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连载 爱的天意01 - 突发事件

来源: 两者之间 2018-03-16 11:55:47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9200 bytes)

虽然谁都知道厄运的存在,但谁也拒绝相信它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当苏菲下班后开着车,以不到每小时二十英哩的速度在社区内弯曲的林荫道上行驶时,她完全没有预感到即将降临到她家里的灾祸。这使得她有机会以旁观者般平和的心态去观察这个新建的社区。准确地说,这个社区的建设并没有完成。外围的第二期,第三期工程的地盘还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地向外扩展。 原本没有的路被开通后铺上了水泥,茂密及腰的杂草被新翻挖出来的泥土所覆盖。到了傍晚时分,工人们早已散去,剩下挖土机歪斜着停放在路边。 用木头搭建起来的房架子,还没来得及铺上砖头和房顶,四下漏风地站立在宽广平坦的空地上,似乎来一阵风,随时会有被吹上天的危险。

这倒提醒了苏菲,几年前,自家的房子也是那样一点点盖起来的。在那之前,苏菲不知道造房子会是件那么麻烦的事。从破土动工到把房子的钥匙交到她手里,工程队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这是和杰夫结婚之后,他们俩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在那之前,他们一直挤在狭小到只有一居室的公寓里。虽然那时他们一直慰藉彼此,面包会有的,汽车会有的,房子会有的,但真等属于自己的房子逐渐在他们面前成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看着小生命滋生成长的快乐。

开阔平整的空地正对着湖。当时周围的房子还没有盖起来,除了背后黑黝黝的树林和建筑队的临时活动车屋之外,蓝天绿草间空旷得没有一个人。宽到看不见对岸的湖水,把人的视线凭空推向了更远的远处。两只颈项深绿色的野鸭,一前一后不急不徐地从他们眼前游过,在身后拉出两道V字型的波纹,经久不散。小乌龟费力地爬上岸边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之后,一动不动,趴在上面晒太阳。微风打着转经过,从东面吹来的水纹和从西边吹来的水纹,在湖中央相遇后撞碎了原本各自的轨迹,变幻成看不出规律的细小波纹在湖面荡漾。两个人坐在草地上,听着湖水拍打湖边堤岸的声音发呆,谁也不想离开。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效用,让人生出几百年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的幻觉。杰夫用他特大号的皮夹克从后面把苏菲裹在怀里宣布,不用再找了,这里就是家。

在那之后,杰夫和苏菲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到湖边来,用相机记录下每周用肉眼察觉不出来的变化。没有尺,估摸着杰夫鞋子的大小和一英尺接近,苏菲穿上杰夫的鞋,用脚尖对着脚跟一脚一脚地直走一百步,再横走一百步,幻想着那上面就将会是他俩永远的家。几周后的草地上,出现了用绳线和小旗上标志出来房子的边界。等房子刚刚搭起一个木架子,对比着房形图,勉强能认出哪里是哪个房间,苏菲就开始考虑每个房间的朝向,和房间里的什么位置该摆放什么样的家具。等工程接近尾声时更忙,从选什么颜色的外砖,用什么材质的地毯,什么款式的水笼头和浴缸,周末都得去建造商的样品屋里耽搁大半天。精挑细选地比较,推翻,再比较地重复着每一种选择。在整整忙乱了一年之后,房子才算是逐渐成形。

从客厅的落地窗望出去,除了一平如镜的湖面和倒映在上面的云彩,再无一物。苏菲想,这倒真应了别人对美国"好山好水好寂寞"的评价。等他们入住新屋后,周围也开始陆续建起了别的房子。每栋房子和房子之间的间距很大,别说听不见声音,住了几年,除了偶尔看见车辆从门前经过,连邻居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单就建筑而言,房子的高度,距离街边的宽度,屋顶倾斜的坡度,甚至连门窗的大小,庭院篱笆的高矮颜色,社区里都有严格的规定。使用同一个开发商的结果就是整齐划一,看上去颇为相似的两层楼结构。

