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幽幽 第 六 集? 一 石 三 鸟

来源: 天恩深高 2018-07-31 15:43:35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33055 bytes)

 

                             第 六 集    一 石 三 鸟

                                    

黑黢黢的冬夜,,“呜呜”刮着凛冽的北风 ;街道的雪冻得“嘣嘣”响,狂犬无处归宿,夹着尾巴在雪地狺狺叫着跑,村头树间时有白鹳发出“嘎嘎”笑声,似鬼魂凄厉的哀鸣給幽寂阴森的黑夜增添了无限恐怖气氛。

杜瑞瑞家门紧闭,上贴大白麻纸。夜游神似的一条白影踏着皑皑白雪踅到瑞瑞家门前,左右张望一下,全无人影,遂以刀片拨开门栓,入内,反身轻轻将门合上,“蹭蹭蹭”窜到西房窗下,侧耳听听,又用电筒向内照射察看,然后贴着窗棂轻声唤:“婉莲姐——婉莲姐——,我是立新呀,我心疼你,来看看,你开门!”手指也敲击窗棂。

突然,从屋角厕所中钻出一个黑影,口中骂咧咧说:“好你个独眼龙!你这浑小子,跟哥来抢食了!你想让我把你的独眼抠了不成?”

独眼龙一惊,转身气冲牛斗,恶狠狠地还骂道:“你这秃驴,几次坏我的好事!今天又来冲撞我,跟你不能完!”遂伸手去揪黑影,黑影后退着嚷道:“你好没良心,我哪样不是让着你?这事,那晚拐子哥不是说事办成了,婉莲归我妈?你还插什么足!”

独眼龙哪里肯听,已经揪住黑影,骂:“去你娘的!功劳也有我一半,便宜哪能由你独吞?”二人扭打在一起。

咣当“一声,堂屋门大开,里面猛地冲出一人,手抡棍棒照两人蒙头盖脑乱打,口中恨恨地骂着:“你们这些野*****,狗娘养的,专会欺负良善人!王八羔子,打死你们,看还敢撒野不!”

白影、黑影顿时惊慌失措,像两条受伤的癞皮狗,惨叫着在狭窄的小院里跑躲。哀号着:“莲莲大姐饶命,莲莲大姐饶命!?

莲莲发疯似的追着痕打/白影乘机逃进夹道,仓皇爬上墙,咕咚“摔了下去。黑影情急之下,钻进黑洞洞的厕所,抵死门求告:”莲莲大姐,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放我这一遭吧!再敢来,你打断我的双腿!”

莲莲狠狠捣了几下,捣不开,气得回屋抱头痛哭。

 

                                  

莲莲正在悲泣,婉莲从西屋跑出来,进屋“扑通”跪在她面前,抱住她的双腿,呜咽着哀求说:“大姐,你让我走吧!自打瑞瑞被害那天起,夜夜有人来缠搅我。我死不会答应她们,只怕日子长了要出事呀!”

“瑞瑞还没出头七呀!”莲莲抱着弟媳痛哭说,“瑞瑞好命苦啊!自打咱爹出事,就总被人欺负。这二年好点,咱妈又病倒,他东奔西跑去求医,白天黑夜侍候咱妈汤水,一人苦苦挣扎。好容易和你成亲,心想他有了帮手,支撑这个家。才几日,他又被害了。瑞瑞好命苦啊——!”

莲莲和婉莲相抱着哭作一团时,跛腿的黑影蹒跚着从厕所钻出,,到窗下,踮起脚跟向里窥探。

悲泣一阵,莲莲拉婉莲坐下说:“今晚这两条狗,我看像是秃二混和独眼龙,你不用怕,明天我就去找二叔杜善道,向他反映这一情况,说不定瑞瑞就是他们害的。这两个坏种,什么事他们都会干!”她忽然盯着婉莲问,“瑞瑞被害那天晚上你去哪里了?”

婉莲一惊,急忙以手去理乱发,迟迟疑疑说:“那晚吗——?没去哪里呀!”

崔保义发现瑞瑞出事,他来找你,咱妈说。你一晚都没回家!”

看大姐说的,我不回家能去哪里?“婉莲支吾着辩解,“崔小三他净瞎扯,你听他胡编!大姐你不知道?我因和他断了关系,嫁了瑞瑞,他就一直怀恨我,常常说三道四。”

莲莲冷笑一声,起身去铺展被窝了。

 

 

                                    

雪后晴阳,照得万家宝前后院温暖、明亮。小龙很有兴趣地在院中练习手摇车。万家宝伫立在客厅玻璃窗子,阴沉着脸,大口抽烟,迷离着眼,似在看儿子练手摇车。当听到前院杂沓的脚步声,狠狠甩掉口中的烟,猛转过身,瞪视着已进门的万立周身后的万立家、万立新二人,见二人畏葸、恐慌的样子,心头的气直上撞,本想狠狠整治他们一番;可又看,二混头被打伤,捂着一顶破毡帽,一瘸一拐走得很吃力;独眼头上缠着烂围巾,胳膊用麻绳在胸前吊着,显见伤得很厉害,心头又软了下来,忍着气说:“听你们拐子哥说,你们昨夜又去撒野了,做了什么好事?”

