要大量的资金来养部队。实际上出征爱尔兰平定叛乱一直都是伊丽莎白国库支出的最大一块。

而此时的菲利普二世,除了控制着西班牙、葡萄牙、大部分荷兰之外,还控制着米兰和西西里岛,意大利许多其他的诸侯国也都仰仗他的鼻息过日子。菲利普二世此时还是被菲力宾、印尼、马拉巴地区(Malabar)和科罗曼德半岛Coromandel Peninsula)沿海殖民地承认的君主,他还同时控制着赤道两边的美洲新大陆地区。也就是说,菲利普二世的西班牙控制着印度洋和大西洋的海上通商,从南洋和印度来的珍稀香料和从美洲来的金子意味着西班牙国库的年收入是伊丽莎白金库年收入的十倍以上。西班牙无敌舰队此前在英吉利海峡大败也丝毫没有损伤到西班牙的元气,菲利普二世仍然拥有一只五万人的私人武装部队;而英格兰的军队都在英格兰贵族手里,伊丽莎白女王手中没有一个人、一杆枪的私人武装!

对于伊丽莎白来说,扩张疆土从来就不是她的目标,还记得此前她就拒绝了送上门的荷兰君主权,她只想好好地做个英伦诸岛的女王;但在她眼里,爱尔兰是她王国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为这是她的祖父和父王传给她的。不幸的是,爱尔兰受传统的罗马天主教影响甚深,一直就是罗马教廷和菲利普二世的势力范围,尤其是南方爱尔兰。

【爱尔兰问题一直到今天都没能完善解决。如今北爱(Northern Ireland)是英国(联合王国)的一部分,但南方的爱尔兰共和国(The Republic of Ireland)是独立国家。而英国(联合王国)的全称是“大不列颠与北爱尔兰联合王国”(The United Kingdom of Great Britain and Northern Ireland),下辖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四个小国。就在本周三,英国议会的爱尔兰大臣还因为对1972年的血腥星期日之事的评论口不择言而被爱尔兰民众要求辞职。这是题外话。】

因此,伊丽莎白需要的是资金,大量的资金,一来为缓解皇家小金库的短缺,二来贴补英格兰在爱尔兰的大量支出。而伊丽莎白唯一能看到的一条快捷的生财之道就是:和英格兰的贵族们联手组织武装舰队在海上和美洲殖民地去抢西班牙的金子!她的朝臣们对此也无异议,理由就是:既然西班牙是我们的敌国,而且是他们先挑起事端的,我们无论怎么做都不为过!

于是我们上篇中提到的那位海盗出身的德瑞克爵士在1589年开春向女王举荐自己带舰队攻击葡萄牙。伊丽莎白甚是喜欢,于是和德瑞克合伙成立了一个实际意义上的合股公司,目标葡萄牙里斯本港。

按照伊丽莎白的计划,此次海盗行动的目标地点是西班牙的桑坦德(Santander),但舰队却在科伦纳(Corunna)港逗留了两个星期,可能是德瑞克半途改变计划,决定攻打里斯本。但因为供给不足,德瑞克爵士的舰队先在西班牙在海区几经周折,到五月份才得以真正向里斯本重新起航,半道上却遇到了年轻的埃塞克斯伯爵徳佛鲁带领的舰队。
 

 西班牙葡萄牙海域图

出乎德瑞克爵士意料之外的是,徳佛鲁此次出海之前,伊丽莎白已经下令禁止他加入此次的海盗行动,可能是觉得这位年轻伯爵的手伸得太长了。但年轻的伯爵却完全置女王的命令于不顾,一意孤行地断然领着自己的舰队出了海,在西班牙海域与德瑞克的舰队汇合后一起向着里斯本前进。

根据徳佛鲁的情报,他在里斯本的内线会在陆上里应外合配合他们的海上行动,因为他们也想推翻西班牙在葡萄牙的统治。但内应失约了,里应外合根本就没发生,致使英格兰舰队对里斯本海上进攻失败,英军折兵6000余人,随舰队离开英格兰的1000名绅士军官,只有350人回到了英格兰。伊丽莎白女王一直以来最反感的就是这种不顾后果的为荣誉而战,所以战报报到伊丽莎白宫里,女王大怒,着徳佛鲁立即返回英格兰。

