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零年
（一）
二零一零年是蔡明亮和老蔡结婚五周年，他们决定去欧洲旅游庆祝。和以往一样，老蔡当仁不让地在行程之前担任了所有在网上查找细节的工作，订酒店，买机票，办签证忙得不亦乐乎。明亮对这件事情本来是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但是看到老蔡兴致这么高，不觉得也提起来了精神。说实在的，结婚这么多年了，除了度蜜月的时候确实放松了心情，明亮的生活一直是以工作为重心。忙忙碌碌在飞机上度过的时间不比在地面上度过的时间少，但是都是为了工作，要不然就是和朋友聚，和家人聚，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真的并不多。
现在老蔡在整个人都进入了状态，因为两个人都不想参加旅游团打算自助游，所以这些林林总总的细节都是老蔡一个人在兴致勃勃地处理。蔡明亮也来了兴致以后，不管这些琐事，要求倒是蛮多，一天一个花样来告诉老蔡她想去的地点想去做的事情。老蔡也就事无巨细的帮着她料理，往往头天做好的计划第二天因为明亮的建议就又改动了。
他叹口气说：“明亮，你真是当总裁的命。只管掌控大方向，你也可怜可怜我这办实事的小力笨儿呗。”
明亮大笑。两个人也都在公司做了这么久了，同时拿了年假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这回明亮也下了决心通知了办公室里其他职员，“我这可是去度五周年啊，不是死人的事情不要给我打电话，自己处理好了”。同事们也都答应了。当然说是这么说，临行之前，明亮赶着加了好几个夜班，自认为是安排的天衣无缝了才离开了办公室。
因为杜飞宇和肚子也在欧洲去度过好几次假了，所以明亮这一阵子和杜飞宇的电话也比较频繁，飞宇在电话里笑着说怎么想起来去欧洲度假了，蔡明亮说：“飞宇，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我现在做着做着，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这么忙，是为了什么，要干到哪一天，好像就是这样身不由己的忙下去了，真的就像原来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总是要告诉自己家庭是最重要的，可是想了想，你说我们家就我和老蔡两个.....两个人都是成年人，也不用我把那么多的注意力放在家里。而且我就是想把心放在家里，说实在的也是有心无力。我们家的事儿，基本上都是老蔡在做主，我对这些生活细节也不感兴趣。”
杜飞宇笑了，“那还是因为你没有孩子。有了孩子就你就知道了，好多细节你是不能忽视的。你不感兴趣也不行。孩子几乎一天一个样，你跟他们在一起就总能发现问题。发现这些问题你就总想去究其原因，而在这个过程中也是乐趣无穷。因为有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些问题中其实是你自己的问题，有的是基因问题，有的是自己成长过程中收到的潜移默化。所以在培养孩子的过程中，也是同时认识自己的过程，我和肚子没有孩子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我们有一天能这么细致耐心地把这么多精力放在孩子身上，但是一旦为人父母，就像你说的，就身在江湖人不由己了。”
明亮叹了口气：“我倒真希望能这样”不由己“呢，放在孩子身上的心怎么都值得。”
杜飞宇说：“说不定啊，这次你们两个都身心轻松的再度蜜月，回来以后你就有地方体会了”。
明亮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小飞鱼，我托你的福吧，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我已经不想了，而且就是怀上了又能怎么样呢？也许我们命中注定就是没有孩子。坦白跟你说，我宁愿像现在这样。千万不要怀孕了，然后又失望，这种痛苦，你真的是体会不到的，这种得到却又无法把握无法掌控然后又失去的情况太折磨人了。”
