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玩儿家 刘建平篇 九

来源: 水碓子2 2018-08-09 11:20:49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6734 bytes)

书瑜和小崔赶到医院,观察室外已经有几个人了。

  谢鹏飞招呼书瑜过去,“那位是王达的母亲。年轻的,长发的是女朋友,小丹,那一对儿是朋友,小贺,小周。王晓一会儿就到。”

  “报警了?”

  “已经备案,等王达醒了才能录情况。”

  书瑜隔着玻璃朝病床上看了看,伤大部分都在脸上,整个脑袋包在纱布里,一条腿吊着。

  “大夫说了,没伤到内脏要害,生命没问题。”

  “腿断了?”

  “没有,都是伤在表皮。吊着是怕他醒了蹭着。”

  “打劫?情敌?谁送来的?谁报的警?”

  “小贺报的警,不知道是不是他送的医院。过去问问?”

  “哦,老王来了。”

  “那个是急诊大夫,副院长也来了。”

  谢鹏飞和书瑜都站起来,王晓和他们握了握手,说些感谢的话。

  大夫说伤者可以推到康复楼的病房了。副院长赶紧张罗着带路。

  新建的康复楼明亮干净,大理石地面,水晶吊灯,病房是个套间,带个大阳台,硬木沙发茶几,套间内还有卫生间。

  王晓点点头,副院长松了口气,又说了些客套话,才和主治大夫走了。

  王晓扶着老婆坐下,让小丹坐在边上,挥手示意小贺小周坐他旁边,“小贺,谢谢你送小达住院,发生了什么?”

  书瑜看了鹏飞一眼,书瑜对嫌犯及证人的采访很有自己的一套,从他们的用词,表情,微小动作,眼神,等等,能判别出真伪。一旦问题问过了,就有了准备,再审问,就比较困难了。

  鹏飞耸了耸肩,这时去阻止王晓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两人专心坐在侧方的沙发上,听王晓问什么。

  小贺二十出头的年纪,深色皮肤,头发齐肩,左耳戴个耳钉,下巴上留了细细的一道胡子。一身阿玛尼夏装,米黄色裤子,灰色夹克,米色翻毛皮鞋。浑身上下带着一种自信和自大。

  书瑜对这种富家子弟没什么好感,不喜欢他们自我中心的优越感。王达是个另类,寡言少语,少有的能坐稳,能踏实干点工作。

  所以看到王达的惨样子,书瑜第一个猜测是被同伙欺负,这样老实巴交的孩子,不会在外面闯祸。

  只听小贺说,“我收到达哥的短信,让我去救他,附了一张GPS的照片,有显示他在哪儿。”

  小丹一直搀着王妈妈,这时抬起头,接着说,“小贺又转给我,我们到了那儿,找了半天才找到。”

  “他说什么人干的了吗?”

  两人都摇头。“找到后我马上打了120。”

  “我打的110。”小丹说着,撇了小贺一眼。

  “小达不自己打120,反倒先给你发短信?”

  “王叔叔,我也不知道,我们是好兄弟,达哥信任我吧。”

  王晓叹口气,“你救了他,我谢谢你。回家吧,给你爸带个好。”

  “没事儿,我等达哥醒了再走吧。”

  “你忙了半天了,回去歇歇吧。有什么事我让小丹跟你联系。”

  小贺便不再说什么。

  书瑜咳了一声,“小贺,我是王达的律师,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小贺看了一眼王晓,耸了耸肩,“没问题,问吧。”

  “从你接到短信到你到达,用了多久?”

  “我开始以为他在开玩笑,又收到一个短信才信,”他把手机拿出来,点了几下,“间隔三十四分钟。到了以后又找了一会儿,这个不记得了,手机上没法显示。”

  “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就哼哼了两下。”

  “然后就昏迷了?还是一直清醒?”

  “我也不知道。”

  “你和王达认识多久了?”

  “小时候就认识。六七岁吧。对吧,王叔叔?”

  “一直交往?”

