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下的小鬼儿(下三十七)

来源: 惠五 2018-09-24 04:49:51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50896 bytes)
 

(三十七)

连着几天都在小胖这里度过的,直到春节前一天瑞云回来了,我大姐一家也在同一天到了北京住在我这儿,我才回了家。

春节全家都到齐了,没有了老母亲的家人团聚,像是车轱辘没了轴心,转不起来了。兄弟姐妹间只是相互客气,失去了过去那自然的亲热感。

初二晚上我们哥四个去卡拉OK,还算是较随便欢愉的一晚。我心里一直憋着三姐所说我不是沈家人的问题,不能尽兴地玩乐。全家都在我便没有问,大过节的,不能扫大家的兴。再说三姐说这事妈妈只和她一人说了,我没必要让大家全知道,尤其是当着弟弟的面。

坐在包间里,我没唱,只是和陪酒的小姐喝着酒。我想起别人曾说我和小沉俩人在兄弟姐妹中长得最像,尤其是说话,有时连我妈都分辨不出。我又拿七哥,老抗和我比,也觉得有许多相像的地。我偷偷问我右手的陪酒小姐,我们哥四个是什么关系,那小姐说:“朋友呗,要不就是生意关系。一看你们就是大老板,边玩边谈生意呢。”

我又问左手小姐,她看看我又看看他们仨说:“我说错了你别生气啊,这是你仨哥哥。”

我哈哈大笑起来,说:“有眼力!没完全对,那我也高兴。给,这是你的。”

看我塞给她一百元,右手那小姐往我腿上一坐说:“老板,我呢?”

我拉她站起推着她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她刚要发嗲,我说:“去跟你们妈咪说给我换一个人来。”

“老板,我怎么啦?我长得没她们好看吗?” 她困惑地问。我往外一推她说:“以后你别用屁股说话就好了。”

从歌厅出来后老抗说送我回家,他是家里这哥几个当中我最为敬佩信服的人。我终于憋不住问道:“老抗,我不是咱家人吧?”

他打开车门头也没回地说:“你喝多了?”

“是三姐说妈在临死前和她说的。”我没上车,我不想让他司机听到。他拉着车门的手放了下来,诧异地说:“怎么可能,她怎么说的?”

我将她的话学了一遍,老抗听后气愤道:“如果她不是神经病的话就是别有用心。我不管她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我也不相信,只不过心里一直很别扭。跟你证实一下可能就不会想这事了。你先走吧,我自己溜达溜达。”

沿着东单大街,我一路向西漫步而去,我肯定了这事不是真的,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三姐为什么要编造这么一个故事……

老靳自公司开业以来天天早到晚归,除了在吃饭时偶尔的开句玩笑外绝大部分时间就是抱本金庸的小说看。从不多说,生意上的事更是不插一语。他是有心人,在暗暗地观察听取着一切,摸索着生意场上的规律。其间也有不少的人来找他,都是圈里回来的这帮人,但他总是和他们到外边去聊,严格信守着当初做出的承诺。这使我逐渐地感到他还是可交的哥们,我们的关系也越走越近了。

关于钱我曾说每月给他五千,他笑着摇摇头说:“这公司刚成立,我又不会做什么,以后再说吧。”

这反而使我更想给他钱,便时常地塞给他几千。尤其想起甄菲菲那小楼的事,我就觉得有点亏心。可又一想甄菲菲当初为避免麻烦对我提出的要求,几次想和他讲都没说出口,但我暗自决定给他买一套一居室的住房,因为我知道他还和他妈住在一起,他妈住在右安门那边,每天到这里很远。

老靳向我推荐了一个人,叫于路,是个高高大大很黑的三十来岁的人,开出租车的。他说以前在南城八曾的公司做过,对搞拆迁很有一套。同时他还开个出租车,每月自己交缝钱,在这就是做成一桩拿一桩的钱,公司不是多辆车更方便嘛。我看这人挺憨厚,又肯干,腿勤嘴勤是个跑散房的料,就留下了他。他和老靳是邻居,这样老靳上公司来也方便了。后来知道袁工也住在右安门一带他们便每天一起来了,我一看既然这样干脆把这车算公司包的,便和三秋商量后决定由公司出这车缝钱。

袁工情绪更高了,对公司的事十分热心负责,充分运用了他的专业知识,发挥着他的工作能力。

这天袁工一来就对我说:“院子的事谈成了, 一会他们来交钱,按四千一平米谈的,六百五十七点五平米共计二百六十三万成交。要求我们给盖个小楼,要不是他们坚持非要先看看这小楼的设计图,前天就能来交钱了。西城房管局你有熟人儿吗?这盖楼得经他们允许才行呀。”

“我没熟人,可以试试,等我有把握时再告诉您。”不知为什么我一听他说西城房管局,立马想起了那次过户时偶遇的庄姐,她可能是西城房管局的头头,最起码是管事的人。这大姐可能和我有缘,不然她怎么一句话就帮了我呢?明儿抽个时间找她去。想到这儿,我又对袁工说:“待会儿他们交了钱我就把您的提成给您,十八万。您是不是要现金呀?”

