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泰国行之一： 天使之城

这一次去曼谷，发现那里很多商贩都会说几句中文了。自然是因为这些年国人足迹越来越密集的缘故。然而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这十几年来即使造访了不止一次，都不知道这个不夜城真正的名字，甚至它有众多名字这件事。

和它的标志之一大皇宫一样，它超长的全名里有各种语言的痕迹。比较被认可的英文翻译是“The great city of angels, it’s where the immortal divinity dwells, the invincible city, the royal capital endowed with nine precious jewels and full of joy, it is abundant with enormous royal palaces, it’s where the reincarnated angels reside, at the order of Inrda, Vishvakarma majestically built the capital.”

简短的版本，是天使之城。

这名字让去过曼谷的人听了，不由得有种很复杂的情绪。就像去大皇宫的观感一样，既被大皇宫繁复精美光鲜不已的各种琉璃，耀眼的金箔触动忍不住拿起相机拍个不住；内心又觉得这到底是个什么调调俗也俗到了极点。这样认真的炫目的俗到了一个让人惊叹的境界，不仅执着的绚丽心生敬佩。翻到一个在曼谷旅居的外国人写的书里说到暹罗人对于大皇宫之类的建筑概念不是有几个方案选择最好的，而是所有的方案都堆在一起操作才会有这样的效果我会心笑了。中国的，斯里兰卡的，印度的，柬埔寨的，老挝的各种调调全都采用。这个国家特别是这个城市对所有靓丽的文化都热情欢迎都坦然接受，极尽繁复之能事。导致今天曼谷的天际线既是很丑陋，又有精彩之处让人难以忘怀。香火鼎盛的寺庙可以金碧辉煌也可以是残垣败瓦，有些供奉很精美的佛像，插满各色塑料花；有些是把佛像请到了山洞里。无论外表如何，每一个仪式都满怀敬意地进行着，这才是宗教的本质。

然而当你开始小瞧这个城市的美感时，突然又会有机会乘船漫游运河,参观坐落在河边Jim Thompson盖的那栋美轮美奂的泰式深色传统木屋。热带花园里，坐在这样的木屋临河的窗下，看着窗外芭蕉叶映衬下小船一一经过售卖各种食物花朵。在凉风习习的夜里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嗅着花朵的清香看优雅舞蹈细细聊天的生活，犹如一场亚洲仲夏夜梦境。

再深入一些，又发现那房子是好几处房子一起拼成-因此才有这么宽敞的起居室，卧室等等。即使是当初的暹罗王自己居住的地方也是狭小的空间，又会让人困惑这样的生活怎么能够优雅？对皇族而言也是华丽亮相就足够了，生活本身并不需要繁复。

这城市就是有着这样一层层的奇想和梦境，让人不知真相为何。甚至这城市代代居住的人都已经忘记了真相，也许天使之城本来就没有真相。游人再去曼谷，还是会再去大皇宫，还是忍不住对着炫目的建筑拍个不停，怎么看都不生厌…

这就是我十年后重访曼谷，第一天做的事情。

之后，大部分人就会到附近的卧佛寺，绕着长长的卧佛走一圈；然后坐渡轮去看河对面的四面佛。

虽然已经来过曼谷两次，但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湄南河。哦对不起，这其实也不是叫湄南河，湄南是泰语中河流的意思。昭拍耶河才是它的真名。现在的曼谷，以BTS轻轨为城市动脉。昭拍耶河却是这城市从建立之日起的主干道，到现在也仍然不可或缺，各种游船渡轮以及水上的士和餐厅比比皆是。在河里坐船漫游，看两岸金碧辉煌的寺庙有之，现代感十足的高楼有之，从好些年前起就停工成为城市奔跑族喜欢闯入的烂尾楼有之，破旧的铁皮屋有之，色彩斑斓种满热带花朵的木屋有之，大片田野蕉林绿地有之，突兀的陈旧管道和水泥建筑有之 –这便是曼谷的面貌，也是它的迷人之处。这样的场景做一个泰版动画片应该也很不错。