二人心中有鬼,垂手恭立,吭吭叭叭说:“没——没干啥。”。

“我本想对你们动家法,打断你们的狗腿。”万家宝跨前两步,叹口气,“看你们伤成这样——”劈手将两人的帽子、围巾扯下,掼在地上。指着他们头上裹的白纱布问,“这是让狗啃的?兔崽子,还想欺瞒我,万家的人都让你们丢净了!”

“丢人事小,万一那事走露风声,岂不要连累二叔?”拐子坐在沙发上,忿忿地语义双关道。

那女人热孝在身,你们也敢去招惹!”万家宝气得扇了二人几个耳光,狠狠道,“以后,不许你们沾那女人的边!”

二人颤抖着跪在地上哀求:“侄儿不争气,惹二叔生气,请饶恕这一回。以后,再不长心——”两人边打嘴巴边说,“是吃屎狗,是没心没肺的小爬虫、、、、、”

不是二叔生气,你们可知其中的厉害?”拐子忧心忡忡地说,现在县上还在暗中访查杀害瑞瑞的凶手,一旦让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事情败露,你们还想活吗?”

在这风头上惹事,找死!”万家宝黑虎着脸道,“哼,鬼迷心窍!告诉你们,狗东西,耍流氓竟耍到我头上来了!可知婉莲是你们二婶娘家本家的侄女,让她知道了还不剥你们的皮!给我脸上抹黑,张扬出去,这亲戚我还怎么走动!“他走到门口,向院中张望一下,掩上门,回过身压低声音说,”莲莲已知瑞瑞是他杀,发誓要找出凶手。她已串通崔少贵、杜善道,逼迫着县上调查这案件,县上已组织了杜善道为首的调查小组,并特邀崔少贵协助。正在排查有嫌疑的人。这几日风声正紧,,你们还不安分,乱捅漏子。一旦露出马脚,你二人蹲大牢不说,只怕是要偿命的,二叔也难救你们!“

秃二混和独眼龙吓得惶恐万状,跪着苦苦哀求:二叔,侄儿可都是按你的吩咐办的,。侄儿全听二叔的,二叔不能不管侄儿,侄儿的生死祸福全在二叔手上!”又说“二叔手眼通天,什么事能难倒二叔哇!、、、、、”

爬起来滚!甭在这胡唠叨了!再不长心扒你们的皮!”万家宝看着他们抖抖索索的可怜相,十分憎恶地斥骂道。

拐子抓起他们的破帽、围巾礽给他们,说:“二叔怎么能不管你们!今后万不可粗心大意,往枪口上撞!”

二人遇到大赦似的急忙爬起来,用破帽、围巾罩住伤处,垂首缩肩,倒退着逃出客厅。

 

                                            

万家宝又面窗望小龙练手摇车,凝神许久,对身后一瘸一拐、吸着烟踱步沉思的二拐子说:“立周,你想想,你们做那事有什么漏洞?甭让崔少贵、杜善道抓住什么把子,到时闹得不可收拾!”

我想,漏洞倒没有,不过,纸包不住火,时间一久,难免要露馅。”拐子止住步说,“二叔,我看这事要确保无失,,只有想个根本的办法,阻

止他们追查下去。”

万家宝猛转过身,狞笑着,看着拐子说:“他们不是要找真凶吗?真凶不是现成嘛,给他们就是了!”

现成?你要立家、立新去自首?”拐子惊愕地问。

蠢货!我能把自己的亲侄子供出去》”万家宝很不耐烦,斥责道,你咋不动动脑子?崔家和杜家不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吗?”

拐子恍然大悟,喜形于色道:“举发崔家谋害了瑞瑞?”