靠马路的林荫道被社区里统一种上了橡树。椭圆形的小叶子,密密麻麻长在树上,即使到了冬天,还绿油油地闪亮发光。据说,十几二十年后,橡树笔直的树干能长到两三层楼的高度,树冠会从街道两边向中间合拢。阳光经过枝叶层层叠叠的过滤后,投射在地面上光和影的交集,会让从树下经过的人们生出在森林里漫游的迷幻。但对于新建社区而言,最大的尴尬就是树小墙新。各家门前才一人多高的橡树,树叶显得稀稀拉拉的可怜。等太阳晒下来,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

苏菲发现杰夫站在自家门口的草地上来回踱着步,似乎正焦急地等着她回来。这种情形,在过去很少发生。更奇怪地是,大热的天,杰夫居然往自己的脑袋上披挂了一个类似阿拉伯人在沙漠中遮风蔽日用的头巾。等车得更近了,才发现他披的是一条深咖啡色的浴巾,从头顶一直垂挂到腰间。可苏菲一向偏爱淡色,不记得自己曾经买过这种颜色的毛巾。但对于杰夫的整古做怪,苏菲却是领教过的。打算不做任何猜测,直接下车去问杰夫到底在干嘛。

等一看到杰夫凑近到车窗前苍白的脸上近乎于讨好的笑容,苏菲更证实了杰夫背着自己闯了祸的推测。她知道问不出什么,加快步子往屋内走,只听杰夫在后边口齿含糊地道歉,"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无论再怎么大胆假设推想,她都被眼前的景致吓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一推开门,高挑的廊檐向外涌出浓郁刺鼻的血腥气。倒象是有人成心捣蛋的恶作剧,把手沾在暗红色的油漆里,从门厅经过宽敞的过道,在书房,睡房和客房之间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所到之处,五根手指在墙上,门上,油画上划出高低不平的曲线。可能在大门边停留的时间最久,手掌撑扶在墙上,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血手印。地面上,像是刚被雨淋过,从门厅过廊里的大理石,到睡房的地毯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带着铁锈色的圆点。

让苏菲产生呕吐欲望的地点在客厅。半英寸厚的玻璃茶几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重物砸了个粉碎。 除了半块还较为完整的玻璃,被掀翻在离茶几大理石底座几米处之外,其余的玻璃被砸成大小形状各异的碎片,撒落在房间各处。最骇人的几块玻璃裂成蒙古弯刀的形状,狰狞有力地翘在半空,尖纫上还带着血迹。

原本摆放在客厅中央,白色印暗花的沙发经过血的浸润之后已经辨认不出本色。可能在挣扎中为了站起来,沙发坐垫被胡乱拉扯到地毯上,而沙发和茶几中间的地毯就是血腥味的源头。苏菲不知道人体内可以流出那么多的血。沙发和地毯像是嗜血的兽,饱餐一顿后,向外散发出带着体温的湿润和腥臭。

当时杰夫也许醒着,也许失去了知觉,应该在地面上躺了一阵子。血从他的头部向四周扩散,沿着他身体的轮廓,随着时间流逝,在地毯上一层一层地加深上色,直到变成近乎枯槁的深咖啡色。而保持地毯原色的留白则是他曾经躺过的地方。这让她联想起美国电影里的凶杀现场,沿着死人的身躯,用白色粉笔在地面拓出来的人形印迹。

苏菲摇摇脑袋,想把鲜活的图像从她眼前赶走。回头只见杰夫从后面跟过来,才发现他盖在头上的咖啡色浴巾,却原来是纯白色染的。那么大块布,居然没剩下一处白。吸血饱和后的毛巾开始向外渗血,杰夫走到哪里,血跟着他滴到哪里。

苏菲不知该埋怨还是安慰,只是觉得奇怪,血流成这样,他居然还能走动还能说话。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单凭一己之力,万一杰夫倒下,苏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拖得动面前这位两百磅重的大汉。

"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为什么不打911?"

"我一直在等你。。。在等你。"

苏菲眼睛一湿,马上又恢复正常。"跟我来。上车。快点,我送你去医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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