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终于有了工作面试
杨枫叶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一小时的课，需要用四五个小时来看那些课外资料。实在有问题了，老师有指定的时间在办公室，可以去问。总之在这里读书，要靠自己非常主动地去学习和思考，去提问，没人管你读不读书，写不写作业。”
”那这跟全靠自学有什么两样？“肖雨禾不解。
“对这种基本上靠自学的方式，我开始也很困惑。马克让我把图书馆的书借回家，他先读，再和我讨论，还告诉如何找老师提问。说实话，要不是他，我可能连那些小测验都通不过。主动找资料，主动提问，主动学习，一切靠自己。我每天把这些当给自己的紧箍咒来念。”
肖雨禾羡慕地说：“你这个老公真是个好人啊！”
“是啊，我也是从心里感谢他。”杨枫叶嘬了口咖啡，接着说:“好不容易读完了那些基础课。我才转到休斯敦大学上的，马克建议我学会计专业。”
“那时候我真是把命都拼上了，天天都读书到半夜，结果还有一门专业课考试不及格，只好第二学期复读。”
“同一门课可以复读几次？”肖雨禾问。
“当时学校规定是同一门课复读不能超过三次。我有两门课都复读了两次，学期结束时，我还是收到了校方的通知，说是由于我的一门专业课得分为D（60－70分），我必须离开本专业。我真是不甘心，路已经走了一大半，我舍不得放弃。再说如果我换专业，好多专业基础课就浪费了。”
“浪费？”肖雨禾不懂。
“是啊，比如我若换成幼教专业，我前面上的会计基础类的课就没用了，要重新花钱去读幼儿心理学之类的基础课。”
“离开本专业是什么意思？”肖雨禾还是不解。
“就是换一个容易的专业，比如我的’经济理论‘课通不过，就可以换一个不需要学’经济理论‘的专业。如果还是不行，就要被学校淘汰了。不过我实在是不舍得，所以就离开了休斯敦大学，转到一个要求低一点的学校。每学期只学两门课。这才坚持到毕业。”杨枫叶解释说。
肖雨禾说：“我是听说美国大学淘汰率很高，很多人都说，美国大学是入学容易毕业难。”
杨枫叶笑起来，她说：“谈到这个话题，我是最有发言权的。太真实，太残酷了。我亲眼看见学校每年都要淘汰一批不合格的学生，能坚持到毕业的人一半都不到。”
”啊？！这么少。“ 肖雨禾张大嘴巴。
“九十年代初，来美国读本科的中国人本来就极少，在社区大学时，我曾见过两个从中国来读本科的同学。一个是国内一流名牌大学的二年级学生，到美国后从社区大学开始读，靠自己边打工边读书，苦苦挣扎了两年半，终于放弃了，嫁了人，现在在家当全职太太。”
“另一个是国内本科生，管理专业，来美国后发现文科沒出路，想读计算机专业，也是靠自己打工挣学费，断断续续地读书，已经六年多了，还沒毕业呢。他已经心灰意冷，打算彻底放弃读书，另找出路。”
“真不容易。”肖雨禾感叹道。
“学习紧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多数人要花很多时间去打工挣学费。我算是幸运的，马克帮我付了全部学费，我读了六年书，一天工都没打，全部时间用来学习。”
“六年？你这个大学读的时间可是够长的。”肖雨禾说。
“是啊，在国内辛辛苦苦六年，拿到的硕士学位在这里就是废纸一张。三十多岁了又从头再上大学，改学会计，再读六年，才拿到了本科文凭。”
“不过，” 杨枫叶自豪地笑了：“当时在美国拿本科学历的人极少，我就是其中之一。那些从国内来美国读硕士或博士的学生，学的是自己的本专业，至少专业跨度没我这么大，国内的数理化基础又很强，所以他们比我容易多了。”
“你怎么想起来当志愿者？”肖雨禾问。
“马克让我来的，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听说一个月后，协会就会把我的简历往外送。但愿吧，能很快就找到工作。”
肖雨禾叹息道：“我前几天才拿到工卡，也是希望这里能帮忙找工作，化工协会名气很大，从这里发简历，希望可能大一点吧。”
化工协会的志愿者果然没有白当，一个月后，肖雨禾接到了面试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一家著名催化剂公司打来的，面试十分顺利，到最后说起身份时，肖雨禾坦白自己拿的是工卡。结果面试官十分惋惜：“你的专业很对口，只是我们公司不接受工卡，对不起。”
第二个电话是一个小工厂打来的，说是有一个化验员的岗位，问她是否有兴趣去面试。肖雨禾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在电话里首先声明自己拿的是工卡，而不是绿卡。对方仍然希望她去面试，她这才高兴起来，立刻就答应了，面试时间约在接下来的周一。
她在家里反复练习她认为可能被问到的问题答案。她并不怕专业问题，担心的是自己英语不够流利，这是她的硬伤。尽管这几年她努力学习，可每到用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够，生怕自己会漏掉别人问的问题。
余争鸣对肖雨禾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居然拿到了两个面试的机会，十分惊讶，也有几分佩服。
“我早就说过，只要有绿卡，我就能找到工作，你还不信。现在怎么样？我拿到工卡还不到两个月，已经有两个面试了。”肖雨禾有点得意。
“面试是否成功，态度很重要，除了穿正装，还要有一定的姿态，比如你坐的时候，要坐半个屁股，腰挺直，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尽量地表示出对对方的尊敬。”余争鸣说。
“我已经面试一次了，知道怎么做。只是打电话的那个人口音很重，好像不是美国人，我怕不能完全懂他的英语？”肖雨禾对自己的英语还是没有足够的信心。
“应该不会，我也面试过几个人。看的是专业，又不是考英语。而且我们办公室里那几个面试别人的人，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来面试的人只要拿出一副尊敬的表情听着就行了。”余争鸣很有经验地说。
“但愿吧。”肖雨禾说。
周一大早，肖雨禾穿上了国内带来的白色西服套装，出门前又仔细看了看地图。面试时间是上午十点，从地图上看，从家到工厂有四十几英里，一个小时应该可以到。为了保险起见，她八点多就出门了。
车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离开了高速公路，进了一片工厂区。大大小小的工厂连绵不断，路弯弯曲曲，每家工厂的门口既没有地址，又没有牌子，也不知道谁是谁。她绕来绕去，也看不见要找的那家工厂。
她越走越心慌，手心已经开始出汗，觉得自己完全找不到方向了。
万般无奈，她只好把车停在一家工厂门口，想问问路。
肖雨禾仔细看了看地图，又等了一会，看见一辆卡车开过来。她赶紧跑过去，拿着地图问路。那个人看她穿得一本正经，就猜到她是去面试工作的，耐心地指了路给她。
原来已经离那家工厂很近了。肖雨禾千恩万谢地回到自己的车上，只拐一个弯就到了。
工厂看上去很小，停车场很挤，肖雨禾转了好几圈，才勉强挤进了一个空位。看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走到迎面的一溜平房前面，轻轻推开那扇不起眼的小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