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通开了门,唤儿垂首站在门外。
连老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啊,是唤儿姑娘,迎亲回来了?福通满脸堆笑地看着唤儿。
谢谢连老爷,晌午刚到。唤儿朝大管家礼貌一笑。
一路可顺利?新娘子安顿好了?太太吩咐把小姐的西跨院给新娘子住,新娘子可满意?福通出了太太门就劈头盖脸地问了唤儿一堆问题。
唤儿被问得一愣,新娘子明明被送进了后院的慌院子怎么变成了小姐的西跨院,连伺候的丫鬟都是府里最笨的黑丫,怎么和大管家说的不一样。
唤儿姑娘,哪儿不对吗?见唤儿疑惑不解地愣在哪儿,福通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满脸关切故做不解地看着唤儿问。
唤儿迟疑了一下儿,难道大管家真不知道?不管大管家葫芦里卖的啥药,看他知道了会怎么办?
唤儿清了下嗓子说,新人连大门都没进就被拉到了后院的慌院子,老夫人去了连水都没有。
有这等事?福通听罢拧眉瞪目,又是跺脚又是哀叹,表情极尽夸张。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这个阿升办事这么不牢靠,我刚离堡几天就出这么大的事,这还了得,回头等我禀报太太一定好好惩治他。唤儿,你先回老夫人就说我随后就到。福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唤儿竟有些于心不忍,让他去办最好,免得老夫人又要和太太怄气。
好,我这就回老夫人去。唤儿离了颐心院往寿松堂回话去。
见唤儿走了,福通闪身急急地又进了正房。
太太,老夫人已经去看了新人,找我去一定是不满,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把西—跨——院。福通吞吞吐吐舌头像打了结,一双眼睛溜溜地看着太太。
把小姐的西跨院给那个不祥之人?太太愠怒地瞪着福通。
姑妈,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小姐在省城念书还得有些日子才回来,倒时我们再请了高僧来做法驱邪。福通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太太的脸色,见太太脸色由愠怒转为了沉吟,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奏效了,于是提高了嗓门接着道,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太太最疼小姐,咱们这么做,把府里那些说三道四的嘴不仅堵住了,老夫人知道了也会高兴,就是新人也会感激太太的知遇之恩。
太太沉吟了片刻,道,你说的不错,就照你说的办,还让以前伺候小姐的红儿翠儿去照顾新人。
你去把红儿翠儿找来。太太开了门吩咐门外的丫鬟。
福通领了命急匆匆出了太太的颐心院,找了阿升让他带几个丫鬟仆人到了小姐的西跨院。自己则去回老夫人的话。
小姐从小生得聪慧可人,秀外慧中,不仅是太太老爷的心头肉,老夫人也视若珍宝,只要小姐开口太太老夫人没有不答应的。小姐少时就和两个哥哥一起进了私塾馆,后来西学渐进,又被老爷接到省城进了女校,只在学校放假时才回来小住,小姐走后西跨院就被闲置了。 小姐喜清净,选了紧挨着后花园的西跨院作为寓所。阿升拿了钥匙开了门,仆人丫鬟就开始打扫张罗,由于院子定期打扫,很快就布置好了。
福通到了老夫人住的寿松堂,刚进门就见老夫人坐在回廊下闭目养神,唤儿站在身后轻轻给老夫人捶着肩。
老夫人,福通给您请安了。福通紧走几步到了老太太面前一躬到底施了个大礼。
老太太闻言睁开眼瞟了眼福通又缓缓闭上,慢条斯理道,大管家进来越发难请了?
福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声道,老祖宗,您可冤枉福通了,眼见着油菜开花结籽就要进入收割季节,趁着这段闲时,我到咱府里的几个榨油坊检查,发现荷村的水碾年久失修不堪,如不及时修理怕油菜籽一下来就要误工,人在外又惦记着府里的事,不放心就连夜赶了回来,一问果然还是出了差错了。
福通跪在地上声情并茂的陈述果真起了作用。老太太眼皮动了动道,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在小辈面前失了颜面。
福通起身弹弹长衫,挥手示意唤儿闪到一边,自己则绕到老太太身后替老太太捏了起来。 太太是我姑妈,您不就是我姑奶奶,给奶奶下跪有什么不当的!福通替老太太从肩膀捏到手臂。
你这张巧嘴比那抹了蜜的枣花糕还甜。
刚才问了唤儿姑娘才知道阿升搞错了,太太是说花园的小院,这个阿升听成了荒院,我赶紧禀报了太太,太太也很生气,说要责罚阿升,为了弥补,太太决定把小姐的西跨院腾出来给新人住。
哦,难得太太这么宽宏大量,责罚阿升就免了,阿升在府里兢兢业业一辈子,老了可能有些耳背听不清也是可能。
老夫人,您真是菩萨再世。
阿弥陀佛。老太太念了阿弥陀佛微微一笑又道,这府里还有许多的事等着你去办,别再这儿耽搁了,你去吧,我也要回屋做功课了。
福通又寒暄了几句出了寿松院,离了寿松院一颗心总算踏实了,擦擦额头的白毛汗,好险,亏得自己多了个心眼,到堡外避了两日风头,不然还真难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