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光阴一厘米》第二章1. 邂逅 2.爱情有毒

来源: 2018-05-18 06:48:25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第二章

1. 邂逅

玫子那年24岁,研究生毕业,刚跟墨与非分手。和与非分手的原因很简单,与非希望她留在南京当一名老师,但是她不喜欢当老师,一天到晚对着同一本教材,赶着科研论文,多枯燥。更何况,她不喜欢南京,她试图说服与非跟她一起去无锡。可是,与非绝不同意舍弃省城去投奔她所谓的表哥。男子汉大丈夫怎可靠一个女人的关系?

他们之间从吵架怄气开始,到最后已相见如陌路了。

李川岩家有兄弟三人,川岩、川峰、川磊,三兄弟。川岩很早就出来做生意,当玫子考上研究生的时候,川岩在无锡已是颇有名气的企业家了。川峰南大经济系毕业,在省行做到了中层经理,与一位来自新加坡的华侨王欣蕊谈恋爱。欣蕊当时还是个南大中文系国际留学生,她温文尔雅,端庄秀丽。欣蕊家在新加坡原本也是几代富商,可是父亲染上毒瘾,家境一日不如一日。她十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了,父亲卷了家里所有的细软不知所踪。母亲一人带着欣蕊靠着房租度日。当时上大学最便宜的方式就是到中国读中文。欣蕊一人到南大读书,邂逅了风度翩翩的李川峰。欣蕊不想再回新加坡,毕业后决定留在国内,与李川峰结婚。

川岩作为大哥,更想借此机会召集所有的亲朋好友,举办一场大聚会。他花大手笔,租了马来西亚新山的一个RESORT。这个RESORT 离新加坡约一小时车程,方便接送王欣蕊的家人和朋友。而来自国内的亲朋都乘飞机到新加坡,转乘大巴到了马来西亚新山的RESORT.

再说玫子,玫子跟川磊同岁,两个人整天斗嘴,小时候还打架。川磊有一个死党,叫猪三,其实人长得很帅,仪表堂堂。只是他姓朱,在家排行老三,外号就叫猪三。玫子,川磊,猪三,三人是死党。川磊当时在南京建委供职,跟一个女孩子谈着若即若离的恋爱。

刚到了新山的PALM TREE RESORT,三人各自回房间放下行李,然后围坐在四面通风的大厅长木沙发上喝着椰子汁,吹着凉爽的海风,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茶几上堆满了各种热带水果。

“来,玫瑰小姐,我敬敬你。听说你刚被人给蹬了?”猪三端着椰子要跟玫子捧杯。

“怎么?想触霉头?”玫子没动,狠狠瞪了猪三一眼。

“别哈,我这不是想劝劝你吧,想来点轻松话题。玫子,你看看我、本人,多帅,要模样有模样,要事业有事业,性格也好,脾气更好。你瞧瞧,这么好的人选,你就考虑一下吧。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情妾意……”猪三眉飞色舞地说着。

“噗哧——”一旁的川磊差点把椰子汁喷猪三一脸,“得了吧,你!人家心情不好,你乌鸦嘴,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这不是夸她了吗?玫瑰小姐?”猪三跟川磊急了,两个人吵了起来。

玫子哼了一声,扔下喝了一半的椰子汁,转身上楼。

 

晚上是婚礼的正宴。婚宴厅里,人头攒动。来自男方家里的客人,和女方家里的亲友都云集一堂。大家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玫子穿了一件粉色露单肩小礼服,松散地披着齐肩发,高昂着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肩上围着一件紫色薄纱披肩,青春靓丽、明艳动人。玫子今晚是伴娘,她站在新娘旁边,立刻夺去了新娘的风采,一下子成了全场的焦点。正因如此,很多时候,她都被要求坐在第一排的座椅里,不必伴随新娘左右。她听到身后很多人在议论她,在探听她的来历。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冷漠地昂着头。

玫子没什么胃口,尽管热带的海鲜烧得味道很浓郁,但她比较喜欢吃清淡一些的食物。她喜欢马来西亚的菠萝,甜中带涩。她懒得跟人搭讪,呆坐了一会儿,也不理会猪三和川磊拍照的邀请,起身去大厅外的长廊。

她穿过东南亚装饰风格的长廊,站在一株枝繁叶茂的硕大绿萝旁。掏出香烟,点燃了,吸了两口,望着大厅外的一个人造喷泉发呆。这时绿萝盆景的另一侧传来三个女人的对话声。

“你说新娘家怎么这么穷酸?据说这个婚礼都是男方出钱办的?”