“十八万?这么多?”袁公有点不敢相信,我笑着说:“我这是将成本和接手公司及近来的一切开销基本都刨去后纯利的百分之十,如果要是单独核算这一桩生意,您提的比这还要多呢。”

“我的天呀,你买这院子才花了几个钱啊?”袁工惊讶地喊道。我对他笑笑一挤眼说:“这得保密,反正您只要是按着四千以上一平米卖,就有赚。至于建筑翻盖最好您找包工队包出去,有那工夫您再去卖院子,钱来得又快又多。目前这是利润最大的房地产买卖,等过一段都来炒院子,价就起来了。到那会儿倒可能是翻盖建筑赚钱了,那才是您施展专业的好机会。”

“小沈,我明白了。怪不得你让我分两步做,这第二步是费时费力又费事,麻烦多了,可能赚你这利润的四分之一就不错。我说你怎么刚在尤勇那儿几天就自立门户了,服了,我真服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了。”

“您别这么说,将来真搞大了还得靠您这样的专业人才。不过我敢保证让您成为北京这些退休的老建筑工程师中第一个有自己车的主。”

“嘿,我连想都没想过。我要是能出门就坐自己的小车那可是祖上有德了。连我老婆都得为你烧高香,保佑咱公司生意兴隆,财源茂盛。”

“袁工,外边有人找您。”小顾进来叫袁工。袁工高兴地对我说:“交钱的来了。”

这段一忙把去方总那儿的事耽搁了几天。三秋有条不紊地实施着每一个步骤,他不但给院内的住户找好了房,还把金生转给我们那院的最后那户给搬走了。

这天他对我说:“你该去沙洛院子买主那儿收钱去了,你跟他讲咱都搬第二家了。”

第二天我叫小吴早点来接我,不到九点就到了昆仑大厦。方总还没来,便坐在他会客室等待。电话响,一接是柳燕。她说:“我现在在你办公室,你在哪儿?”

“昆仑饭店。”

“大概什么时回来?我可以一会儿再来,今儿我休息,没事。”

“十一点半前能回去,要不你十二点在顺风等我,在那儿吃饭。”

“我想利用这会的时间去地安门办事,怕十二点赶不到,要不再晚点?”

“这样,你办完事别动,就在鼓楼那城楼下等我,我去接你。——好,我要见的人来了。——就这样,待会见。”

“你好,方总。”看到方总来了,我赶快迎了上去。他见到我似乎有点吃惊,慌乱地说:“怎么,你们……你们已经开始搬迁了吗?”

“不是开始,而是已搬第二家了。今天我是按照我们的合同来收那百分之七十的款。”我不知他为什么显得有点六神无主,便逐字逐句地说。

“沈经理,我不知道——不,不——我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你能不能延缓一下时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他肯定是有问题了,又一想他这么大公司不会拿不出这点钱吧?

“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过一两个星期听我电话再来拿钱?”

“方总,我们要严格执行合同的。再说做生意讲的是信誉,您这样做不是没有履行我们的协议吗?我不会任您出尔反尔的,只能按照合同执行罚款的那条协定。”我把住原则,不让他有空可钻。

“就是按照合同也是说的三天之内啊?”

“这我知道,不过听您这口气,我觉得就是三天后我再来,恐怕您还是不会交这笔款项的。我看不如这样,您和我开诚布公地讲,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您不能执行合同,早说出来我们倒好商议。要真是下回来您依旧不能交款的话,我是不会和您留商量的余地的。”

