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之若仪（六十四）欢乐时光

大年三十，明皓早早地下班回家了，手里捧着一个纸箱，放在桌上转身换衣服洗手洗脸。两个小姑娘手忙脚乱地打开纸箱，原来是厂里为过年发的白皮福利香烟。像变魔术似的明皓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瓶白酒，不是什么好牌子，是经济型的“粮食白酒”。

 

一家人第一次在上海过年。早早地静仪就在厨房里忙了，她穿梭于小屋与厨房之间，转眼间，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已经摆在明皓面前。

 

中间一大盆素什锦菜，素什锦菜，简称素菜，是南京人过年必备菜蔬，按风俗小年夜送灶神爷上天庭，正月初四再接回灶神爷。期间因灶神放假不能起灶烧菜，故而多炒些素菜以备食用。常用食材有胡罗卜丝、金针菜、千张丝，香干丝、冬笋丝、雪里蕻丝、黑木耳、芹菜、酱生姜黄瓜、菠菜、荸荠丝，豆芽，慈菇丝……

素什锦一是刀功，二是掌勺。所有食材都要切得细而长，一道素菜十几样食材，一口气切下来少说两三个小时多则半天有余，特别是香干要先片再切，尤显功力。

烹饪方法是一样一样的食材单炒，最后全部放入大锅，加入麻油拌匀即可食用。除了火候，先后顺序最重要，带水的食材如菠菜，豆芽先炒，不带水的如香干，千张后炒。前者炒出的汤汁正好用在后者的炒作过程中加入汤汁，这样炒出的素菜不带水，口感好，保存时间长。

 

什锦菜四周放着手工蛋饺，韭黃炒肉丝，肉丝炒年糕，开阳烧白菜，毛豆红烧四喜狮子头，红烧带鱼。

 

蛋饺，韭黄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菜肴，主要是费工费料，但是过年嘛，静仪开心地做了明皓爱吃的这几样。年糕谐音年高，意指“年年高”；带鱼谐音代余，意指“代代有余”，还有吃鲢鱼的习俗，意指“年年有余”。但是在上海因为近海海水鱼多过淡水鱼，静仪就买了带鱼。其它如白菜谐音百财之说，红烧狮子头有三源接地四喜临门之说，大多是喜庆吉祥的意思。

 

明皓看着桌上的菜肴赞不绝口，一边对两个女儿说：“你妈今天辛苦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谢谢姆妈！”一边在碗厨里找出两个酒杯。静仪看到了连忙说：“这酒你一个人喝吧，我不好酒，省下留着你以后解馋吧……”明皓坚持说：“过年，来小半杯。”

 

 

 

推辞不过静仪接过酒杯，两个小姑娘也举起了水杯，明皓高兴地举杯祝辞：“庚子年为十二生肖之首，我们吕家平安接福！一鼠当先，二龙戏珠，三元接地，四喜临门，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七星高照，八面玲珑，九天揽月，十全十美！”明皓一口气从一到十，念出十个成语。静仪浅浅地呡了一口酒，笑着说：“你今天哪来这么多道道，我看呀‘平安是福’，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好。”一家人举杯欢庆这相聚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大年初一，早晨八点刚刚出头。静仪招呼着两个女儿穿衣洗漱，明皓在厨房里忙着早餐。就在母女三人收拾停当坐在桌前时，明皓端着一盘煎得黄灿灿的鸡蛋裹猪油年糕推门进来。“来来来，年糕，年糕，年年高！”放下年糕明皓转身向厨房走去，不一会又推门进来：“糖心蛋，糖心蛋，大年初一糖心蛋，甜甜美美过个年！”只见明皓端着一盆四个水煮糖心鸡蛋进来，静仪连忙转身在碗橱里拿出四只碗，四个调羹。明皓放下清花瓷盆把鸡蛋分盛到四只小碗里。一家四口就着鸡蛋吃着年糕，小屋里弥漫着浓浓的“年味” 。

