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麒麟桥 长篇小说连载 (2)

来源: 何一夫 2019-01-22 18:50:35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5926 bytes)

桥西头几棵老槐树下,一座古色古香的四进的四合院,粉墙青瓦,平门隔扇,马头墙上一对石麒麟,与桥头的石麒麟隔空相望着。门前一大块开阔地,树荫匝地,鹅卵石铺开一道又一道的万字花纹图案,树下摆开石桌石凳。房子的主人梁老东家,经常泡上一壶清茶,捧上一本书,时不时的读上几页,更多的时候,却是抬眼望着桥上行色匆匆的路人和桥下过往的船只。

萝卜头把驴拴在槐树干上,抄起梁府的朱漆大门上的那镶铜鎏金的门环,迟疑了片刻,还是轻巧的敲起来。

“谁呀?这么一大清早的,存心不让我老梁睡个好觉!”梁家账房梁泽柱,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忙着扣竹布大褂的襟襻。平时,这开门应客的事,都由叫小琪的姑娘应承,琪姑娘是东家的远房表亲,长的水灵,人也机敏。不过,自打这少爷出生,家里就有些乱了套。厨房的项嫂,刚生过孩子,奶水足,给少爷做了奶妈,琪姑娘改派在厨房里支应,还时不时的到上房听差。这不,梁账房在账房里就难得睡个踏实的觉。

“怎么,搅了你梁大头的清秋大梦啦,”不知什么时候,萝卜头的长兄罗大先生出现在大门口。萝卜头最怕他这位老大哥,瞧他给吓的,直吐舌头,赶忙闪身一边。

“大先生!早哇早哇,”年纪轻轻的梁账房连忙把客人让进门。

“今天给公子过满月,叫小老弟送过来几箱刚出屉的热豆腐,大喜的日子,赶过来凑份热闹,沾些喜庆。”罗大先生是麒麟桥东的乡绅,土生土长的烔炀人,早年在外面读书,天南地北的闯荡,说话便带点江浙的口音。在烔河东有几担种(几十亩)上好的水田,也懒得出租,就雇两个长工,有时候农活忙,便也搂起衣袖,自己下地干活。家里还开了个豆腐坊。平时,收拢几个左邻右舍的顽童,有一搭无一搭的教孩子们一些课读,无非是《三字经》《百家姓》之类的幼童启蒙的内容。其中倒是有那么几个,悟性不错,大先生便开些小灶,《大学》《中庸》《论语》什么的,也开讲几篇。大先生有文才,口才也好,还颇通医道,但就是不太给孩子们讲课,“书读百遍其文自见,”是他的口头禅,他就要孩子们背书,背不顺的,就挨板子。孩子们有些怕他,背地里叫他‘罗百遍’,又叫‘罗百变’。 大先生豁达的很,也不动气,一笑置之。学童们课业上进的,或者是家境有些捉襟见肘的,便一概黜免了那几担稻米的学费,甚至连到年关照例的束脩,也给谢绝了。

乡党们念着大先生的好处,前前后后的都叫他‘大先生’,反而把他的大号(名字)给搁在了一边。久而久之,谁也不晓得大先生的名字了。

细说起来,在烔河岸边,在麒麟桥头,在这几百户人家的小集镇上,罗百变,周白锤和吴白漆,也都算得上是相当有名头的人物了。

麒麟桥头,不晓得自什么时候起,就响起了绵柔的儿歌:三百/白歌:

其一

教书先生抽大烟

学生卷子不用圈

打开课本出劲读 (使劲,用力)

罗大先生罗百遍

其二

铁杵挨扁人悲催

老君炉边立钟馗

方圆百里周铁匠

任你好钢一百锤

其三

彩笔床头歇黄鹂

画龙描凤不稀奇

厚道人家送光彩

桐油熬成吴白漆

大先生自然听到顽童们唱的歌,手中的大烟枪敲的身旁的八仙桌‘梆梆’的响。让他钟爱的学子叫冯明涛的,给炒誊下来,好看个仔细。冯明涛民国二十三年生,属犬,极其聪颖好学,一双大眼睛,灵动的很。家中就一个寡嫂,日子自然艰难。大先生收留在身边,权当多个儿子给养活着。大先生的堂下,还坐着一个叫李定礼的顽皮猴子,民国二十一年生,属猴,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有些少年老成,一双眼睛贼亮的,个头不高,聪明好动。父亲几年前得痨病死了,就靠母亲在街面上倒腾些瓜果菜蔬为生。

看那恭恭正正的一笔小楷,大先生十分赞许的点点头,肚子中的一腔怨气,早就差不多烟消云散了,再加上刚抽了一个又肥又胖的大烟泡,精神头十足的,不去生气,反倒是摇头晃肩的点评起来:

“倒是押韵,可惜有些不合辙。意思是到了,而且,还晓得老祖李耳是铁匠的鼻祖。有些长进。啊?”堂下的顽童们,起先还交头接耳沾沾自喜的样子,猛可地听得先生一声‘啊’字,吓得一个激灵。瞧那李定礼,立时就低下了脑袋。

八仙桌边,账房先生正忙着张罗给大先生端茶递水的。梁账房二十多岁的年纪,说起来,应该是老东家的远房侄子,背地里也有人闲言碎语的说是老东家的义子,因为当时老东家没有男丁,就纳了一个远房侄子,好承接香火。瞧这不,连他的名字,也是东家给取的, 叫泽柱。人长的白白净净的,高挑的个头,说话也不大声,而且未说话就先自淡淡的一笑,笑的时候,右嘴角微微的向上一翘,就有些滑稽的样子。账房先给大先生泡上茶,然后打账册中抽出一张八行纸笺来。上面蝇头小楷恭录着少爷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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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一看就被吸引住了 -狮子羔羊- 给 狮子羔羊 发送悄悄话 狮子羔羊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1/22/2019 postreply 20:19:54

谢谢! -何一夫- 给 何一夫 发送悄悄话 何一夫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1/22/2019 postreply 20:2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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