飞宇平静地说：“明亮，活到这个年纪，我现在真觉得好多事情是天定的，其实两个人也蛮好的，真的不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真这么想的，有孩子当然好，因为你在养孩子的过程中找到很多乐趣，可是没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就说家庭支出吧，我们家现在的支出大部分都在孩子身上，而且我们的大部分精力也是放在孩子身上，两个人能静静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啊都是命，我们就得学会接受还得学会忍受。还是那句话，自己的快乐需要自己寻找和保持。工作也好，家庭也好，都得是自己能掌握好自己的前提条件下才可能做得到。而且孩子真是你一辈子操不完的心，原来我姥姥说过一句话，孩子都是前世你欠他这一世来找你还债的。”
“怎么了？小飞鱼？你没什么事吧？” 明亮有些担心。
杜飞宇停了停，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最近一段有很多她也不确认的答案，她叹了一口气：“别想这么多了，明亮，我瞎说的，你们好好玩，欧洲还是真的很值得一去的。”
放下电话，飞宇陷入了沉思之中。倒不是别的，飞宇最近发现凯尔好像有一些问题，虽然他的年龄还很小，可是根据飞宇学的一些心理学的知识，她总觉得凯尔和其他孩子在这个同一阶段的发展很不一样，比如说：凯尔非常聪明，但是仅限于他喜欢的事情，但是很多日常方面，他比凯思的发展差了很多；他的动手能力也很强，记忆能力尤其优秀，但是明显语言能力要比同龄人弱很多，凯思已经能讲故事了，凯尔还仅限于一些简单的句子交流。
虽然这件事，杜飞宇也提出了很多次，可是总有朋友和家人对她说，“男孩子就是这样嘛，男孩子语言能力就是比女孩子弱，你不能拿凯尔和凯思做比较。”
可是飞宇总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太对，她和肚子也商量过这件事，肚子不以为然，觉得飞宇大惊小怪有点过分敏感了，飞宇有时看到儿子在很快的时间那就能建好很复杂的积木，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电脑上一个很复杂的记忆游戏，也会劝说自己是不是把注意力太集中在儿子身上，但是飞宇确实每天都有着隐隐地忧虑。
如果说杜飞宇对凯尔这些忧虑是小忧虑的话，那沈晨对思晨的忧虑却是真实存在的大忧虑，思晨十岁了，从一个无忧无虑的阳光男孩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沈晨反省自己，也尽力安排思晨的家庭时间，但是也确实是力所不能及。繁忙的工作，加上自己心理和生理的情况，她知道她所能付出的对思晨来说确实不够。她给予不了这么大的孩子所需要的所有的东西。陆离也尽力了，思晨和父亲一起的时光比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会开心一些，但是陆离也发现这孩子是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独了。
陆离沈晨的企业被评为同行业的先进企业，但是这一切对沈晨来说真的无所谓。为了能给思晨提供更好的条件，她想到了将思晨送出国留学，但是遭到了路离和陆思晨父子的双双反对。陆离认为孩子太小出去以后学不到什么精华反而学到的都是糟粕，而且他对目前的思晨的生活能力是绝对不放心的。陆思晨则只用冷笑回答了母亲。
沈晨又多多少少都提过几次，思晨终于爆发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急于把我送走？你不就是不想我和爸爸再见面吗？”
沈晨倒吸一口冷气，“我怎么是急于把你送走呢？不是你一直在跟我提你的好朋友去美国留学有多么快乐吗”？
思晨冷静地看着妈妈：”对，我的好朋友是去美国留学了，可是他的妈妈跟他住在一起啊，你能做得到吗？他爸爸每个月都去美国看他们，你能让爸爸爸爸每个月来看我吗？“
沈晨沉默了，这孩子特别知道问题的关节在哪里，也特别知道能够怎么打击自己。
沈晨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但是效果并不太明显。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不能像心理医生所期盼的那样百分之百的对医生坦诚，还是因为自己抑郁症的程度确实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按时去那个医生那里约谈，药物治疗也开始了。这一切她不知道儿子知道多少，但是自己从来没有跟他提过。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所有人的生活在别人看来都有那么多的美好，那么大的光鲜，其实在这表面之下，每家都有每家的烦恼。是谁说过这样的话，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确实如此啊。
