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旅（六十三）
程起看过周围的恋人分手，也看过周围的婚姻解体。他那时总不理解曾经那么肌肤相亲过的人怎么忍得了心分开，而现在他突然明白了，原来世上本没有永远的聚合，能合的东西绝对也能散，不管是通过化学反应还是物理反应，当然也许不一定能回到最初的状态。
离婚比结婚容易多了，不需要一个隆重热闹的仪式，只需要一次悄无声息的心死。心怡在一大家人的关爱下苟且活了过来；而自以为是男子汉的程起，不愿在父母面前太过失态，独自挣扎在人鬼的边缘。
他和心怡的居所被放到了市场上销售，并且很快出手了。随着他们最后一点共同财产的消失，他和心怡之间曾经有过的千丝万缕彻底地断了。
程起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公寓，这样方便父母有时过来小住。他开始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新工作上，把属于自己的空暇时间挤得密不透风，以为这样就不会有倒下的空间。
一不留神，居然就错过了纽约短暂的春暖花开的季节。等他感觉到温度的变化时，纽约已进入了初夏。中午出去吃饭时，六月的阳光刺痛了他未戴墨镜的双眼。突然想，此时此刻，旧金山是否也是同样的烈日当空？那么心怡是不是正和他走在同一束阳光下？
“儿子，记得小时候老跟在你屁股后面疯玩的那个伍果儿吗？” 有一次他妈打电话来特意提起这件事。程起听了居然来了兴趣，“当然记得，妈，你不知道，她小时候特野，处处模仿我，几乎成了我的小跟班。” 程起说着想起了冬天里为了跟上比她高出至少两个头的他而在外面冻得红鼻子红耳朵的小伍果儿。程起妈听着笑了起来，“儿子，你可别小看人家果儿了，野小子后来成了标准小美女，中学时被父母送去英国寄宿读书，听她妈妈讲她最近到了波士顿发展，还是一个人。果儿比你小五岁吧？” 程起听到这，才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什么时候自视清高的母亲大人居然为了他的人生大事八卦起来了。但想起伍果儿，儿时的那些故事又从脑海里跳了出来。他还真的很好奇那个伍小野子现在长什么样子了，还记不记得他这个起哥哥。
不过他的情感，还未从心怡的身上转移，但为了安慰母亲，程起故意装着轻松的样子说：“妈，你就别瞎操心了，你也不想想，你儿子这么帅又能干，还怕没人要？就怕你到时挑新媳妇儿挑花了眼。”
程起妈听得儿子这么说，知道他在哄她，也知道儿子没这么快放下心怡，就没好意思再继续伍果儿的事了。想想儿子这方面也确实主观独立，不是她和他爸可以左右的。当初他和心怡恋爱，压根儿就没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只是一个周末告诉他们他有女朋友了，就带回来吃饭了，所幸的是程爸程妈一眼就喜欢上了心怡。
程起爸妈说起来也是自由恋爱，巧的是刚好门当户对，都是出生于世家。他们潜意识里也是希望自己儿子和圈内的孩子好，但程妈知道儿子属于比较随性的那种，估计是从小被他们放羊放的。好在他们出国早，接受西方的文化也早，家长意识没那么顽固，也没那么重视门户。当初对心怡也是一心一意当女儿看待的。现在儿子回到单身，程妈程爸清楚，他们要急也只能急在心里。
程起放下电话后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审视起自己的尊容来。以前没注意不要紧，这仔细一看还真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荡然无存，虽然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理得一丝不乱，但眼神空洞，神情落寞，整一个弃儿样，跟帅字一点勾搭都没有。想起刚才还跟母亲夸下海口，程起自嘲地长叹一声，天下没有不轻狂的男人。
想起这个楼里就有健身房，而自己搬进来后都没去过一次，想着也许该去运动运动产生一点正能量了。不由又想起在加州时说要多练举重，怕抱不动杨贵妃般的心怡。时过境迁，都不知道以后谁有福份抱她在怀里。
那天晚上，程起自离婚后第一次去了健身房，跑步，举重，几轮大汗淋漓后，居然有了久违的神清气爽。半夜忽见心怡挺着大肚子，左手拉着一个右手牵着一个出现在他面前，得意地说：“程起，你看，我说对了吧，我们分开了，就可以各自子孙满堂了。” 程起赶紧看向自己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也是一手一个孩子，他疑惑地看向心怡。心怡朝他笑笑嘴挪向他身后，他转身一看，后面排了一长队的孩子，还陆续有孩子从四面八方摇摇摆摆地走过来。程起吓得想叫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猛然惊醒，恍惚了半天，才确认是虚梦一场。可梦里心怡幸福满足的神情那么真切，
他突然意识到，心怡早晚会有属于她的孩子，她的家庭，而这一切都将和他程起没有一丝一缕的关系。
想到这，程起的心又开始抽搐了起来。但他知道，既然决定了放手，就该祝愿心怡有一个完美的新家庭。而他，也该是时候放自己一条生路，move on了。
（下集第一部完）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