  “多是短信,微信什么的。中学没在一起上,我高中就出国了。我去年回来以后才常见面的。”

  “你们有共同朋友?”

  “有啊,有那么几个常聚。”

  “有微信朋友圈?”

  “有。”

  “常在什么地方聚?”

  “酒吧啦,会馆啦。有时候去家里。”

  “王达除了喜欢玩儿游戏,还有什么喜好?”

  “好像没别的了吧。”

  “那你们在一起聚会就只是玩游戏?”

  “有时候也有其他事情啊。”

  “他跟你们一起玩儿,还是缩在角落里自己玩儿?”

  “达哥要是喝点酒的话,可以很活跃。”

  “嗯,好吧。谢老板,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贺,你在收到王达求救短信之前,最后一次和他联系是什么时候?”

  “我查查手机。哦,昨天,不对,前天上午,九点半左右。”

  “你肯定?”

  “肯定。”

  小贺见没什么人再问问题了,很有礼貌地向所有人打了招呼,才拉着小周走了。

  小丹迟疑了一下,“王叔叔,小达最近有没有跟您要钱?”

  大家都抬眼看她。

  王妈妈坐直了身子,紧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公。

  王晓皱了皱眉,“没有啊,一个月八千块还不够花?他去实习有工资了,不高,所以我也没减。他缺钱花?”

  书瑜看了一眼谢鹏飞。

  “提过,可没说要多少。”

  “他不就打游戏吗?能花多少钱?”

  这回谢鹏飞看了一眼书瑜。

  “小丹,你知道他打些什么游戏?”

  “我也不太清楚,全是打仗的。”

  “那能花多少钱?”

  一时大家都没有话讲。王晓唉了一声,起来去卫生间。

  书瑜坐在王妈妈对面,“阿姨,小达工作很认真,是个好孩子。”

  王妈妈点点头。

  “他是最近跟您要钱花吗?”

  王妈妈惊了一下,抬眼看看厕所门,点点头。

  “要多少?”

  王妈妈叹口气,颤颤地伸出两根指头。

  “两万?”摇头。

  “二十万?”摇头。

  “不会是两百万吧!”点头。

  小丹轻喊了一声,捂了嘴。

  “阿姨,不用着急,慢慢问清楚为什么。”

  书瑜回到谢鹏飞身边,低声说,“看来是被债主黑了。”

 

  书瑜回到家,已经过了半夜。

  建平正端着一杯茶,站在院子当中,“你去哪儿了?到处找你,连梅也不知道。”

  “在医院。”

  “哦。”

  “那个实习生,王达,你见过的,住院了。”

  “病了?严重吗?”

  “很严重。”

  “听说他爸是个什么什么人物,可以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

  “哼,你爸是那个刘省长,是不是?”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哎,怎么说我呢?”

  “你自己说的呀,老爸是个人物,就应该有最好的待遇?”

  建平摇摇头,一扬脖,喝干杯子里的茶,“不早了,我要睡觉了。”

  书瑜跟着他进了厨房,“我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

  建平把杯子放在水池边的台上,在饭桌边坐下,“什么事儿?”

  “我有个朋友,怀孕的朋友,别乐!不是我的。她身体不好,住了两天医院,明天出院呢,我想让小樱照顾她几天。我把主卧让给她,我在客房跟你挤一挤。房租我按天退给你。”

  “未婚先孕?”

  “对。婚礼定在九月。”

  “男朋友,未婚夫呢?”

  “在外面出差。”

  “哦?”

  “哦什么哦,别跟我这儿阴阳怪气的。这么安排行不行?”

  “行啊,我没问题。”

  “谢谢。”

  

  悦茗轩,饭点儿。

  箫宏和书瑜一前一后进来。梅梅像往常一样打了招呼,侍者带他们到常坐的桌子坐下,“二位还是茅台?”

  “我想喝杯红酒,你们这儿最好的拿一瓶儿过来。”

  “一定是最好的。您等会儿,葛先生。”

  “你丫自打那个刘屁来了以后,就变坏了。”

  “喝点儿红酒怎么就坏了?”

