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俊平的补药,宗孝的身体突飞猛进地好起来,回乡指日可待。
宗孝虽在养病,但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早起习惯始终改不了。翌日清晨,晨光微现宗孝就躺不住了,早早起来收拾行囊,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把前几日买的换洗衣服和随身用品简单地打了个小包。除了盘缠,其余的钱宗孝全部留给了老爹和毛头。
毛头听见宗孝悉悉索索的响动也爬了起来,老爹知道宗孝归乡心切,听宗孝起了就把早已准备好的早饭端了出来,早饭虽是粗茶淡饭但宗孝却吃得异常舒心,饭后,太阳才从林梢探出头,宗孝把小布包斜绑在肩上告别老爹毛头踏上了回乡之路,毛头恋恋不舍,带着啊黄一路送到山坳口。宗孝踏着晨露迎着旭日,伴着鸟鸣一口气来到了三家镇,赶火车乘长途,一路狂奔直奔陈家集。
明天就到家了,宗孝忘了旅途劳累,望着漆黑的夜空独自出神,眼前都是玉青的身影。
第二天,宗孝上了去陈家集的小篷船,漂泊的心总算有了归宿。小船像离弦的箭穿山越岭一路顺波而下,算算时间,不到晌午就能到了,宗孝坐在船尾,望着两岸熟悉的景色在眼前闪过,心里的甜蜜就像这白水河一样滔滔不息,玉青,我回来了。
船越接近陈家集宗孝的心就越紧张激动,宗孝按奈不住喜悦的心情钻出船篷,站在船头向前眺望。
船随着波涛不停地跳跃,眨眼已过万重山,陈家集若隐若就在前方。看到了,看到了,老柳树,石板桥,还有一艘大船彩绸飘飘地停靠在码头,四周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热闹非凡。这水,这河,这人,宗孝的心激动得竟似要飞出来。
玉青会不会也在桥头?宗孝想象着自己突然出现在玉青面前时玉青的表情。
响亮的唢呐声跃过水面冲入宗孝的耳朵,接着是喧天的锣鼓,宗孝手搭凉棚,一对送亲的队伍从镇里缓缓向桥头行来直奔大船,大船披红挂绿,张灯结彩。
小船只好在码头外靠岸,宗孝付了船资,疾步跳下船稳稳落在岸边。宗孝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沿着河岸向码头走去。 送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到了码头,一乘小轿停在大船旁,新娘子头顶着盖头被人扶着从轿子上下来又上了船。
不知谁家的姑娘出嫁了。等宗孝挤到近前,船已收锚启航。
新娘子上了船,进了舱,舱门把世界隔成了过去和未来,新娘揭了盖头露出一张俊脸,却毫无喜色,神色黯然地走到船窗前,对着陈家集深情回望,别了,陈家集,别了,我的爱情之地。
玉青。
就在新娘子回眸的瞬间,宗孝终于看清了,是玉青,是玉青。宗孝猛然大喊,但喊声被鼎沸的人声淹没,没人听见,也没人在意,宗孝挥舞着手臂奋力要挤出人群追赶大船。 等宗孝挤出人群,大船已驶出码头冲向翻腾的波涛深处,义无反顾地把宣泄把宗孝留在了身后。 玉青,玉青。宗孝喊得声嘶力竭,精疲力尽,颓然地站在河边望着远去的船影,两颗热泪不觉凄然而下。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码头又恢复了正常。宗孝一个人顺着河边毫无目的地游荡。 玉青走了,玉青嫁人了。宗孝满心的欢喜被当头一盆冷水浇得无影无踪,宗孝像一头咆哮的狮子一把扯下胸口的小青石扔进河里,接着整个人又扑进河里,冰冷的河水刺得直起鸡皮疙瘩,狂躁愤怒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宗孝摸了把脸上的河水,在河里把小青石又找了出来,默默地又戴在胸口。宗孝在河岸静静默坐了半晌,思前想后,终于拿起包走向镇子。
花大脚拿了两家的好处,送走了玉青刚回到家,茶还没喝上几口,一转身,被投在门口的黑影吓得魂差点跳出来,一口茶水喷了一地。门口冷不丁站着个人。
你是人?还是鬼?别过来,我这儿可有从观里请的镇妖符,遇妖降妖,遇怪降怪。花大脚跳起来从神龛下摸出一条道符,语不择言地后退着说。
我要是人那?说着黑影一步步逼近花大脚。
花大脚眨眨眼,这才看清面前的黑影,的确是个人。
哎呀,是宗孝。花大脚先是一脸错愕,很快变成了一脸堆笑。
你不是,,,大家都传你,,。花大脚惊得语无伦次。
宗孝恍然大悟,玉青一定是听信了传言以为自己死了。宗孝心里后悔该早些回来,至少也该报个信,可惜,一切都晚了,来不及了。
我只想知道玉青嫁去哪儿了?
宗孝此话一出,花大脚这才松了口气,菩萨保佑,不是来找自己拼命的。
花大脚把玉青如何哭晕,如何誓死不嫁,嫂子如何容不下她,福贵又如何设计逼玉青嫁人,又如何差点赔了儿子性命等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最后特意强调,是福贵找的我,这里没我的事。
宗孝听罢并不言语,毫无表情地扔下2个铜元转身出了门,背着小包当日就离开了陈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