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女王一世 - 从阶下囚到一代天骄脱胎换骨之心路历程(3)

来源: 南涧采萍 2019-01-19 08:31:11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3856 bytes)

在经历了托马斯西摩事件之后,伊丽萨白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她深知自己处境特殊,必须步步小心、处处谨慎,以免被人利用或遭人陷害。据记载,当被告知托马斯西摩的死讯时,伊丽莎白没有流露任何情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今天死了一个聪明过头、智慧不足的男人。” (Today died a man of much wit, and very little judgment.)

而就在十四岁的伊丽莎白幡然悔悟,学会韬光养晦,深居简出低调做人的同时,英格兰历史的洪流却仍然在她的身边汹涌澎湃,只不过从1550年到1553年,伊丽莎白基本上是王权争夺战的旁观者,而上演皇家及宫廷你死我活的大戏的主角是她的弟弟爱德华六世和姐姐玛丽公主,加上简•格雷郡主这么个无辜的人无奈地被拉进来做了替死鬼。

西摩大国舅倒台的时候,爱德华已经12岁了。从他9岁登基后,虽然一直未亲政,但都铎家的孩子都是天资聪颖,且在先王亨利八世的精心计划下,爱德华的启蒙导师都是英格兰宗教改革急先锋和代言人,再加上受到已故王后凯瑟琳•帕的熏陶,爱德华六世的宗教态度十分明确,是个坚定的改革派,其宗教立场接近当时欧洲最激进的新教改革派领袖、德国的马丁•卢瑟。此前一年,11岁的爱德华即撰文抨击罗马教皇的自负:指责教皇是“魔鬼的亲生子,是个一邪恶的反基督徒和一个令人憎恨的暴君。”虽然措辞充满了一个11岁孩子的大胆与天真,但却鲜明地表达了他的立场。爱德华以将父王亨利八世开始的英格兰宗教改革视为自己的第一天职,那么他与其姊玛丽公主之间的矛盾也就不难想象了。

此时,新得宠的诺森伯兰公爵达德利取代了西摩大国舅成了少年天子的引导者与保护人,但达德利并没有像西摩大国舅那样封自己为太保(the Protector), 而是给自己发明了一个新头衔:国王枢密院主席 (Chairman of King’s Council )。达德利在枢密院和朝廷内外与两派都和平相处,他公开支持改革派,但这也只是想从中渔翁之利,因为从亨利八世的宰相沃斯利起,对天主教各教区被剥夺土地和房产的处置权就是一个肥得流油的肥缺。达德利对英格兰宗教改革的走向如何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对王权的控制和对财富的追求。

达德利对渐渐走向成熟的爱德华六世的态度也不同于前太保西摩。西摩当权时,爱德华在枢密院会议上的出席完全是形式性的。达德利却完全掌握了少年天子的急于向大臣们显示他已经有能力亲政的心态。达德利经常在夜里悄悄地溜进宫,向爱德华面授机宜,这样第二天少年天子便可在枢密院会议上很自信地对国家大事侃侃而谈,让人觉得这都是他自己的见解。

这一切自然没能逃过玛丽公主在宫中的眼线。玛丽称诺森伯兰公爵是“英格兰性情最不稳定的男人‘,而公爵本人则公开宣称玛丽公主是英格兰国家稳定和改革成果的最大威胁,因为他意识到一旦幼主无后而逝,玛丽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一旦玛丽上位,他的前景如何不难想象。

玛丽还是英格兰国内天主教(旧教)的精神领袖,但1550年5月,少年天子爱德华六世亲下命令,剥夺了玛丽j举行天主教弥撒的权利,玛丽被要求和新教子民一样遵循新教礼仪。从这一刻起,玛丽感觉到自己性命难保。此时玛丽已经34岁了,自1536年母亲去世后就再没有人为她说亲,孑然一身,前途渺茫,再坚强的人也会动摇。玛丽秘密联络了罗马帝国的驻英大使,说她觉得诺森伯兰公爵和枢密院意欲谋杀她,让大使设法助她逃到欧洲大陆,寻求表哥查尔斯五世的保护。