这样各种景象看过，到了Phra Athit码头，跳下船走一公里左右就到了考山路。考山路是欧裔背包客密集之处。夜市喧闹，卖的东西新奇，怎么砍价也不会太便宜。在这里，小Sue第一次被教怎么讲价。尴尬得满脸通红的她最终以六折左右价钱买了几样东西满心成就感。过了几天我们到了Terminal 21购物中心，发现同样的货色标价就比考山路成交价要低！So much for a bargain!

这次停留的住处，在素坤逸线一带 – 曼谷的交通出了名的堵，所以在轻轨沿线是比较安全的选择。素坤逸一条主线，分支从素坤逸一街至素坤逸六十三街。说是街，有些更像是小巷。比如我们这次订的素坤逸五街。

在那里逛了几天，才发现条条街各有特色。比如11街，靠近阿速站，就众多欧日酒店和牛排餐厅，街道干净宽敞。但是我们还是很喜欢这次偶遇的素坤逸五街 – 到了这里才知道，这条街和素坤逸三街基本是在曼谷不多见的阿拉伯裔人的天下，有无数中东咖啡店。窄窄的街上，常常见到一身黑袍黑头巾只露出眼睛的女人和她们的丈夫和家人飘然走过。有些走进巷口的那家24小时咖啡店，摘下头巾吃饭。这家咖啡店临街坐着一排大胡子中东男人喝着咖啡眼神深邃看着每个走过的路人，让人多少有点生畏。

两天之后无法克服自己的好奇心，我们也鼓起勇气穿过临街的一排大胡子如电的眼神，走进了这家咖啡店。菜单上是完全不认识的各种食物，幸好都有照片和简单英文解释。这家店的中东面包意外的好吃。从那天起成为我们在曼谷的早餐据点，把菜单上各种面包点了一圈，以及菜单上各种搭配。比如奶酪和蜂蜜的组合 – 圣经上说流奶与蜜之地，因此这应该是很经典的组合？但对于我们的口味，这经典中描述的味道实在奇怪。我最爱的面点，是Prata with Cheese, 类似印度roti面饼卷奶酪，口感和味道都很棒。这家咖啡店还提供新鲜不加糖浆的果汁，是喜欢什么都加糖的曼谷少有的。

这家咖啡店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和黑色长袍的女人们近距离接触。摘下头今后，深邃的眼神依旧，但不再有神秘感。她们也会抱怨上菜的速度慢，要求这个不加糖那个不够热，不停提醒家里的调皮小男孩不要吵闹。咖啡店的女侍应也是中东人，对着自己的族人的各种似乎是埋怨的声音也平静如常。临街一排大胡子男人习惯敲窗户点东西，女侍应也安静应声而去没有特别的不满也没有特别的热情。过了好些天我才注意到其中一个五指被齐齐剁去，心里不禁一紧，不敢多看一眼，但也没有因此停止光顾这家店。有天一早出门，目睹按摩店的泰国女郎和中东女郎在撕扯。咖啡店里平日坐着看街景的大胡子跳起来把她们分开过了几分钟街上回复原状他们没多久又回到原位喝茶。这时我也习惯在这咖啡店里看起了街景，看惯了的中东餐厅，小贩，理发店按摩店洗衣店等不起眼的门面在眼里有了各种暗流，包括我在内的游人是无害的陪衬。

我在You Tube上看过素坤逸第五街的街景，然而身临其境，还是感觉不一样。在第三街第五街度过的假期，和在十一街或者其他街度假的感受就是完全不同。如果跨过素坤逸大路，对面的nana区又是不同的歌舞升平。这就是曼谷的魅力 – 仿佛是人间百态的缩影，让各个感官都在作用的不夜城；这是微笑着看众生的天使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