（二）
关心似乎是所有朋友里最省事的一个。老公的事业蒸蒸日上，自己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好，没有任何家庭的纷扰，除了在怀孕这件事情上有些波折，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事了。理想也没有再纠结生孩子的事情，倒是关心自己又去看了两回医生，可是什么问题也没有找到。关心有时候劝自己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要着急吧，关心一向平稳而平和，她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有其原因，而所有的事情也都会有其必然的后果。
八月的时候明亮又停经了，她自己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这一次的感觉非常强烈。在欧洲度假的时候，也许是美丽的景色，也许是两个人很久没有这样放松，明亮和老蔡在一起度过了非常愉快的时光。在古老的教堂里，明亮，虽然并不是教徒，却被环境所感染，她虔诚的祈祷，久久的不愿起身，在圣母塑像前不明所以的湿了眼眶。不是没有想过杜飞宇祝福的话，可是确实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九月份自己的身体感到很不舒服了，根据前几次的经验明亮当然知道是又怀上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怀上了不见得留的住。所以明亮克制着自己连老蔡都没有告诉这个消息，她真是不想让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打垮老蔡。她咬着牙对自己说就这样吧，该上班上班该过日子过日子，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当然，她还是告诉了自己的妈妈.妈妈还是秉持着作为一名产科医生的冷静告诉明亮应该注意的事项，但是也警告明亮的身体和年龄都不容太乐观，希望越大，失望会越大。明亮也告诉妈妈，她知道所以这一次她谁都没有告诉。说是这样说，明亮当然心里还抱着很大的期盼。终于在三个月的产检都过去以后，婴儿还是一切正常，连母亲也禁不住的有些激动起来。
“明亮”，妈妈紧紧的把明亮抱在怀里，“作为一个医生，我也许不应该这样说，但是这次我想恭喜你，当然一切都不是百分之百的，可是也许这一次真的就成功了。”母亲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
明亮再冷静，也无法面对这么大的喜悦，从医院出来，她给老蔡打个电话，让他到自己的办公室见面。老蔡当然一如既往，听到指令立即行动，结果看到的是在办公室里哭的稀里哗啦的明亮。老蔡吓的束手无策，赶紧跑过去将明亮抱着怀里，什么也不敢问，只是不停的抚摸着明亮颤抖的身体，吻去她满脸汹涌的泪水。终于明亮平静了下来，老蔡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又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有一个小声音在对自己说，这可能吗？是真的吗？其实明亮身体的变化，老蔡这几个月一直看在眼里，但是明亮不说，他也没有问。就像明亮一样，他知道明亮和自己都不能再承受再一次的打击了。有的时候不说装傻的两个人也许都是好事，他只是默默的在生活中付出更多对明亮照顾的更加体贴入微。
终于明亮擦干了满脸的泪水，从手提包里拿出来产检报告，老蔡看了一眼眼泪就涌了上来，模糊了自己的双眼，明亮郑重的点点头，再一次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老蔡，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二零一零年年十二月的聚会，是一个所有人的欢声笑语的聚会，大家都收到了明亮发出的好消息。纷飞的雪花中明亮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骄傲地挺着她的肚子，虽然还不能说是大腹便便，但是紧身的毛衣，怎么也遮不住隆起的小腹了。
