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幽幽 第 四 集 杜 家 横 祸

来源: 天恩深高 2018-07-24 13:16:11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2993 bytes)

 

                                  第 四 集    杜 家 横 祸

                                          一

杜瑞瑞赴县告状,直至很晚,才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他又渴又饿,进门,什么也顾不得说,跨进厨房先去水缸舀了瓢冷水“咕嘟咕嘟”饮了,又从篮中抓了个黄面贴饼啃着,有气无力的走进母亲卧房,拉亮灯,坐在母亲床边问:“妈,今天你感觉好点吗?”

“还是老样,你到县上人家怎么说了?”母亲说着气喘成一团。

“那些龟孙王八羔跟姓万的都是一鼻孔出气,跟谁说都说,我们只能相信当地党组织的报告,也就是只信他万家宝的话。看来,平头百姓有冤也无处诉,有理也无处讲。不让讲就不讲,干脆就等他来扒房,来挖坟!*****的,他只要敢做绝,就有他的好看!”瑞瑞气呼呼地说,“真把人逼上梁山,少不得一把火少了他的祠堂,挖了他家的祖坟,拼个鱼死网破,省得受这种窝囊气!”

“孩子,咱可不能耍蛮横!他霸道,惹不起他,咱就给他低低头,认个错,求个情算了。”老人气喘嘘嘘、忧虑重重地劝解儿子。她咳嗽一阵,又吁吁喘了好久,下气不接上气说,“吃晚饭时,你姐夫来过——,说万家宝开会回来了——,我让他陪你媳妇去、、、、、”

“什么?”瑞瑞闻听,霍地站起来,急问,“他陪她去哪啦?”

“去——去找万家宝求情。”老人惊恐地望着儿子狂暴的样子,嗫嚅地问,“怎么了?”

瑞瑞勃然大怒,把手中吃剩的半块黄饼一摔,口中骂道,“这个贱骨头,人给丢尽了,还这样没脸串皮,去钻那狗窝!看我一起宰了狗男女!”三脚两步跨出房门。老人声嘶力竭地喊“瑞瑞,你回来”,他也不理睬,挟起斧头,疾步而去。

 

                                          二

夜风愈刮愈大,发出凄厉的呼啸声;阴云也更加浓重了,天地一下变得异常的黑暗,眼见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街上黑黢黢的,阒寂无人。杜瑞瑞腋下挾着斧头,大步流星地走到万家祠堂门前,伸手推推,两扇金兽铜环大门栓得丁钉似的纹丝不动,他遂低头缩肩沿高耸的围墙向后走去。

在杜瑞瑞沿围墙走时,高墙角楼里放哨的人发现他,跑去告诉在门房中的拐子。拐子一瘸一拐赶往客厅,见客厅门紧闭,便透过门上玻璃向里张望,套间里灯火辉煌,万家宝与婉莲坐在火炉旁对饮嬉戏。婉莲已脱去外衣,只穿着粉红色的秋衣,映着酡红的圆脸蛋,更见妩媚、俊俏。万家宝搂着她灌酒、亲嘴,二人“哧哧”笑着缠拧厮闹。只听婉莲撒娇道:“你要不答应我,我就不让你好受!”万家宝在她脸蛋上拧了下,说:“你敢——他不是已经去县上告状了吗?”“哟,那顶屁用?你还当真!”婉莲用粉指点下姓万的脸,在他怀里扭动着说,“谁不知道你是‘磨动天’,县里听你的不用说,便是省里你也是响刮刮的。他告你,那才是狗咬吕洞宾——瞎了狗眼。”婉莲猛被姓万的亲了一口,说:“你的小嘴真巧,说得我心花怒放!”抱住她要上床、、、、、。

拐子怕时间久了误事,便急忙揿动门铃。

万家宝把婉莲放到床上,气苦道:“又有什么急事叫我。你先睡,我去去就来。”他急忙穿上外罩。披上虎皮大衣,又去床前亲了婉莲一下,才匆匆走出来。

“二叔,有情况。”门一开,拐子冻得哆哆嗦嗦说。

“啊,立周。“万家宝出门,走近拐子低声问。

“杜瑞瑞来了他胳膊窝下挟着把斧头,鬼鬼祟祟滨着围墙向后花园走去。“拐子也压低声音说。

万家宝遂手拉拐子进了穿堂房间,掩门密谋。临出门时,拍着拐子的肩说:“找两个手脚麻利、下得狠手的,一下勒死,不能让还手!”

 

                                  三

后花园围墙较矮些,杜瑞瑞把腰间的绳索解下来,系上了挠钩,抛上墙头,攀着绳索吃力地向上爬。北风呼呼狂啸,他在空中摇摇摆摆,好容易爬上墙顶。喘息一下翻了过去。从腰间拔出斧头,匆匆向通往前院的圆棬门走去。园内漆黑一团,磕磕绊绊刚摸到汽车库外,蓦从里面窜出两人,一下把杜瑞瑞扑倒;待他挣扎起来时,脖间被套上了绳套。他欲抡斧搏斗,两人各向一方猛扯绳。立时,杜瑞瑞被勒的身软气绝,斧头落地,扎煞着手像个草人一样随风倒下。

 