“不就是图,娶了华侨的名气吗?其实什么也没有,女方家穷得叮当响。”

“可不是嘛。”

“我看那个伴娘都比新娘漂亮多了。”

“别提那个伴娘了,板着个脸,跟奔丧一样。怎么选这么个伴娘?”

“你哪知道,那是可他们李家的妹子?小姑子啊。”

“不是的。那是寄养在他们李家的,我知道她家的事。她父母离婚了,还又生了个弟弟,原配夫妻变成小三。”

“是嘛!居然有这种事,比韩剧还狗血啊,哈哈……”

玫子气得脸涨得通红,她狠狠地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尖踩灭了烟头。她拉了拉肩膀上的纱巾,正准备冲上前跟那些八婆大吵一顿。她刚踏出第一步,有人伸手使劲拉住了她。

 

2. 爱情有毒

媛媛在家里守了昊昊两个晚上,直到他完全康复。

估计伤口着了水,越来越疼。她去家附近的家庭诊所看医生,重新换了创伤药,并用防水创口贴包扎了起来。她又请了两天病假,在家养脚。

玫子还打电话询问了她的情况。媛媛一五一十都说了。

拜三清晨,因为脚伤未愈,媛媛比平时早10 分钟出门,当时天还没亮。

媛媛正从自家楼下走出来过马路,突然一辆黑色的NISSAN停在她面前。媛媛以为车子里的人要下车,正打算从车子后面绕道走过去。

“媛媛,”车窗摇下,有人在喊她。媛媛颇为诧异,弯腰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罗去冬。

“怎么会是你?”媛媛疑惑地说。

“上车解释。”罗去冬打开一旁的车门。

媛媛落座,看到罗去冬穿着长袖衬衫,打着领带,“你也起这么早上班?”

“是呀,”他把车子掉了个头,“说你的地址。”

“怎么?你当上UBER 司机了?”有些不知所措,媛媛脱口而出。

“嗯,这个主意不错。”他哈哈笑了起来,居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好意思,大士工业园。”

“一起去吃早饭?正好我也要去工业园,驾车过去,半小时就到了,你不嫌早?”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

“好啊!你知道哪里有吃早饭的?”媛媛反问道。

“好像你是这里的地主吧?”

“地主考考客人呗?我这个地主只认识地铁站附近的,你现在有轮子,轮子可以到的地方,我不大清楚。”

“似乎说得通。好吧,就由我这新任地主说了算。”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儿?我这个点出门?玫子知道吗,还是玫子让你来接我的?”媛媛的问题一连串。心想,他们两个应该住在一起了吧?想到这儿她偷瞄了罗去冬两眼。

罗去冬没回答,低头啪一声拧开了收音机,充斥在空中的是查理.普斯的“SEE YOU AGAIN”。

随着音乐响起,气氛尴尬了起来。

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

媛媛望向窗外乌黑的天际,“不到7点这里的天不会亮。可是一到了7点,天就一下子亮了。有时我在想,赤道的天,就像个锅盖。你看,是不是一下子就掀开了。一眨眼的功夫就阳光灿烂了。”

“是。”罗去冬眯眼望着前方马路上空一下子敞亮开的淡蓝色天际,说道,“媛媛,别介意我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你活得过于紧张。你,原本不是这样吧?”