回到英格兰后,德瑞克爵士被女王冷落了几年,但女王对徳佛鲁却还是宠爱有加,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徳佛鲁照样每天陪着女王在宫里嬉闹,任由小塞索每天兢兢业业地忙着各种无味的朝廷事务。

1590年国家安全大臣、国务卿沃辛汉去世,尽管徳佛鲁已经接管了沃辛汉的间谍网和情报机构,但伊丽莎白并没有任命德佛鲁接替国务卿一职,而是将小塞索加封索尔兹伯里伯爵(Earl of Salisbury )并任命小塞索暂代国务卿。

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女王唯一的宠臣,徳佛鲁和小塞索之间的矛盾与分歧也就更加明朗化。作为尚武好战的贵族子弟,徳佛鲁推崇的是豪情壮志的扩张主义外交政策,打仗对他来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运动项目。而作为一名职业朝臣,小塞索推崇的是温和委婉的外交政策,外战对他来说是一个危险而且昂贵的游戏,显然小塞索的政策更符合女王的心思。

但到了1596年6月初,已经63岁的伊丽莎白女王派出了一只规模可观的舰队再次离开英格兰前往西班牙海域。目标加的斯(Cadiz),目的还是一样:从西班牙国王手里抢金子来填充国库。舰队由82艘船组成,伊丽莎白任命了三名指挥官,其中之一就是年轻的埃塞克斯伯爵徳佛鲁。法王亨利四世得知消息后,开玩笑说:伊丽莎白最好不要让徳佛鲁离开自己的衬裙太远。虽然是句玩笑话,但其中不乏几分真实性。

由于上一次的失败,伊丽莎白对此次海盗行动原本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这次行动却是英方大获全胜,原因是兵贵神速,加的斯的西班牙守军没想到英军会来的这么快,所以完全没有防备。英军很快就占领了加的斯城。而西班牙守军害怕他们停靠在加的斯港的舰只落入英军手中,下令主动将舰只沉水。这次行动,给菲利普二世造成巨大的损失,也让欧洲列强们看到英格兰在海上争霸的实力。消息传回英格兰后,年轻的徳佛鲁再次成为众人眼里的英雄,但女王陛下却龙颜大怒。

原因是,攻城容易守城难。由于供给不足,英格兰舰队不得不撤出加的斯返回英格兰。整个行动计划完全违背了伊丽莎白的初衷,女王要的是西班牙国王的金子,而不是她臣子们的荣耀。但此次出征夺来的钱财却被英军部队瓜分了。女王迁怒于徳佛鲁,一来怪罪他没能将夺来的金子保留并上呈给她;二来认为这次出征得不偿失,不仅没能充实她的国库,反而让菲利普二世更加警觉英格兰将来的海上行动。

到了1597年,64岁伊丽莎白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不管涂多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她苍老的面容,加上她左边的牙齿也都掉光了,女王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经常为一点点小事迁怒于身边的仕女,弄得伺候她的女官们经常躲在屏风后面哭鼻子。

这一年,西班牙的菲利普二世也70岁了,在西班牙王位上已经坐了41年,但他和伊丽莎白这一对冤家之间的恩仇虽然接近尾声,但还没有结束。被加的斯一战恼怒的菲利普二世再次派舰队讨伐英格兰,这一次的计划是与爱尔兰的天主教联手,计划在爱尔兰登陆后再攻打英格兰。但老天再次眷顾英格兰,西班牙的舰队还没驶出西班牙水域便在菲尼斯特雷角(Cape Finisterre)被暴风雨打了回去。
 