关心激动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明亮，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连沈晨也难得的微笑了，她一边帮明亮脱大衣一边问：“男孩女孩？你妈不会真那么遵守规定，不让你知道性别吧。”
明亮挤挤眼，“那当然，说实在的，不让医生告知父母胎儿的性别本身就是可笑的决定。女孩，我妈说虽然还早，但是她能肯定是个女孩。”
关心急急忙忙地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堆东西，“你看这是小飞鱼托我们家理想从美国带回来的东西，她说，这是她用过的一本书，这本书特别详细的记载了孕妈每个月需要注意的东西和胎儿所有的成长变化。她细心的把很多重要的片段都给你翻译成了中文。还有，她给你买的防止长妊辰纹的一些护理油，还有这是理想在美国给你买的叶酸和孕妇维他命。”
大家都笑了起来，难为小飞鱼这么细心，自己当了妈妈就是不一样。
老蔡急忙接过东西，“谢谢小飞鱼，也多谢理想去美国出个差，还要千里迢迢地给我们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那还不是应该的，”理想笑着说，“怎么样，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理想在座位上坐了下来，“也真是的，你们两个都姓蔡，这样的话也不存在着是姓爸爸的姓还是姓妈妈的姓的问题了。”
关心打了理想一下，“瞧你说的，好像现在还有人那么注意孩子姓谁的姓。”
理想说，“你可不知道。是真的，我们医院前几天刚接了一个小病人，这孩子的名字让我们都笑了半天。孩子叫霍金奇琪。本来也没什么太不对，但是后来主治医生一说到这孩子的名字就说的是霍奇金，因为在医学上霍奇金是一种典型淋巴瘤，我们实在是条件发射，一看到这三个字，脑子里马上自动排列的就是霍奇金综合症。后来我们知道他爸爸姓霍妈妈姓金，爸爸喜欢奇特的奇，妈妈喜欢安琪的琪，结果两家商量了半天到底还是把两家的姓都冠名上去了，所以叫霍金奇琪“。
大家都笑了，关心说：“老蔡，你可别给你们家宝宝起名叫菜菜什么的。”
老蔡憨厚的点点头。明亮大笑，“知道吗？我们刚一跟我婆婆说孩子的事儿，我婆婆的名字就已经给我们起好了，你们猜猜叫什么？”
沈晨笑了一下，“你可别告诉我们老太太要给孩子起名叫招弟啊，”
明亮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沈晨你真是我婆婆的知音，是真的，我婆婆真的要我们给孩子起名叫招弟，而且信誓旦旦的说这个名字一定会叫了一个弟弟来，她认识的好几家都是这样的。”
大家都哈哈大笑。老蔡无奈地摇摇头，“我已经跟我妈说了，但是老人现在正在兴头上。嗨，算了，反正到时候生下来报户口也得经过我们。实在不行就当小名儿用。”
明亮重重地打了他一下，“别瞎说，小名儿也不能用。多难听啊。”
沈晨幽幽地接了口，“就是，怎么能叫‘踩着地’呢，还不如叫菜菜包呢“？
大家都诧异地转过去望着深沉，这么长时间以来沈晨第一次加入到大家的谈话中，还开玩笑。关心和明亮互相交替了一下眼神，关心在桌子底下按了一下明亮的手，”治疗还是有起色的。“ 明亮悄悄地对关心点点头，两个人都不觉得喜悦的笑了。
聚会结束后回家的路上，理想一直沉默不语，关心也什么话都没有说，快到家的时候关心说了一句，”理想，要不然我再去看看别的医生吧。“
理想伸过手，轻轻的握住关心什么也没有说，关心将头靠在理想的肩膀上，两个人看着前面浅浅的夜色都沉默了。
理想在车库前停住车，将关心搂在怀里，微微地笑着，“关心，你这个名字起得真好，真是人如其名。”
关心吻了吻理想的手，“将来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呢？党这个姓还真不好起名字。”
理想顿了顿，“不，我们的孩子姓关。”
关心抬起头，询问的看着理想。理想静静地说：“关是个好姓。我们的孩子应该知道他的父母是谁，祖父母是谁，曾祖父母又是谁，我要我们的孩子知道他的血脉传承。”
关心沉默了，她怜爱的将理想的头抱在怀里，低低地说：“都随你，关确实是个好姓，有那么多现成的好词儿呢，关切，关怀.....”
