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跟着福通红儿翠儿出了荒院子,顺着小路往房屋密集处走去,进了一个月亮门,是一处开阔的大园子,假山水榭,流水亭台散布在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之中,红儿道这是府里的后花园,小姐以前常来这里读书,出了花园就到小姐住的院子了。
出了花园,远远就望见 一枝红红的杏花娇艳地从白墙灰瓦后探出头,一院春色迫不及待地从两扇敞开的淡绿色木门涌了出来,走近些,又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随风而来。
到了。翠儿喊。
“听春阁”,好雅致。一块横匾高挂在门框上方。 这名字是小姐起得,字也是小姐手书的。红儿提起小姐就甚是得意。
听春阁的整个院子都由回廊连接,即使雨天也可以闲庭信步,雨中观景。进了院子,顺着回廊来到了正房,正房由相连的三间组成,左右两间卧房,中间一间厅房。
小姐的房间就是不一样,房间不仅宽敞明亮,布置也非常舒适雅致。玉青暗暗赞道。
少奶奶,您住这间。红儿乖巧地推开了左边一间。
玉青随红儿进了房间,绮窗半启,显出窗外的满园春色,窗下一张长桌,桌上笔墨纸砚样样齐全,桌角还放着一尊铜质香炉,四壁墙上挂着各式花鸟字画。两架书格都码放着各式书籍,不仅有线装书还有现代版的油印书。在房间深处,一张几榻,榻侧一张小几,几上置放一梅花定瓶,瓶内插着几只春色可人的鲜花。
这分明是一间书房。玉青站在门边没动。红儿见玉青有些疑惑,忙解释道,这间作了小姐的书房,如今要委屈少奶奶在这儿暂住几日了。
早就听唤儿说起过小姐,看这书房清幽雅致,小姐定是个博学多才的女子。
这时福通领着两个下人抬了一口红漆木箱进来,翠儿引着到了书房,翠儿问玉青葙子放哪里,玉青环视四周,觉得放哪里都不协调,都扰了书房的清幽,最后还是觉得放在书格后面好些,富通便指挥着把箱子抬了进来放好。
这边刚收拾好,太太的大丫鬟彩菊就到了,彩菊见了玉青请了安,说,太太请玉青姑娘过去一同用午膳。
玉青从下船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在荒院刚把饭做好还没来得及享用太太就来了,摸摸肚子的确饿了,不管太太予以何为,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让采菊稍等片刻容自己换身衣服。
红儿翠儿要帮玉青换衣服,被玉青阻止了,说自己不习惯换衣时身旁有人。
红儿翠儿只好憋住笑退到客厅。 红儿翠儿和采菊等人在客厅等候,玉青关了门打开箱子,箱子里除了两套出嫁时现赶制的新衣外,都是平素自己常穿的居家衣衫,玉青想了想翻出一套平时喜爱的半旧衣衫换了,又拿镜子照了照便带着红儿跟着采菊出了门。
曲曲折折走了好一段终于到了太太的颐心院。
太太,陈姑娘到了。彩菊停在门外轻声向里通报。
来,进来。太太坐在桌子后向玉青招手,示意坐到自己身边来。
玉青快步走到太太身边行了礼。惠儿拉开太太身旁的椅子让玉青坐,玉青四下张望犹豫不决。
太太微微一笑道,老夫人吃斋念佛自己单独开火,他。太太说到这里故意停顿看了眼玉青接着道,我们这里的习俗,婚礼前三天双方是不能见面的,要沐浴焚香祈福,所以,今天就你我二人。
玉青被太太看得脸泛起了微红,低头坐下。
饿了吧,开饭。太太扬头示意惠儿。
桌上摆了四大四小八件大大小小的碗钵,惠儿和采菊揭开扣在碗钵上的盖子,一桌华丽丽的午膳就出现在了玉青眼前。
玉青从小虽是衣食无忧,但也无非是些家常便饭,从未见过这么奢华的膳食,看得肚里馋虫恨不得都爬出来了。
太太拿起筷子从浅黄色汤盆中夹起一片春笋放到玉青眼前的碗里,道,尝尝,这是我们这里著名的时令菜,两香山笋,又嫩又香。
太太放下筷子高傲地看着玉青,眼前这桌美食足以惊呆这个穿着半旧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妞了。
玉青从太太故做的表情中早已读出了用意,第一次见面太太的下马威不好使,这次换了方法,硬的不行来软的,改怀柔政策了。
玉青拿起筷子把春笋送入口中,嫩嫩的春笋确实如太太所言又香又嫩。玉青一边吃一边大声赞叹,太好吃了,自己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笋子。
见玉青如此吃相,太太和采菊相视一笑,太太又拿起筷子微笑着伸向鱼盘,滑嫩的鱼片被红色的虾围绕着,太太夹起一块鱼放到玉青盘中道,这是方腊鱼。
哦,鱼和虾还可以一起做,还可以做得这么好吃好看,不像我们乡下只管好吃不管卖相。玉青看着鱼盘子真的想象不出是怎么做的。
玉青面对一桌美食再也等不急了,凡是太太送到自己面前的都统统吃掉,等吃得半饱了才发现满桌美食太太没动一箸。 太太,您为什么不吃?玉青放下筷子关切地问。
太太优雅一笑,淡淡地道,我吃了几十年已吃不出味道了,你刚开始,只要你愿意,以后的日子可以天天如此。说罢太太用一双审视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玉青。
玉青感到如芒在背如刺在喉,却装出一副天真不羁的样子,高兴道,太好了,我最喜欢吃了。
太太颔首一笑,道,只要听话就能天天如此。
玉青含着饭含糊不清地连连点头,声应道,嗯,嗯,听话,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