“是的——那……那我就向您说个实情吧。”他把我带到他的办公室关好门说:“本来这院子不是我自己要,是我国外的朋友委托我的。结果他昨天在电话里和我说不要了,还让我把当初放我这里的五十万退回去。我当时就把我们的合同传真给他,和他讲这已不可能了。他倒是挺知趣,说这五十万他不要了。可我对他讲不是你不要就行了,我本来是帮你的忙,可现在不但得不到任何报酬还要搭上十万,他却说搭与不搭是你的事,我五十万都不要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啪,他把电话挂了。我这两天在想怎样能转手给他人,所以想请你宽限些天。”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说瞎话,否则他根本没必要说那人已给了他五十万。我倒是不担心这院子卖不出去,也不想让他赔上十万,可又不能放着这干赚的好机会不赚。夜长梦多,他要是真转出去了我不是到手白来的钱就飞了嘛。我对他说:“我明白了,你是不想赔钱,不过我就是再过三天来你也不会转得出手。我看这样吧,我也不用再来第二趟了。你现在就此了断咱们的协议,我也不用你再赔上十万,你只要把你收到的五十万全部拿出来就可以了。”

“可按协议是有三天时间的呀?”看来他想不但不赔还要赚点,因为他只要原价转出就进手五十万。我冷笑一声站起说:“看来您还是能严格执行合同的。那好吧,我三天以后来,不过那就不是三十万了,是四十万,加上您付过的定金正好是我们有关罚款那条所定的百分之三十。再见!”

“哎,沈先生,沈经理,您不要着急嘛!您坐一下听我说完。”他起身拉住我说:“我现在就给您开一张三十万的支票,结束我们之间的合同好吗?”

“我本意就是这个意思,我明知道三天后你转不出手,我来一趟就多十万块。可还是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却还想赚点,看来生意场上的人是不能有善心的。”

“是我太贪,是我太贪,您就不要计较了。请稍坐,我马上开一张三十万的支票。”

拿着三十万的支票我回到车上,一看时间还早就对小吴说:“回公司。”

快到三环马甸出口时,惬意地坐在后座上遐想的我被电话铃声惊起。

“喂,哪位?”

“沈先生吗?我是郎国卿,你好。”

“噢,郎总,您好您好。您这么忙还想到我,谢谢。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在哪里?”

“在北三环。”

“北三环……那方便到中关村来一趟?”

“没问题,中关村哪儿?”

“嗯……这样吧,我在人民大学门口等你。”

“好,十分钟见。”

本来要下桥的小吴听到我的电话又并回左线,加快了速度。

到了人大东门,只见郎国卿正站在那里张望。我下车叫道:“郎总,我们是不是到前边烤鸭店去坐一下?边吃边聊。”

“不客气,我只简单说两句,我还要赶回公司去。”他有些匆忙地说,我只好听便。因为我看到他的车后边还停着一辆白色的奔驰SE500,心想他可能有事。

“是这样,我想买个四合院,就来麻烦你了。”他笑着说。我忙说:“您太客气了,我得谢谢您呀,这么照顾我的生意。”

“我因为事情太多,没有时间去看,所以今天带我女儿来和你认识一下,以后就让她跟你联系,好吗?”

“好的,您这么信得过我,我一定会帮你买一个称心如意的院子。”

“太好了,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看好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说着向那白色的车里招招手喊道:“蕾蕾,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白色的车门徐徐打开,一个穿着华丽时髦的女人款款而来,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一头乌发,皮肤微黑光亮。瓜子脸上一对眉目传情的杏眼,细弯的眉毛漆黑漆黑的,小巧挺拔的鼻子显出几分高傲,紧绷的小嘴似乎说出她的任性刁蛮,薄薄的嘴唇唇线清晰有致,十分娇媚。

一件灰鼠皮大衣敞襟穿在她瘦挑的身上,内着一件黑色宽松高领套头羊绒衫,深石墨蓝的名牌牛仔裤衬托出她婀娜多姿的纤纤柳腰,裤腿插进一双黑色高筒软靴内。

这是一颗黑珍珠,带刺儿的玫瑰。

“这是沈先生,这是我的宝贝女儿蕾蕾,郎蕾。”郎总介绍时充满着骄傲溺爱,看得出她是在她爸爸的娇宠中长大的。

怎么,又一个郎蕾?这名字很好听吗?

“你好,沈先生。”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我轻握她的手说:“你好,郎小姐。”

“那你们谈吧,我先走了,再见。”郎总回到车里匆忙离去,看到爸爸走了,郎蕾轻声对我说:“我们去哪里谈?”

我一看表已十一点三十五便说:“真对不起,你来得太突然了,我十二点有约。要不你到我公司,我叫公司的人先带你去看几个院子熟悉一下,我大概三点左右回公司我们再具体谈谈好吗?”

“没关系,今天我们只是认识一下,买院子的事可以过两天再谈,这是我的名片,希望沈先生今后多多关照。”

“那不好意思了,这是我的名片,我们改日再见。”我递给她名片抱歉地说。

“再见!”她开起车后喊道。目送她离去,我才对小吴说:“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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