到了6月底月,四艘罗马帝国的战舰和四艘小艇驶进了英吉利海峡,停靠在了埃塞克斯郡海上,准备随时接上玛丽公主。但玛丽却始终不能定夺,她知道爱德华六世体制孱弱,而且尚未成婚,没有子祠。爱德华六世一旦离世,她便是英格兰的女王。难道真的要在这个时候放弃一切去流亡吗?她的亲身母亲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在天之灵会原谅她吗?停靠海上的罗马帝国军舰久等不见人,最后只能撤退;而枢密院对玛丽公主的监视则更严密,爱德华六世玛丽也越发地不信任了。

尽管如此,血浓于水,姐弟三人的感情还在,特别是伊丽莎白,她的宗教立场是和爱德华一致的,也是个坚定的新教改革派。到1550年底,爱德华不仅特赦了大国舅西摩,还将两位姊姊接到王宫一起过圣诞节。伊丽莎白将自己亲手缝制的麻布衬衣呈现给爱德华作为圣诞礼物,但席间玛丽却和爱德华发生了冲突,爱德华斥责玛丽,说王姊作为朕王国中地位最显赫的臣子,你公开违背朕的旨意,坚持行罗马弥撒礼,你要置朕于何地?!玛丽回答说,我的灵魂是属于上帝的。我不会改变自己的信仰,也不能用相反的行为来掩饰自己的意愿。

少年天子反唇相讥:朕并不想压抑你的信仰,但你不是国王,而是臣子,就应该有个臣子的样子。你这样的榜样行为会给朕带来很多不便。

34岁的玛丽公主毕竟是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女儿,她的西班牙血液造就了她的恣意大胆:年龄和经验,还会让陛下您明白更多的道理。

对此,少年天子回答说:活到老学到老,你也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此后不久,玛丽的表哥神圣罗马皇帝查尔斯五世致函爱德华,威胁说如果剥夺他表妹玛丽公主行罗马天主教弥撒礼的权利,他就会向英格兰宣战。少年天子在他的日记里这样写到:对这封信现在不做回答。但他最终回信告诉查尔斯五世,玛丽既然是臣子,就得服从她君主的意愿。

与此同时,英格兰的政治经济风景线仍然是一片晦暗。新教与旧教之间的矛盾更加激烈,货币继续贬值,物价继续上涨。被特赦的大国舅也意欲卷土从来,但最终在1551年秋再次被诺森伯兰公爵逮捕入狱。最终于1552年1月22日在伦敦塔被斩首。

但此时此刻,谁会料到仅仅19个月之后,诺森伯兰公爵本人也会站在同一个断头台上!

1552年4月,十四岁半的少年天子爱德华六世偶感风寒,继之又患上天花,但所幸并无大碍。康复之后,爱德华开始独立签署皇家诏书,亲自介入内政外交事务,亲自过问枢密院的议事程序。他经常用希腊语写日记或打草稿,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侍从窥探到他在写什么。

这一年的夏天,为了彰显皇家天威,爱德华六世带领4000人马巡行,一路浩浩荡荡从伦敦一直行到朴次茅斯和南汉普顿,转至威尔郡(Wiltshire)和多塞特郡(Dorset)。这一切都让英格兰的子民们感到无比的欣慰,在少年天子刚刚登基的时候,他们不就将他比作是约西亚王了吗?他一定会像约西亚王带领以色列人那样带领英格兰走出低谷,走向光明!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1553年2月,15岁的爱德华六世再感风寒,发烧、寒颤,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好转,继之咳嗽、吐浓痰,痰中带有黑块,后转为低烧不退。到了5月,爱德华自己也意识到命不久矣,到了6月份,连他自己也放弃了生存希望。后人对爱德华的病情多有揣测,有阴谋论者更认为他是被人下毒了。但理性的解释是,爱德华的上呼吸道感染发展成肺炎,在那个没有抗菌素的年代,肺部细菌感染是致命的。

眼看着爱德华六世沉疴不起,枢密院主席诺森伯兰公爵进入恐慌模式。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也是公爵的天字号死敌大公主玛丽。爱德华自己也陷入绝境。如何保护先帝留下的宗教改革成果,如何阻止英格兰重返罗马教廷,不让改革潮流倒退,从而拯救他的子民们的灵魂?随着爱德华的健康状况一天天变坏,如何将玛丽公主从继承人名单上消除也就成了诺森伯兰公爵和枢密院的头等大事。英格兰怎么能够接受一位旧教女教徒做君主?!

