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传奇（29）初见太太

           先前来时车门被帘子挡着不曾看清， 等老夫人一行走远了，玉青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一座衰败的小院孤孤零零地坐落在繁华尽头的小路底端，凹凸不平的 墙垣，油漆脱落的大门，寂寞中无时无刻不在述说着岁月的无奈和没落，门前的台阶落满了残花尘泥，高低不平的青砖缝中长满了杂草，门前的花木疏于管理而尽情疯长，杂草横生其间。看得出，这座院子已荒废了些时日。

     玉青转身进门，身后的黑丫随后把门关好。黑丫人长得粗手粗脚，但脑子要比身子灵巧些，起初被管家从最地层刷马桶的粗使丫鬟提来照顾新人，还以为鲤鱼跃龙门，一跃成了大丫鬟，到了这个荒院才知道又是一处冷宫，这个新人的命运也不会比自己好到哪去，所以粗声粗气并不上心，不过刚才老夫人这么一来，事情似乎又出现了转机，也许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糟，于是手脚又变得勤快了。关了门强笑着对玉青说，没事我去准备午饭了。

       我没事，你去吧。玉青说完进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老夫人的缘故茶壶不再是空的，玉青提起壶为自己到了杯热茶，坐在桌边手捧茶碗细细品味出嫁离家的这几日，虽说自己不是那种心细如麻的人，但从船靠岸的那一刻起隐隐约约也感到有些怪异。

     新人初来咋到，不仅没有一个吴家人来接亲，而且也没有锣鼓唢呐的吹奏，门上连一个吉庆的喜字都没有，与陈家集浩浩荡荡送亲的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其说是娶亲到更像是做贼。

    玉青环视四周，心里不但不悲反而还生出希望，从唤儿口中得知自己要嫁的三少爷非但不是太太嫡出，还处处受太太排挤，如果自己能和他达成某种协议，将来还是有脱身的机会的。玉青心里拿定了主意，便把茶一饮而尽，把外面的喜服脱了露出粉色贴身小汗衫出了屋子。

    黑丫，我和你一起做饭。当玉青的声音出现在厢房门边时着实吓了黑丫一跳。

   黑丫弹簧似的抬起头看着玉青，眼睛不停地在玉青身上游动，以为自己听错了。

    迎着黑丫怀疑的目光，玉青笃定地走进了灶房，玉青的泰然淡定像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黑丫不由自主地退到了一边。玉青快速环视四周，麻利地弯腰舀水洗锅，吩咐黑丫点火烧灶。

      黑丫，还不开门，太太来了。就在玉青翻炒锅里的莴笋时门外传来了高傲的喊声。 黑丫嗖地站起身瞟着玉青，心里嘀咕，老夫人刚走太太就来了，看来这个新人能量不小，一来就惊动了两位主子。但太太向来不喜悦三少爷，不知太太这次来是祸是福。

    来了，来了。黑丫虽是不解但还是高喊着一路小跑到了大门，迅速开了门。 太太带着大管家和丫鬟站在门外。黑丫很少见到这种阵势，吃惊之余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不快请新人出来见太太。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彩菊轻咳一声呵斥不知所措的黑丫。

   哦，哦。黑丫醒悟过来，慌忙跑进厢房，惊慌地对正在做饭的玉青说，太太来了，快，快。

   玉青在灶房早已听到了门口的喝斥对话，知道是太太来了。

   既然来了，该面对的总是躲不过的。玉青放下铲子，不慌不忙拍拍手里的杂质，一手轻拎裙角缓步来到院子。    太太在众人簇拥下业已进了院子，面对着房门站定。

   第一次面对众人口中的老虎——太太，玉青心里虽是不怕，但自己的命运冥冥中已和三少爷捆绑在了一起，没有三少爷的帮助凭自己万难逃出吴家堡，对太太还是要有理有节，既不能激怒得罪了太太也不能让太太轻看了自己。

   玉青疾步到了太太面前，目光平和淡定，面容自然舒展，四目短暂相交后，玉青缓身施礼，口里道，玉青给太太请安。

   太太见玉青人虽出身小门小户，见了自己竟能不卑不亢，加之模样又俊俏周正干练，心下竟生出了些悔意，让老三白白捡了个大便宜，不过这个病秧子也欢喜不了几天。

  太太有意要试探玉青，故意没立刻命玉青起来。

  众人见太太丝毫没有让新人起来的意思，都替玉青暗暗捏了把汗，屏气凝神注视着二人。

  太太给了玉青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玉青明白太太是在警告试探自己，于是恭顺地又施一礼，朱唇轻启适度提高了音量再道，玉青给太太请安，太太万福金安。

   快， 免礼，起来，起来。太太终于发话了。看我一心只顾了看这如花的容颜，竟忘了让你起来。太太干笑几声堆起笑。

  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太太风采如玉，太太一来满园皆花。玉青恭维太太，起身站到一边。 太太听了甚是享用，没想到玉青如此伶俐变通，倒是可以拉为己用。

  太太突然把脸一扳，转身向富通喝斥道，我不是吩咐把小姐的西跨院打扫了给新人住吗？

   富通没想到太太会拿自己试刀，赫得面如草灰，扑通一声跪倒太太眼前。

   都是我平素管教不严，我出堡办事不在，手下人就出了这么大的差错，都是我的错，太太罚我吧。富通跪在太太眼前痛责自己。

  这次你得罪的不是我，是新人，让新人处罚吧。太太把头转向玉青，似笑非笑看着玉青，倒要看看她如何化解。

  富通闻言立马转向玉青，三少奶奶，要罚求您就处罚我一个，放过下人吧。

  大家刚轻松的心一下又悬到了嗓子眼，矛头一下集中到了玉青身上，十几双眼齐刷刷盯着玉青，到要看玉青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