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旅（七十八）
程起这时再也坐不住了，现在外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在所不惜。他向waiter示意要来了单子，伸手到裤兜里拿钱包，等他取出信用卡，一看面前的单子没了。他一脸疑惑地看向程洛，发现在她手里。
怎么回事？他赶紧要拿过来。
“今天我付。” 程洛不容置疑的声音。
“开什么玩笑？单子给我！” 程起本来憋屈地已快火山爆发，这下更生气了，这家伙欺人太甚，以为他失业了就付不起一顿饭的钱了吗。
“起，你别跟我争，我没别的意思，今天是我让你陪我吃饭的，我还要谢谢你呢。” 程洛突然又绽出她那个笑。
“我没有让女人付饭钱的习惯！” 程起这时特讨厌她那个笑，他受够了，他失业，他不行，他失婚，但还没沦落到要靠陪女人吃饭过日子！
“你要付可以，那今天就是我们在一起吃的唯一的一顿，没有第二！” 程洛一改刚才的和声细语，跟着凶了起来。
程起一把抢过单子，谁稀罕跟你吃第二顿饭！他正要把信用卡夹在单子里，猛地感觉脸颊发烫，抬头一看，程洛那双大眼睛此刻已变成两簇火焰，恍如山火熊熊燃烧着，惊心动魄，有着随时与他同归于尽的决绝。
程起拿着信用卡的手迟疑了起来，四目相峙，看见她眼里的火苗忽闪了一下，一滴晶莹掠过，他的心一软，手停住了。
他怏怏地收回信用卡，把单子拿起来恭恭敬敬地送到她面前，这尊佛，他惹不起。
程洛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信用卡放了进去。
走出餐馆，程起已经不知今昔是何夕了。只知道他被迫主演了一出戏：从前有个男人，丢了工作，又因为不行，生不出孩子，被老婆抛弃，饥饿酷热难当，遇上女雷锋，给他买了杯咖啡和一盘牛排。。。
如果说这情节还不够狗血，再加一条，故事来源于男主自己提供的素材，没有艺术加工。
程起忘了是怎么跟她分手的，只记得他把那尊佛送到了地铁口，然后一路丢魂落魄地回到了家，找到她的名片咚地一声扔进了垃圾桶，一头栽倒在床上。
正在与洪水猛兽死磕着，突然听见“你不行你不行”的尖叫声，程起头疼欲裂，猛地惊醒，仔细一听原来是手机铃。
拿起一看又是伍果儿，便沙哑着嗓子没好气地问：“果子，这一大早的又催什么命啊？”
“程起，你什么情况，带人回家睡觉了？” 伍果儿刺耳的声音。
程起被她问懵了：“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看时间！”
程起一听难不成今天又睡过了头，赶紧揉揉眼睛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 — 晚上九点半。
他这一激彻底醒了，发现身上还穿着白天开会的衣服，慢慢想起了这一天寄人篱下的际遇，千耻万辱又一次涌上心头。
“今天开了一天会，回家累得不行就睡过去了。”
“开个会能困成这样？” 打死伍果儿也不信。
程起这时恨不得他周围这些女人全从他的世界消失，一个个单着没事干，都喜欢自作聪明，把自己的想象套在别人身上，逼着人家上演她们意念中的狗血故事。他上辈子作了什么孽，上帝才把他扔女人堆里这么被蹂躏。
“说吧什么事，不会就是来查房的吧。” 程起瓮声瓮气的。
“别自作多情，我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来查你。那个。。。伍仁儿走了。”
“嗯”
“我一个人在家难受。”
“嗯”
“我一个人在家难受！”
“出去走走。”
“去哪？除了波士顿我其它地方都没熟人。”
“那。。。要不来纽约吧。”
“真的？太好了，程起哥我就知道你最好，我明天就过来。”
程起一听就知道伍果儿一直在等着他自投罗网，而他从来就不知道如何绕道走。
“不过说好了程起哥，我不住宾馆的。”
“放心，我这是两室一厅，哪会委屈自家兄弟住宾馆。” 程起知道既然鱼已落网她这时肯定要收线了。
果然伍果儿说明天一早就坐Amtrak过来，然后嬉皮笑脸地说：“程起哥，对不起打扰了，您继续，明天见。”
程起怀疑她是不是连火车票都早买好了。
放下电话程起仰面朝天，大脑彻底短路。等到肚子咕咕叫时，才意识到自己貌似还没吃晚饭。想起了那块没吃完的牛排，觉得其实味道也没那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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