 

早餐后，静仪给女儿穿上过年的新衣服，一家人来到了人山人海的老城皇庙祈福逛灯市。明皓举起正琅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静仪紧拉着正瑛的手生怕走散了。飞机灯，兔子灯，荷花灯，轿子灯，宫灯，最简单的就数一般的蜡烛红灯笼。灯市上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花灯让两个小姑娘看花了眼。看到正瑛巴巴的眼神，静仪知道女儿是多么想买一个呀，可是囊中羞涩，还是委屈她们一下吧。正想与明皓讲话，静仪侧身一看，不见明皓的身影。回头一看，远远地看到明皓快步向自己走来，坐在他肩上的正琅手里提着一个大红灯笼，笑得合不拢嘴。静仪长长地叹了口气，真能花钱呀，这日子不能这么过呀。看到静仪多云转阴的脸色，明皓陪着笑脸对静仪说：“大过年的，给她们俩买一个，俩人一块儿玩算了。”说着抬头对正琅说：“和姐姐一起玩噢，你已经玩了一会儿了，让姐姐玩一会吧。”正瑛闻讯向妹妹伸出手来，妹妹从爸爸肩上爬了下来把灯笼递给了姐姐，两个人笑得像朵花似的。看到女儿开心的样子，静仪也就作罢了，佯嗔道：“就你会做好人，恶人都让我做了。买都买了，给她们玩吧。”……

 

 

一家人回到石库弄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为了省钱他们没有在外面吃东西，赶着回来吃午饭。好在早餐吃的迟，并不觉得饿。

 

刚刚进门，只听有人敲门。明皓上前打开门一看是隔壁邻居老刘，刘少白。老刘手捧一碗熟菜，递上。明皓一看，那是一碗上海烤麸。老刘客气地说：招娣说这是吕嫂第一次来这里过年，让我盛一碗烤麸给嫂子尝尝我们上海特产。”明皓夫妻连声道谢。明皓接过那碗四喜烤麸，递给静仪，与老刘交谈着。静仪连忙在碗橱里取出一个空碗，把烤麸出到空碗里。快步到厨房把刘家的青花碗洗干净了回到小屋走近碗橱装了一碗素什锦菜，递给明皓。明皓接过什锦菜递给老刘，笑着说：“大过年的不作兴还空碗的，这是静仪炒的素菜，我们南京人的特色菜，也给你们尝尝。”

老刘笑着说：“那就谢谢嫂子了！”说着就起身道别，明皓夫妻热情地一直把老刘送到门口。

 

送走老刘后，静仪连忙热了几样已经做好的菜蔬，加上刘家送的上海烤麸，一共四个菜。一家人坐下吃起了午饭。

 

就这样吕家人在上海过了一个温馨愉快的农历年。看着静仪她们走进走出，明皓高兴得忘记了烦恼，忘记了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劫难，希望这喜庆祥和的日子永远这样过下去，至少一直到静仪离沪返宁之后， 那样的话，再大的磨难明皓自己顶着，不用伤着静仪和孩子。看着明皓和女儿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静仪忘记了回去后就要立即搬家，忘记了夫妻俩这一分又要半年后才能见面，希望这天伦之乐一直继续下去。可是静仪与明皓商量了一家人搬来上海的想法，发现明皓并不赞成，他的理由是现在上海落户口不容易，自己在单位里也有些不确定因素，结论是暂时不予考虑。静仪对上海的情况不甚了了，对明皓单位里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也只得听明皓的，暂时不予考虑。

 

两夫妻商量好了，静仪带着女儿过了十五小年就回南京。一旦确定搬家时间静仪就通知明皓，明皓会请几天假回来与静仪一起把家搬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明皓开年后上班的第一天，情况急转直下。静仪考虑再三决定留下与明皓携手与共。

 

文字编辑：El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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