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绿卡到底“卡”在哪儿
听赵跃进说起学做点心的事儿，肖雨禾也高兴地换了话题：“等你有空也教教我吧，家里厨房那两个烤箱我很少用，不会做。买了好几本烤蛋糕的书，里面写的那些配料我都不知道是什么。”
肖雨禾把纸杯端起来底朝天，将剩下的那口水一股脑儿倒进嘴里，又自嘲地说：“刚来美国那会儿，看见超市里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尤其是那些各式各样的奶酪，看得我眼花缭乱。我跟老余说，我们一定要每一样都尝尝，我也搞不懂那些奶酪有什么区别，就随便拿了一种，天啊，那叫一个难吃，我可算是知道了什么是味同嚼蜡。”
她夸张地笑起来：“还有美国人最常吃的酸黄瓜，把牙都快酸掉了。后来又试了两三样东西，结果彻底摧毁了我想继续尝下去的欲望。我的中国舌头实在享受不了这些东西。”
“再过几年，你就喜欢吃了。”赵跃进不同意肖雨禾的意见：“我刚来美国的时候，在墨西哥餐厅打过几天工，我当时觉得那种豆子糊糊是全世界最难吃的东西。可是现在，我们偶尔也去墨西哥餐馆，我和波儿都喜欢那种味道了。”
大家一直聊到下午，野餐结束了。肖雨禾把孙丽送回酒店，第二天她就要回国了。两人回到孙丽的房间，肖雨禾看孙丽换衣服，就说：“这件T恤你就穿走吧，飞机上舒服些。”
“不要，我回去永远也不可能穿这类衣服。”孙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把肖雨禾的衣服扔还给她。肖雨禾想想，也是，人家孙丽是处长，的确不能穿得随随便便出現在部机关的办公室里，其他场合大概也不合适，于是讪讪地卷起衣服，没再说什么。
又是七月底，眼看来美国已经三年了，还是不见绿卡的影子，肖雨禾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她觉得自己的英语已经能抵挡些事情了，比如跟律师交流。有一天，余争鸣去上班了，余青青也去上学了，她闲着没事儿，索性就拨了律师的电话。
替他们办绿卡的是余争鸣公司专门雇的移民律师，这家律师事务所据说移民经验非常丰富。
一个操着英国口音的律师接了电话，这位先生不紧不慢，很有耐心地对肖雨禾解释说：“办国家利益豁免绿卡，第一步就是要准备很多的材料，得到专家的推荐信，雇主还必须证明你的工作对美国的国家利益有重要价值。另外，一定要在报纸上登广告，公开招聘，要证明六个月都找不到其他人能满足这个工作要求，必须要雇佣余博士，这是最困难的一步，我们已经走完了。”
“三年了，你才递交了第一步的表格吗？”肖雨禾几乎压不住自己火气了。
“我们去年就提交了第一步的表格，应该要等十二到十八个月，被批准后，再提交第二步要求的表格了，但是需要排队，现在已经排到九六年了，就算那些现在就提交第二步表格的人，也还需要等一年左右，况且我们的第一步表还没有批下来。”
律师慢慢悠悠地说着，肖雨禾听得心急火冒，这个等十八个月，那个等一年，算下来，还要等好几年，这哪行啊？！她挂了电话，急得在屋子里转圈，考虑再三，决定劝说余争鸣换律师。
下午余争鸣一进家门，肖雨禾对他说：“我今天给你们公司雇的那个律师打电话了，他说的这表格那表格的，我也不懂，只一条我听懂了，就是我们还要再等几年才能拿到绿卡，人家张紫蔷用的中国律师，六个月就拿到绿卡了。咱们要不也换个律师？”
余争鸣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公司雇佣的是最好的移民律师，我不信中国城的律师能比他们强。”
肖雨禾有些不耐烦：“我猜想，你们公司雇佣的律师是按小时收费，拖得时间越长，公司付他们钱越多，他们当然要给你拖。我可跟他们泡不起。我要跟张紫蔷说的那个熊律师联系一下。”
“你可以联系，不过我不会把办绿卡的材料转给他，我还是相信公司雇的律师公司。等几年有什么关系嘛。”余争鸣不情愿地说。
“你有工作签证，当然无所谓。可我再等下去，就成废人了！明天我就打电话，听听熊律师怎么说。”肖雨禾心意已决。
余争鸣看肖雨禾八头牛也拉不回的态度，也就没再说什么，说心里话，他也希望赶快拿到绿卡。
周末，他们按约定的时间在中国城找到了熊律师办公室。熊律师专门做中国人的生意，为中国人办各种签证、绿卡等等，很有经验。
熊律师耐心地向他们解释了办绿卡的过程，说：“最近，拿绿卡的队排得很快，你们要随时注意，看是不是排到了。”
他又对肖雨禾说：“如果你着急找工作，可以先办一个工卡，三到六个月就可以拿。你就可以找工作了。不过有些大公司不接受工卡，受些限制。”
肖雨禾喜出望外，立刻就同意办工卡：“大公司不接受，我可以找小公司啊，是份工作就行。”当时就填了表，付了熊律师四百美元律师费。
暑假后，余青青就要升九年级，也就是国内的高中了。八年级毕业前，她就按学校的要求选定了高中课程。余争鸣和肖雨禾都不了解美国的中学体系，肖雨禾怀疑地问余青青：“初中还没有毕业就选高中的课？也没有毕业考试或者入学考试？”
余青青十分肯定地回答：“当然，八年级毕业前要选九年级的课程。再说，我们经常都在考试，还考什么？我们全校的学生都上这所高中，还有克里雷克区的其他两所初中也都上这所高中。”
说着，她拿出课程表。高中课程表是一张很长的单子，上面有高中四年的全部课程，除了必须学的课外，还有五花八门的选修课。
“一共三十几门课，三门英语，三门数学，一门生物，一门化学……，选修课有插花、舞台表演、乐队，家庭财务管理、橄榄球、游泳……” 余青青读给妈妈听。
肖雨禾问：“英语就是英语，为什么是三门英语啊？”
余青青说：“一个学期就算一门课，上三个学期，就算三门课了。我想把英语课放到暑假上，先上数学，化学什么的，把必修课上完了，留下些时间可以学我喜欢的课。”
她指着单子上自己选定的课跟爸爸说：“我问过学校咨询老师，我选的课都是老师建议的。等到了高中，如果有问题，再去见高中的咨询老师调整。”
看着余青青递过来的单子，余争鸣说：“我们克里雷克区的高中是休斯顿东边地区最好的高中，我同事为此特地在我们这边买了房子，他家都没搬过来住，只是为了要这个地址，儿子可以进这所高中。”
他仔细看了余青青选的课，又问：“青青，所有的课你都选高级班，没问题吗？”
“高级班是什么概念？” 肖雨禾问。
余青青有些得意地说：“几门主要的课，英语、数学等等，都分普通班和高级班。凡是要上英语高级班的学生，暑假必须多读一些书。昨天我和艾米去了高中，要来这张书单。只要从里面选十本书，每本书读完后写篇报告交给老师就可以了。”
余争鸣接过单子，看了一眼：“这些都是世界名著，《悲惨世界》、《双城记》、《简爱》……怎么还有Amy Tan 的书，她的书也算名著？”
肖雨禾问：“Amy Tan 是谁？”
“一个叫谭恩美的华裔女作家，写《喜福会》的那个。”余争鸣答道，说完，别过头去看他的电视新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