害怕西班牙的后续袭击,伊丽莎白在1597年钦点徳佛鲁带英格兰舰队再次出海袭击西班牙商船。但西班牙商船也学乖了,他们执意避开了英格兰的袭击。眼看着冬天就在眼前,无奈之下,英军舰队只得在十月份返回,但老天有眼,在他们快靠近英吉利海峡时,他们偶遇了一只前往偷袭英格兰的西班牙舰队,并成功将其击退。这是菲利普二世为制服英格兰所做出的最后一击,因为次年(1598年)菲利普二世去世了,享年77岁。

而仅仅一个月之前,对王朝赤胆忠心、从伊丽莎白孩提时代就像慈父一般呵护她的老臣塞索也去世了。在他流连病榻之时,女王亲自到塞索府上为77岁的塞索端汤送药。塞索去后,伊丽莎白哭成了泪人儿。

就这样,菲利普二世和老臣塞索这两个定义伊丽莎白女王一世王朝时代的人在两个月时间内相继去世了。

出任爱尔兰主帅执政官

菲利普二世的去世,虽然暂时缓解了来自西班牙方面的压力,但此时爱尔兰的天主教叛乱却愈演愈烈,不仅威胁到在爱尔兰的英格兰贵族们的身家性命,也让年迈的女王夜不能寐。

小徳佛鲁虽然是个好高骛远的人,但他的父亲和继父都曾是伊丽莎白在爱尔兰的执政官主帅,他自认自己是替女王出征爱尔兰当之无愧的人选,况且在他眼里英格兰此时已没有比他更出色的武将。而就在1597年夏天女王在小塞索的推荐下将徳佛鲁的亲大舅威廉•诺莉斯爵士(Sir William Knollys)任命为爱尔兰主帅。诺莉斯爵士在爱尔兰遭到地方贵族和平民一致的顽强抵抗。眼看着英格兰在爱尔兰的统治日益削弱,到了1999年年初,徳佛鲁自告奋勇,上书伊丽莎白,请求带兵前往爱尔兰平叛。也许是有意要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又或许是因为真的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伊丽莎白竟然批准了徳佛鲁的请求。

1599年三月底,埃塞克斯伯爵徳佛鲁带领一万六千人马,史上最大的一只从英格兰派往爱尔兰的平叛军队,他决定从海上和陆地两路进攻爱尔兰的古老的盖尔族伯爵郡(Gaelic earldom)的泰隆郡(County Tyrone)。由于备战不充分,资源有限,加上供给也跟不上,徳佛鲁在爱尔兰逗留许久却始终未能和爱尔兰军队正面交锋。

徳佛鲁在出征前承诺会按照女王和枢密院的事先计划在北爱尔兰将泰隆伯爵制服,但进入爱尔兰后,他却领着自己的亲兵进入了南爱尔兰,在都柏林一带与爱尔兰军队在小范围不痛不痒地打了几仗,然后将自己的亲兵们分散到都柏林的几个军营里。此时泰隆伯爵却在北爱尔兰连连打了好几个胜仗。

已经66岁的女王对徳佛鲁的不满可想而知,因为英格兰的军队在爱尔兰驻扎的每一天都耗费国库的大量资源。而此时徳佛鲁又做了一件蠢事,他未经女王首肯私自任命南安普顿伯爵(Earl of Southampton)为出征部队的骑兵分部将军。自古以来,贵族的军职一向只能由皇家任免,难道他徳佛鲁以为自己可以代替女王行君主之权吗?!

伊丽莎白火速传书徳佛鲁,命他速速北上与泰隆伯爵决战,并质问徳佛鲁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泰隆伯爵竟能牵制英格兰军队这么久时间。在女王的敦促下,徳佛鲁带着4000人马迎战泰隆伯爵。泰隆伯爵的部队远远不止4000人,都是从爱尔兰和苏格兰招来的盖尔族士兵,而他们的军饷和装备都是由西班牙国王提供的。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加上客地作战,徳佛鲁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没有向伦敦汇报即擅自同意在北爱尔兰的雷根河谷(River Lagan)与泰隆伯爵见面会谈。由于他没带见证人,除了得知会谈的结果是停战以外,伦敦方面无从得知此次会谈的其他具体内容。消息传到伦敦后,徳佛鲁的政敌们岂能放个这个扳倒他的机会。于是朝野议论纷纷,说徳佛鲁的所作所为明显的就是欺君叛国。伊丽莎白再次飞速传书徳佛鲁,令他立即回到都柏林的英军军营原地待命。