“嗯?”媛媛扭头盯着罗去冬的脸,他的神情很严肃,似乎在说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媛媛有些纳闷了,她跟他不是很熟,这样的话题是不是有些越界了?想到这儿,她微蹙眉头。

“首先,我跟玫子只是普通朋友,跟你一样。你住的地方离工业区近,我的新家离你家不远。其次,你脚受伤,多少跟我有点关系。作为朋友,我希望我能帮你解决点困难。再次,以前你告诉过我,你大约六点半雷打不动地出门,我今天也只是碰运气,所幸,我碰对了。”

“噢。对不起。”媛媛低声道。

“不要说这么多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别怪我多嘴,孩子吃错东西生病,那是因为没有选对食物。现代社会,哪个人不是时不时地在外用餐?特别像新加坡这个几乎每方圆100平米就有一个食阁的地方。在外用餐就有风险,得慎重选择食物。不能说外面的东西都不干净,必须顿顿都在家吃。有这想法的人家,很多也没这条件,更何况你们都是上班族。这跟马路上车开太快会撞死人,就不过马路几乎是一样的道理。”

“嗯。”媛媛从后视镜里瞥了罗去冬一眼。心想这人怎么回事,好像跟谁怄气了?印象中他不是这么爱絮叨的人,今天怎么怒气冲冲的?

“媛媛,你总喜欢把别人的过失当作惩罚自己的借口,然后不断地缩小自我的空间。不停地画个越来越小的笼子把自己装在里面。是不是,因为孩子生病,以后你都不可以跟朋友们出去吃饭了?“

“唉。”听到这句话,媛媛倒叹了口气,想起了纪宇晟那张雷霆震怒的脸。“我只觉得自己越活越累了。我都不记得自由是什么滋味了……每天早起上班,下班赶回家,烧饭,洗碗,拖地,洗衣服,做不完的家务。也许很多人跟我一样。也许这就是过日子。”讲到这儿,她突然想起纪宇晟的一句名言——所有的朋友都是假的,朋友没有一个是真心的,都是骗人的。正因为如此,她很少跟他谈及自己的朋友,因为任何关于朋友的话题到最后都只有一个结论。想到这儿,她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到了。”罗去冬把车停在一个绿树成荫的食阁旁,金灿灿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小树林,在树林间穿梭不定。一棵枝繁叶茂的黄盾柱木(YELLOW FLAME)亭亭如盖,树顶开满了金灿灿的小黄花,宛如太阳照在树顶一个个的吻痕。停车场只寥寥泊了几辆车,地上如毡毯般铺满了金色小花,远处一位腰间围着蓝白格子SARONG 的瘦削男子正在挥舞着一把笤帚扫地。

“在新加坡,你吃过什么早餐?”一说起吃,媛媛心情立刻开朗了起来。

“经济米粉。”罗去冬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冒出这四个字,“好有特色的名字。”

“还有云吞面,肉骨茶呢?是不是觉得这些名称跟我们传统的中文大不相同。地理变异,南橘北枳一样。”

“是,新加坡面的种类很多。不过,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他们说着下了车。

“别说,让我猜,”媛媛停下脚步,望着他头上渐渐升起的太阳,金色阳光在他麦色的脸庞上移动,他似乎是笼在金灿灿的阳光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炒粿条?对不对?”

“食神也!”罗去冬夸张地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我刚来的时候,也喜欢这道。一直搞不明白,就三种面,炒在一起居然这么好吃。真是否定了1+2 的原理,1+2 居然等于无限好味……不过胆固醇据说有点高。”

“好吃的,几乎都有毒。”罗去冬耸耸肩。

“你怎么不说,凡是诱人的东西都有毒。”

“哦?这句话有点意思。比如?”他侧头笑着看着媛媛。

“比如财富,比如升职加薪……比如爱情。”

“哦?我倒觉得财富没毒,反而是一件人生的乐事。”

“那爱情呢?”

“算吧。”他神色略黯淡,旋即瞄了媛媛一眼,“走吧,让我们先多吃点有毒的,以便以毒攻毒。”

媛媛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她不喜欢“以毒攻毒”这四个字,尤其当它与爱情联系在一起,似乎预示了爱情的悲剧与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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