        拐子回到家中已是半夜时分,纷纷扬扬的大雪下得正紧,他身上蒙了厚厚的一层,像个雪人似的。站在屋门前,他长长吐了口气,用一把扫帚扫掉身上的雪,哈哈手,从腰间取下钥匙串,用上面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地拨门闩。门开了,他蹑手蹑脚进屋,摸着去套间,猛地头碰什么“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他急忙开灯,看是吊着几只空酒瓶悠打悠打相碰撞。“哼,妈的!”他恶狠狠地骂着,伸手将瓶子全扯下,连门帘全掼在脚下,气势汹汹说,“泼妇,老子今天好好教训你,看谁还给你出气!”见莲莲已惊醒,猛坐起,欲穿衣服,便扑了上去,按翻她,嘴里“尻娘、日娘”骂着说,“你今天老老实实顺从便罢了,若还动手动脚,看不揭了你的皮!”他扭住莲莲的手,夺下她那把自卫小刀礽到床下,得意道,“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老子平时不使性,容着你呢!甭以为对你不敢怎么洋!”他揪住莲莲的头发将她的头在床帮上猛撞几下,看她有气无力地不再挣扎了,便狞笑着摔掉棉袄,褪去棉裤,就往被窝里钻。不防莲莲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疼得他惨叫一声,急忙撤身抽手。莲莲猛翻起身,两手掀着他的腿,一下把他搊到床下。莲莲顺势跳下床,抱起被子一下蒙住要爬起的拐子,摁着、团栾着连人带被一股脑塞进床下,然后出门锁了,踏着厚厚的积雪飞跑而去。

拐子好容易才从床底爬出来,懵懵懂懂愣了一阵,一跺脚骂声:“娘的,好狠毒的贱人,今天非抽你的筋不可!”他猛转身,一脚踩到琉璃瓶上,踉踉跄跄从里间栽到外间,“吭哧”一声趴在地上半晌动弹不得,“呼哧呼哧”嘟囔着骂,“狗娘养的!不过了,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他使劲站起,从壁间取下一把镰刀,气冲冲猛拉门,拉不开。就掇下门,悻悻去追,拐着腿,踏着脚印,气哼哼自语,“看你跑哪里?跑进狼窝也要把你掏出来!还想要你弟弟替你出气不成?做梦去吧!今天我看你还仗谁?、、、、、”到街心他愣住了,雪地上的一行脚印直通往路左高门楼下,他不敢前往了,呆呆伫立在雪地里喃喃道,“她去了杜老官家了。”

 

                                        五

杜善新是杜家队的老队长,人称“杜老官”。为人圆滑,善应酬,却还有正义感,能主持公道。他听了莲莲的哭诉后,说:“我哪能不知道万立周那小子是哪号人?他心黑手狠,做大队会计以来,贪占了不少。可是,他是万家宝的红人,谁也耐何不了他。这二年给万家宝办榨油厂,替万家宝赚了不少黑心钱,更受跛子赏识了。你要同他离婚,没有跛子的话,乡里也不敢给你办理。依我说呀,侄女,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将就过吧,人生在世,哪能都称心如意!”

杜善新女人给两人盛了早饭放在面前的桌上,说:“你大叔说的也对,咱们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抱着万家宝的粗腿,到哪里说理也白搭。”她同情地连连叹息,“大叔大婶也知道你的委曲。想你跟崔少贵原是好好的一对,万家宝生生拆散了你们,硬是把你嫁给了拐子。你这样条条干干,出人头地的,哪能不窝囊!当时,谁敢说呀?他万家宝说啥,跟皇家的诰命一样!”

“你一唠叨就没头!”杜善新蹬了妻子一眼,对抽抽搭搭的莲莲说,“吃饭,侄女。”

杜善新的女人很气愤,说:“怕他怎么的!说的不是实话、、、、、”他的话未说完,街上突然传来哭号、吵嚷声。

 

                                         六

婉莲一边哭号,一边向村外疯跑。

崔保义站在路当中深雪里,脸色惨白,正在向听到哭声纷纷从家跑出来看发生何事的人们讲述:“我去场垣背柴火,柴堆中窜出一只瘸腿兔子,在雪中一蹦一跳跑得很慢。我便去逮它。深一脚浅一脚追到黄土冈也没追上。它从冈上老柳树下跑过。我上到树下,蓦见吊着一个雪人,上前一看,吐着舌头、瞪着眼,竟是真人,一眼认出是瑞瑞,吓得我丢了魂一样,直从冈上骨碌碌滚了下来——”他看见杜莲莲跟着杜善新出来,便呜咽着大声喊,“莲莲姐,瑞瑞他——他吊死冈上老柳树了!”

莲莲正在悲痛中,猛听这噩耗,“哇”的一声没哭出来,一屁股瘫倒雪地里,昏厥过去。

杜善新两口正要去呼救莲莲时,忽听随风飘来颤抖、微弱而悲怆的哀号:“还我儿子——还我儿子——瑞瑞回来吧——”寻声望见瑞瑞的久病老母哭喊着爬出了家门,在雪窝里滚爬。她声嘶力竭呼叫,在凄清凛冽的早晨、呼啸的北风中,更是哀惋凄绝,催人泪下,让人肠断心碎。

杜善新向老伴说声“你照看莲莲”,他同崔保义跑去要抬瑞瑞母亲回家,说:“老嫂子,看你病成这样还出来!在雪地里要冻坏的,让我和保义抬你回家吧。”

“他万家宝害死我儿子,我也要死到他家!”老人悲泣着,把二人推开,向万家祠堂滚滚爬爬,口中不住念叨:“万家宝你还我儿、、、、、”身后雪中留下长长爬行的身印。她在深雪匍匐中,脊背上蒙了厚厚一层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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