伊丽莎白公主是新教徒,但问题是,她是二公主,岂有越过大公主的权利?于是玛丽公主和伊丽莎白公主的出身问题再次被拿来做文章。 要阻止玛丽公主登基,唯一可用的理由就是再次否认她的出身合法性,毕竟先帝亨利八世在世时曾下诏将玛丽和伊丽莎白都宣判为非婚生女。如果要说玛丽不合法,那按照同理伊丽莎白也自然不合法。

心力交瘁的爱德华六世,在诺森伯兰公爵的协助或忩恿下,几次三番修改继承人名单排序,试图在他爷爷亨利七世的后裔中寻找一位新教徒来继承大统。最后中彩的是亨利七世的曾外孙女简•格雷郡主(Lady Jane Gray),因为她是亨利七世的小女儿的孙女,不仅是继玛丽和伊丽莎白之后王位的第三继承人,新教徒加宗教改革急先锋,她还是诺森伯兰公爵的儿媳妇!

笔者绘制了下面这幅图,解释这几个都铎王家子弟的血缘关系。


所以,爱德华六世在病榻上留下遗诏,玛丽和伊丽莎白两公主再度被剥夺继承权,王位将有“简•格雷郡主的男性后裔“来继承。可见这时候的爱德华,还无法接受英格兰由女人来统治,可能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活到等简生下儿子的那一天,但几天之后,他又将遗诏改为:“由简•格雷郡主和她的男性后裔”来继承。

到了7月1号,爱德华硬撑着站在王宫的窗口,好让子民们确认他们的国王还没死。但爱德华看上去那么孱弱,这个形象并没有起到安定民心的作用,第二天,爱德华还想站在窗前,但他的侍从说天太冷了。到了7月6日,爱德华终于撑不下去了,在晚间8点到9点之间陷入弥留之际。那一天下午,虽然是个七月天,伦敦的天空却是阴云密布,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泰晤士河的河水满到几乎决堤。爱德华说了他的最后祷告:主啊,救我离开这个悲惨而邪恶的世界,让我加入你的所选行列,,,,,,。

此前两天,也就是7月4号,诺森伯兰公爵派了500士兵去往赫特福德郡(Hertfordshire)玛丽公主的私人庄园,意欲在那里将玛丽扣押,然后送入伦敦塔,逼她就范。但他的人扑了个空,玛丽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在他们到达之前不到两小时已经逃到了天主教势力强大的诺福克郡,诺福克公爵(Duke of Norfolk)是金雀花王朝爱德华一世的直系后代,英国血统最高贵的王族后裔,一向都不把都铎家看在眼里,而且诺福克一家都是天主教的忠实信徒,是玛丽公主在英格兰的最大支持者。诺福克公爵家还是世袭的伯爵元帅,手握兵权,可以护驾的名义在英格兰调兵遣将。

7月10日,无辜且无奈的简•格雷被当作傀儡一样奉为英格兰女王。然而,公义自在人心。诺森伯兰公爵的变相篡位在英格兰引起举国公愤,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国王的两公主就这么被外人给撬了。所以当玛丽在诺福克义愤填膺、声泪俱下地请求声援时,贵族和百姓都站在了她的身后,自动拿起了武器跟随玛丽公主打进了伦敦。就连简•格雷是亲生父亲也来到玛丽跟前宣誓效忠,认玛丽为英格兰的女王。

到了7月19日,诺森伯兰公爵的人马不战自败,玛丽迅速占领了伦敦,将公爵和简夫妇一举拿下,全部关进伦敦塔。

在这整个过程中,伊丽莎白虽然只是在外围,连打酱油的机会都没有,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家族遭难时一致对外这个道理伊丽莎白是懂得的。伊丽莎白和玛丽同仇敌忾,在37岁的玛丽大获全胜、在士兵的簇拥下凯旋破入伦敦城门时,20岁的伊丽莎白也带着自己的人马和姐姐玛丽一同进程。作为新教徒的伊丽莎白,她也深知自己和即将登基的天主教玛丽肩并肩进城的象征性意义,这是对玛丽的无言支持,因为她的出现无疑会为玛丽争取到新教徒的支持。

如果读者觉得伊丽莎白以后的日子会风调雨顺,那你就想错了,更大的风雨在等待着她。且听我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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