但徳佛鲁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女王的命令。他在9月24日未经准许擅自离开了都柏林渡海回到了伦敦。作为爱尔兰执政元帅,这种擅离职守的行为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被原谅。徳佛鲁原本打算,如果他征服爱尔兰,他就可以以征服者的身份回到女王身边,但他没想到爱尔兰这块骨头会这么难啃。徳佛鲁匆匆返回伦敦只可能出于一个原因,就是害怕自己离开女王太久,他在女王心中的地位会被其他人取代。

而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就在他奔赴爱尔兰期间,小塞索再次升职,被伊丽莎白任命为监护人法庭(Court of Wards)庭长。这是一个管理封建贵族制度、爵位承袭与贵族孤儿抚养以及皇家税收进贡的肥缺,徳佛鲁对此垂涎已久了。伊丽莎白还任命了小塞索的同父异母兄长为英格兰北方议会的主席。而女王对徳佛鲁却产生了戒心,怀疑他为私利背着君主和枢密院与泰隆伯爵结盟。

这一切,都让徳佛鲁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即回到女王身边。9月28日,徳佛鲁终于回到了伦敦。他顾不上换衣整装,直接就冲进宫里去面见女王。这时候伊丽莎白刚刚起床,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梳理,徳佛鲁见到女王后直接跪下,握住女王的手和女王细诉衷肠。但在他离开后,伊丽莎白立刻变了脸,对仕女说:天哪,谁允许他这么早进宫的?他还认我是这个王国的君主吗?再说我不是已经派他去别处公干了吗?

没过几天,枢密院就传唤徳佛鲁前来解释他在爱尔兰的所作所为。小塞索指控他三条罪名。一:擅离职守;二:抗命越权;三:私自闯宫。

到了1595年底,徳佛鲁和小塞索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两人身后各自有一批追随者,伊丽莎白的朝廷已经明显地分成了对立的两派。次年二月伊丽莎白罢免了徳佛鲁的爱尔兰执政元帅一职,另派他人赴爱尔兰。而1596年7月,小塞索被伊丽莎白正式委任为国务卿,1598年又接任了其父老塞索的皇家掌玺官一职。这一切自然是让徳佛鲁的贵族派十分的恼火,有人甚至在小塞索府邸的大门上这样涂鸦;“一只癞蛤蟆住在这里”。

到了1600年6月,枢密院重审徳佛鲁的爱尔兰一案,徳佛鲁被要求在审案过程中跪下听审。审理结果他的欺君罔上罪未成立,但藐视法庭罪成立,剥夺了他的一切官职,并判在家中软禁。

到了1600年9月,伊丽莎白颁给徳佛鲁的甜红酒独家进口与销售权到期了,需要重新申请,但却未通过审批。失去了这个独家经销权,徳佛鲁在遭受政治失败的同时遭受了重大的经济损失。这让徳佛鲁失去了仅存的一点心理平衡,再不做殊死一搏,拼它个鱼死网破,自己在伊丽莎白的有生之年也就只能做个无职无位无自由的破落贵族了。

从后宫男宠到乱臣贼子

形势不等人,徳佛鲁密函苏格兰国王詹姆士六世(其母苏格兰的玛丽女王已于1587年被塞索和沃辛汉斩首),建议他们联手为英格兰铲除小塞索和他的支持者。此举恰恰说明了徳佛鲁在政治上的幼稚。詹姆士六世一直以来都仰靠老塞索的支持,他的苏格兰朝廷上的一举一动都被塞索父子俩看得铁通似的滴水不漏,况且他自己是伊丽莎白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其太外婆是亨利八世的亲姐姐),随时可能取代年迈的伊丽莎白成为英格兰的君主,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一个四面楚歌的失宠伯爵合作。