  “那玩意儿不对付咱这味蕾,酸不溜秋的。”

  “烈酒伤肝,红酒养心。”

  “瞎说吧你就。”

  “那你喝什么?”

  “我不喝酒,来罐儿可乐吧。”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梅梅也培养了你多年,怎么喝回去了?可乐?不许!”

  梅梅端着两只酒杯过来,“少见呐,哪阵风把红酒吹你这桌上来了?”

  “我可没点红酒。你那个领班也不问问我,炒他鱿鱼!”

  “宏哥是饿的没好气儿吧?你猜他要喝什么?”

  “我偏要喝可乐。”

  “小箫原来喜欢这种饮料?你等等,我给你拿去。”

  一会儿,梅梅回来,端着一杯可乐,浮着冰块儿,还有书瑜点的那瓶红酒。

  “这个像可乐,比可乐好喝。”

  “尝出什么了?”

  “有酒精。”

  “没错,悠着点喝。”

  “喝得喝得,有什么?”

  “朗姆酒兑可乐。”

  “你给我拿的什么红酒?”

  “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认识这字。法文?”

  “是意大利酒,不像法国酒被吹上天,所以同样价钱的话,我更偏向意大利酒。你先尝尝?”

  “嗯,也好喝。”书瑜咂么了滋味儿,“法国酒醇厚,带点儿涩,意大利酒冲些,偏甜。”

  “你丫什么时候成品酒师了?”

  “品酒沾不上边儿,确实不一样,连我这个酒盲都能喝出区别来。”

  “红葡萄酒很有意思,你要是喝进去的话,学问大了。”

  “酸的。”

  “葡萄酿的当然是酸的。”

  “我操!”

  “喂,宏哥,不喝就不喝,犯得着骂人吗?”

  “彩虹!”

  几人都朝大门望去。

  彩虹穿了件白T恤,浅色牛仔裤,长发披肩,未施脂粉,直直地朝他们走来,目不转睛,只盯着箫宏。

  “我,”

  箫宏不等她说话,一把揽在怀里,“老婆,老婆,老婆。”

  彩虹开始抽泣起来。

  “别在这儿肉麻了!去后面我办公室,想干什么都行。”

  看箫宏搂着彩虹走了,梅梅转过身对书瑜说,“刘建平在英国和瑞士的历史都查到了。”

  

  王妈妈躺在沙发上午睡,小丹陪在边上,见书瑜和箫宏进来,忙起身相迎。

  书瑜做了个手式,三个人轻手轻脚出来,在大厅的长椅上坐下。

  “我操,还有个喷泉,比五星酒店还厉害。”

  “小丹,这位是箫宏,私家侦探,我们经常合作。”

  两人握了握手。

  “王达的情况我跟宏哥讲了,我们有些问题先问问你。”

  小丹点点头,“我知道的都讲了。”

  “警察来过了?”

  “嗯。”

  “你说你打的110?”

  “嗯。”

  “小贺一开始不同意?”

  “他,没有。”

  “要不就是王达不让?”

  “我们找到他时,已经说不出话了。”

  “所以是小贺。”

  “嗯,他说王达不愿意,要不他自己就报警叫救护了。”

  “后来怎么又报警了呢?”

  “因为,因为,我觉得应该报警。”

  “因为你知道王达为什么被打?”

  “我不知道!”

  “你只是不知道谁干的。”

  “我真的不知道。”

  “他向你借过钱?”

  “没有。”

  “向小贺借过?”

  “不知道。”

  “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我不知道,他跟阿姨要钱呐。”

  “他向你们借钱没借到,才找他老妈,是不是?”

  “我真不记得,一星期前吧。”

  “为了打游戏?”

  “他没说。”

  “他跟小贺很哥们儿?”

  “一般吧,就是最近总在一起。”

  “最近?多近?”

  “嗯,两三个星期吧?”

  “你和王达在一起多久了?”

  “我们大学里认识的,三年多了吧。”

  “好吧。你要是想起什么,就跟我们讲。咱们都是来帮王达的,对不对?走,看看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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