突然关心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关心瞟了一眼，是明亮，“怎么了？明亮？”
明亮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着急，“关心，杜飞宇父亲好像是脑溢血了，刚刚送到医院。”
“什么”？关心也着急地提高了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也是巧，我这不是打电话给小飞鱼的母亲吗？一个是谢谢小飞鱼的礼物，再一个也是告诉阿姨我这个好消息。没想到老太太正在医院呢，一个人急的不得了，我就告诉她千万别急，我们几个马上就到。”
“好”，关心说：“我跟理想马上就到，告诉我们在哪个医院.....” 理想已经调转车头向医院方向风驰电掣的赶过去。
医院里，杜飞宇母亲独自坐在走廊上全身发抖，关心和明亮一边一个坐在她身边，拉住老人的手。”阿姨，有结果了吗“？
老太太摇摇头，泪花冲进双眼，”本来还是好好的，吃过晚饭还都好，老头子自己在看电视，我在厨房忙，突然就听见咣当一声，我先头以为他打翻了什么东西。叫了两句老头没回应，等我到客厅的时候已经躺在地板上了。所以我就赶紧打了叫救护车的电话。他们来的倒是挺快的。”
理想，这时已经从医生办公室走了出来，他冷静的对杜飞宇母亲说：“阿姨，您别急，我刚才已经了解了情况。不是大面积的脑溢血，应该是一次小的脑梗，但这种情况下您一定要注意了，这种小的脑梗说不上是什么引起的医生刚才也说了不会太影响脑部功能，或者引起更严重的后果。但是每一次这种脑梗都会不可避免地引起脑细胞的伤害，你以后还是多注意，这种情况说严重也会很严重，但过也就就过来了，如果没有看到的话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后果，所以您一定要多注意叔叔。”
杜飞宇母亲郑重的点点头，紧紧地握住理想的手，“阿姨真是感谢你们，你看飞宇不在家，多亏了你们，麻烦你们了。要不然我真的.....”她哽咽的说不下去。
蔡明亮伸手搂住老太太，”阿姨，您别这么说。你就飞宇一个孩子，她还离的这么远，您有事儿一定要通知我们您和叔叔年纪也大了，自己要多注意身体。跟我们真的别客气。“
关心也安慰的摸了摸老太太的手，”阿姨您通知杜飞宇了吗“？
老太太摇摇头，”还没有。你们也别跟她说。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她离那么远又能帮上什么忙，反而就是打扰她的生活。说实在的，我也想好了，真的是出什么大事，我也不会急着给她打电话，她又帮不上忙，而且叔叔这个身体情况出了事情很可能就一下子就过去了，她回来也做不了什么。人老了，我们也都有准备，身边的老战友也有好几个去了的。人这一辈子，过得真快啊。” 大家都深深地叹息了。
老蔡这是也从住院处赶回来了，将手里的收据，报告都递给杜飞宇母亲，“阿姨，这些东西您都收好，手续我都帮您办完了。您别着急，我今天晚上留在这陪您。”
理想连忙说，“那怎么行，你还是赶紧送明亮回家，她的身体要紧。我在这，你们都放心吧。”
杜飞宇母亲这才注意到明亮的肚子，赶紧站起身来，“这孩子，不早说，快走，医院里病菌多，快走快走....我说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呢，是给我报喜吧。这次一定会好好的。真好.....进宝，你快带明亮回家，我没事的。”
关心也说，“你们快走吧，我跟理想在这，你们放心。”
安顿好杜飞宇母亲，蔡明亮和老蔡上了自己的车。“就是这样”，明亮叹息道：“一眨眼，我们的父母也到了这种时间了。生离死别也很快的就在我们眼前了，你知道吗？我们部门的小谢上星期跟我请假，就是因为他父亲突然心脏病什么话都没留下就去了，他父亲比我爸爸还年轻呢。”
老蔡也点点头，“可不是吗？有的时候想想也真的是没意思，一个人一生和父母的缘分也就是这些年，然后就是忙着下一代的事情。每个人都有叛逆期，十几岁二十几岁的时候巴不得赶紧的离开父母，离得越远越好。之后就觉得他们落伍落后，跟他们没什么可说的，可是真的到他们要和我们分手的时候，我都不敢想。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是真的，父母老了，我们真得耐心拿他们当小孩对待，何必和他们较真呢。他们还能在这世上有多长时间？”
明亮也沉默了，快到家的时候，明亮把手放在老蔡的肩上，“老蔡，咱家孩子就叫招弟吧，不过是小名哦，真不能当大名用，同学会笑她的”。
老蔡回眸看了看明亮，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