1601年开年后,徳佛鲁将自己在伦敦的伯爵府邸抵押了,并开始和他的铁杆兄弟南安普顿伯爵一起制定了一个宏伟的逼宫计划。按照这个计划,徳佛鲁和他的贵族支持者们会领兵到怀特宫(Whitehall)制服伊丽莎白的护卫,然后由徳佛鲁冲进宫挟持伊丽莎白,逼迫女王解除小塞索一干人的职务;如果女王拒绝,那至少逼迫女王下令议会开庭还他一个清白。

徳佛鲁的这些举动并没能逃过伊丽莎白和小塞索的监视。徳佛鲁私下里对他的密友们这么说到:“那个老女人的心智已经和她的身材一样变形了。”但他不知道小塞索已经在他的密友圈里安插一个名叫费丁南德•高吉斯(Ferdinando  Gorges)的卧底。这些话很快就被高吉斯报告给了小塞索,但小塞索和女王却耐心地等待着徳佛鲁的下一步行动,以便掌握确凿的证据后再将他治罪。

2月7日,枢密院传召徳佛鲁到怀特宫面谈,但徳佛鲁拒绝了邀请。第二天是礼拜日,徳佛鲁在自己的伦敦府邸集合了300名支持者,预备一起去圣保罗大教堂殿外十字架广场(St Paul's Cross),从那里的布道坛上呼吁前来做礼拜的伦敦市民和他一起去“铲除女王陛下身边的奸佞之徒“。
 
上午十点,大法官带着几位朝廷命官突然登门,要求面见仍在软禁中的埃塞克斯伯爵。经过一番纠缠之后,徳佛鲁在自家大厅里见了他们。官员们问徳佛鲁:这么多武装人员聚集在你这里是意欲何为?他回答说:讨回公道!

这时,徳佛鲁的支持者对他说,不要与这些人纠缠,他们只是想拖延我们的时间。情急之下徳佛鲁将这些朝廷命官锁在自家府邸里,然后领着这300人骑着马挎着剑挥着火枪冲上了伦敦街头,一路高呼:英格兰已经被塞索和雷利出卖给西班牙了!市民们,拿起武器一起保卫英格兰,保卫女王!

但伦敦市民除了给他们一个白眼之外,无人响应。徳佛鲁的追随者们也都开始发慌,就凭300号人,造反想成功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便纷纷做了鸟兽散。当徳佛鲁高呼“冲啊”的时候,他身后已基本上没人了。徳佛鲁眼看造反无望,便也调头往泰晤士河边跑。到河边,他找了一条船,回到南岸自己的府邸,却发现被他锁起来的几位官员都已经被高吉斯放了,所以他妄想的人质计划也泡了汤。这时候,他的府邸已被塞索派出的皇家卫队团团围住,经过一番负隅顽抗,徳佛鲁和他的主要支持者全部被抓住,第二天便都被送进了伦敦塔。一场糊里糊涂的造反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开场又糊里糊涂地收场。

成王败寇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2月9日,埃塞克斯伯爵徳佛鲁和他的铁杆好友南安普顿伯爵双双以叛国罪受审,但两人都否认自己有罪。徳佛鲁死到临头还不忘自己的贵族范儿,他身穿一身黑天鹅绒,申辩说自己所做的一起都是被逼的,是顺从自然法则,是替天行道,是为自己讨回公道。从实质上说这是一种骑士精神,但这种骑士精神在400多年前的狮心理查王时代可能还有人听,到了伊丽莎白一世的开化年代这种理论早已过时,就只是一种谬论了。

徳佛鲁谋反罪民坐实,被判斩首;他的同谋南安普顿伯爵被伊丽莎白免去死罪,得了个终身监禁。

南安普顿伯爵在埃塞克斯伯爵府邸抵御皇家卫队围剿时对身边的另一名贵族同党这样说到:“你我都是行伍出身,你知道我们与生俱来的责任就是与和我们平等的其他贵族斗,来保全我们自己,但我们更大的责任是和比我们低等的阶层斗。”