万家宝如释重负,坐在沙发上,品口茶,点燃一支烟,悠闲地说:“不是吗?你看崔家三弟兄在这事上表现多突出,难道不是在做假象吗?崔家小三当街张扬,说他首先发现瑞瑞吊死沙冈老柳树,这大雪封门,他却一早跑去村外荒冈干什么,这不明明昭示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跟瑞瑞不只有杀父之仇,还有夺妻之痕。他和婉莲在学校相好,这你知道,后来杜善新做媒,婉莲嫁给了瑞瑞。崔小三能不衔恨吗?报复是必然的。那杀父之仇,虽过去多年,两家仇恨一直未解,寻机相报仇。平素互不交往,那天崔保堂、催保仁却献殷勤用门板去抬瑞瑞的尸体,人们还不把这事看成’司马昭之心’?只要我们一举报,顺理成章,崔氏三兄弟就是杀害瑞瑞的真凶,纵他们黄河也洗不清!、、、、、”

拐子听到这里,一拍大腿,兴奋道:“就这么办!还是二叔有心计!二叔給法院张院长一说,铸成铁案无疑。这样以来,既可以压住莲莲仇视二叔的凶焰,也可钳制崔少贵上蹿下跳的活动。”

“这就叫‘一石三鸟’!”万家宝发出得意的笑声。笑声是哪样舒心、惬意、爽朗,在宽敞的客厅里久久回荡。

拐子听着那阵狂笑,神经质的一惊,只觉是鸮啼、是狼嚎,吓得他心惊肉颤,脸色惨白,摇摇晃晃欲倒。

“立周,你怎么了?”

我头晕目眩。”

“熬夜太过了!”万家宝喊了下人,吩咐:“扶会计到客房去睡一阵就好了。”

                                    

拐子躺在床上,十年前父亲惨死时那愤恚的话仍回响在耳畔:“这是万家宝“一石三鸟”的毒计呀!”他不由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文革初,村中分成两派——崔家派和杜家派,为争夺领导权斗得你死我活。一日,万家宝慌慌张张赶到万家兴家,对卧病中的家兴说:“大哥,你快去看看吧,崔九贵带人和杜善堂一伙人在村头玚垣打起来,怕要出人命了!”家兴挣扎着坐起身,情急地质问万家宝:“你这作支书的怎么不去制止?出了人命我看你怎么收拾!”

咳,我这走资派哪能出头?出头,还不把武斗的罪责加到我头上!大哥,你是治保主任,在两派中人缘又好,我左想右想非你出面不可!“万家宝似有无限苦衷。

他二叔,你看他病成这样,发高烧几次昏迷,刚吃下药,他得避风呢!“

“少啰嗦,都要出人命了,还避什么风!”万家兴愤怒地一把推开妻子,颤巍巍地从床上下来,扶着儿子立周蹒跚着走向村口。

村口的场垣挤满了人,相互厮打成一团,叫骂声、哭喊声、棍棒撞击声骇人听闻。

万家兴撒开儿子,磕磕绊绊跑着,声嘶力竭地喊:“乡亲们呀,都给我住手!要文斗不要武斗,有啥可以辩论,摆事实讲道理,值得动家伙拼命吗?”

就在这时,已受重伤的杜善堂乘人们惊怔之机,举枪猛刺崔九贵,崔九贵立即倒地;崔家的人猛扑杜善堂,顿时她被打的头破血流仆倒。混战中,疯狂暴怒的人们一下又把万家兴围在中心,不由分说乱打乱骂:

“*****的,都是你们万家挑唆、煽动,出了人命,又来充弥勒佛菩萨了!”

“打死他,他是地地道道的阴谋家、野心家!”

、、、、、、、

正当万家兴生死攸关之时,附近驻军赶到,驱散了闹事的人,平息了这次事端。

当时,小立周也被混乱奔跑的人们冲倒,他好容易才爬起来,无比恐惧,踏着遍地的血迹,跑到倒在血泊中父亲身边,跪下抱住父亲淌血的头,哭着说:“爹咱回家吧!”

万家兴勉强撑持坐起来,环顾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几个人,崔九贵已死,附近的杜善堂还活着,在不停呻吟,就气喘嘘嘘地问他:“善堂老弟,你们怎么就动起手来,这是何苦呢?”

杜善堂让儿子瑞瑞拉起身,仍怒不可遏道:“我听万支书说,他崔家队要夺权,我找崔九贵那小子去理论,他气势汹汹地反说我阴谋夺权,把持大队,并说与你勾结,排挤、打击万家宝,要把他掀下去、、、、”他急剧气喘起来。

万家兴沉思有顷,痛心道:“善堂老弟,你现在还没醒悟啊,咱们都落入了万家宝的圈套,他这耍的是‘一石三鸟’的花招,想要把咱三人都除去,以解他心头之患。现在咱们死的死,伤的伤,他心满意足了,只怕躲在狗窝里、、、、”

解放军的卫生队赶到现场进行抢救了、、、、、、。。

杜善堂和父亲都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先后死去。拐子痛苦地回忆着,对万家宝更感恐惧可怕。恰在这时,万家宝推门进来,见万立周瞪着两眼,怔怔出神,便闻:“立周,睡醒了?感觉可好?”

“好,好,‘一石三鸟’好,好——!”拐子张皇失措爬起身,驴头不对马嘴的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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