徳佛鲁这300号支持者们大多数都是几辈子的血亲,贵族阶级的兄弟情谊,“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在他们眼里无异于胆小鬼的妥协和让步,而“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One for all, all for one. 拉丁语 Unus pro omnibus, omnes pro uno.)才是他们所信仰的人生哲理。

当徳佛鲁听到自己的判决时,他冷静地回应:今天在你们的法庭里你们判我有罪,但在良心的法庭里你们会认为我无罪。

但当小塞索2月11日去伦敦塔探望他时,徳佛鲁对小塞索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说女王应该将自己斩首,因为只要他还活着,他对伊丽莎白就是一种威胁。

步上断头台

1601年2月25日,35岁的埃塞克斯伯爵、伊丽莎白女王一世曾几何时的男宠徳佛鲁,在伦敦塔步上断头台。女王陛下恩准,这次斩首私下举行,不让伦敦市民围观。

伊丽莎白任期内被斩首的人很少,伦敦塔的断头台自从1554年九日傀儡女王简•格雷在这里斩首后就没再被用过【苏格兰的玛丽女王和她的同谋诺福克公爵都不是在伦敦塔(Tower of London)被斩首,而是在离伦敦塔不远的塔山(Tower Hill)被处死的。】,因而需要重新加固,然后用黑绒布将整个断头台包住,以对赴刑者的高贵出身表示尊重。徳佛鲁穿一袭黑缎子对襟上衣和马裤,外罩一件黑天鹅绒大衣,戴着一顶黑天鹅绒帽子。从容地步上断头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从木桩上将自己的头颅侧转,大声命令行刑者:“侩子手,执行吧!”

侩子手斩了三斧头才将他的头颅砍下。官员将斩首过程汇报给女王,67岁的伊丽莎白女王只是淡淡地回应一句:觊觎王杖的宵小之辈,不值得同情。

结束语

上面说过,伊丽莎白一世不喜欢血腥,厌恶斩首,特别是将贵族斩首。她将苏格兰的玛丽女王监禁19年,最后在大量证据面前迫不得已才同意将玛丽和她的英格兰同党诺福克公爵送上断头台。但在埃塞克斯伯爵徳佛鲁的案子上,伊丽莎白却一反常态,从徳佛鲁1601年开年给詹姆士六世去信,到他2月9日判斩,短短两个月多一点时间,伊丽莎白将整个案子交给小塞索和枢密院全权处理,自己却完全置身事外。为什么?且不说徳佛鲁是自己的晚辈血亲,他还是自己的旧爱莱斯特伯爵的教子和继子,同时也是自己的男宠。笔者仔细分析后究其原因不外乎以下:

伊丽莎白知道自己所剩时日不多了,自己没有子祠,王权易主就在眼前。对于伊丽莎白来说,此时此刻的首要大事是确保王权易主过程的平稳。67岁的伊丽莎白虽然体力衰退,但她作为君主的头脑一直都是清醒的。朝中两派之间的互相绞杀她一定都看在了眼里。小塞索一派的维稳治国理念更符合她自己的想法,而徳佛鲁贵族至上的扩张理念只能导致国际国内矛盾的恶化。伊丽莎白更不愿意看到的是自己的朝臣们在自己死后开撕,小塞索不仅具有治国的能力,还是一个听话的臣子,正是塞索父子俩在苏格兰这三十几年来的努力才保证了玛丽女王的儿子苏格兰的詹姆士六世在新教思想的影响下长大成人。将来他继位英格兰国王后,小塞索才是那个能够辅佐新王治国的臣子。

不幸的是,徳佛鲁对小塞索嫉恨太强成见太深,加之徳佛鲁的贵族出身,以他的地位和号召力,将来很可能以他为中心集结一股反对势力。所以他必须在新主登基之前死。至于他是否自己的血亲,那根本就不重要。整个英格兰中世纪,从亨利二世的三个儿子开始,就是一部王室兄弟互相厮杀的血腥史。

徳佛鲁是英格兰历史上最后一位造反贵族,虽然以失败而告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埃塞克斯伯爵徳佛鲁的死代表着中世纪贵族时代的结束。
 
(未完待续)
【图片来自网络公众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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