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吕、杨两位开着十轮大卡接近营地时,一队武装摩托车迎面而来。碰面后摩托车队分左右包操卡车,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驾驶室里的两位。
明皓踩下刹车,吱...一阵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后卡车停了下来,明皓顺手熄了发动机。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地伸手摸出那金条,藏于车门上的存储间。杨少校低声说了句什么,明皓会意地点点头。两人同时打开车门,手举头顶,下了车。
见到来人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向,士兵也都纷纷收了枪,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顿时缓和了下来。
一位肩佩上校军衔、手持勃朗宁手枪的人走上前来。他是明皓的顶头上司机动大队长。
见到大队长向他们走来,两人停下立正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你俩擅离职守,漏夜不归,去了哪里?”上校严厉地斥问道。
“报告上校,应老朋友相邀,我俩去城里赴宴,谁曾想吃着吃着就听人说失火了。 我俩就帮市民救火,转移财物。忙完了就赶着回来向首长报告了。”杨少校汇报道。
“报告长官,长沙城毁于一炬,焦土一片,我俩死里逃生!”明皓补充道。
听着两人的汇报,长官将信将疑。这也不能怪他,“焚城”计划是下达到湖南省政府张治中主席那里的,吕杨两位所在部队陈诚属下一零六师师长也不得而知。
“失火?谁放的火?副官,把杨少校的佩枪下了。把两人送禁闭室,回营!”上校迅速下了命令。他要向上级汇报“长沙大火”的事情。
杨少校主动交出了他的勃朗宁手枪,吕杨两位在宪兵的押送下各自坐进一辆摩托车斗中。两位宪兵跳进卡车,启动了发动机。摩托车纷纷掉转车头,向营地绝尘而去……
下午五点钟左右,冬天的傍晚,太阳已经落在山的另一边,夜幕慢慢地把大地笼罩在它的怀里。禁闭室内,明皓躺在硬木板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一遍遍地回放着整个事件的发生过程。
被关在这狭窄的小屋里已经近十个小时了,除了早晨、中午各送来些吃的,没有任何人理睬他,他仿佛被这世界遗忘了似的。
突然门外传来哗啦哗啦的金属碰撞声,打开门后一位持枪的士兵走了进来。“走,见队长去!”来人大声地说。明皓站起身来顺从地向门外走去,士兵走在后面,不时地发出转左、转右的指令。
走进一座征用的民宅,暂时的运输大队部。只见上校大队长端坐其上。“报告大队长,吕明皓带到!”、“报告大队长,吕明皓报到!”两人几乎同时地向大队长立正敬礼。杨少校也在那儿呢。
大队长从上午回到营地一直在与上司联系。开始时听到吕、杨说“长沙大火”他根本无法相信,谁这么胆大,竟然漏夜放火焚城?一定有诈!所以先把两人关了禁闭。后来与师部联系上了以后才知道长沙城真的毁于一炬,而且是国军放的火,他的信念动摇了。打日本人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中国人不做亡国奴吗。可是,自己国家的政府、军队炸了大坝让大水淹了自己的老百姓,死亡民众近九十万人。为逃避民怨竟然谎称是日军所为。自己国家的政府、军队烧了长沙,人员、财物损失巨大。敌人还在百里之外,就这样乱了阵脚自伤自残。这样的抗日,就算赢了又怎样,老百姓一样地受苦受难。南京保卫战中唐生智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丢下十万军人自生自灭,造成了三十万同胞遭遇日寇毒手。除了长叹一声:“党国无才,焉能不败”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这次吕杨两位虽然违纪进城,并无大过。想两人刚刚杀敌有功,得过且过吧。想到这里,大队长抬头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昨晚进城喝酒为何今晨方才回来?”“报告上校,我们喝了些酒,是我提议稍事休息再回来,免得醉酒开车会出事。可一会就被'失火了'的喊声吵醒了。我们就帮城里人救火抢救财物了。”杨少校抢先回答道。大队长又问道:“你们帮城里商人救火抢救财物,抢下来的财物呢?”报告大队长,按照物主的嘱咐,我们将财物运到湘潭,卸了财物就赶回来了。” 明皓回答道。“哦,是这样。以后离营一定要汇报,知道吗?”大队长的口气缓了下来,两人心里松了口气。“知道了,我们知错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归队吧,下不为例!”大队长挥了挥手无奈地说。“谢长官/谢上校!”两人叭地一个立正,行了个军礼,慢慢地退出大队部。
走出大队部,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两人怏怏地向各自的营房走去,互相庆幸着有惊无险的结局。惦记着车门贮藏间的小黄鱼,但又不敢冒然去车上找。分手时两人握手道别,说好第二天去车上查看….
早晨五点多,天还没大亮。黑沉沉的乌云低低地压在远方的山峦上。一阵军号划破了夜的寂静。
和衣而卧的明皓与同伴们迅速起身,急急来到停车场只见大队长和炮兵团长都己到了。
“弟兄们,在蒋主席的亲自策划下,战区司令薛岳将军的指挥下国军将在长沙与日军决一死战,迎头痛击岗村宁次!”
“我们的任务是沿山路向湘北部防。开伙吃饭后的立即出发,今晚到达住防区,拂晓前进入作战状态。弟兄们,为党国、为人民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薛司令与蒋主席立下了军令传:誓与长沙共存亡!”
“誓与长沙共存亡!” 大伙儿群情振奋地重复着。
湘、鄂、赣三省相交的地区,群山纵横,地形复杂。长沙以北的湘北地区,大多数也是山岳地带,不仅多山,而且多水。这样一种多山、多水的地形对部队行动会产生较大影响,尤其不利于机械化部队行动。
伙夫开了早餐,大家就着美国罐头吃着馒头。看着大家狼吞虎咽,风扫残云地吃着,伙夫高兴地说:“慢点,慢点,这里还有煮鸡蛋和稀饭。大战在即,紧吃管饱!”
餐毕,大家各就各位,大队长,炮兵团长乘坐美国军用吉普车,率队前进。一条钢铁巨龙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向湘北进发。驾驶室里,杨少校伸手到车门上的小隔间里,两眼看着明皓,渐渐地脸上露出了笑容。明皓看着前方转动看方向盘,余光中看到了杨少校的笑脸。不用问,一定是金条还在。伸出左手一摸索,果然摸到块重重的、冰凉的金属块。两人相视一笑,“总算没白忙,便宜了那*****的吴老板了!”杨少校愤愤地说。“算了,算了,平安是福。我们能劫后重生,又没在部队里出麻烦,总算还得了条小黄鱼,也还不错。”
说话间车队进入了山里,在盘山公路上绕山而行。一面是看不见底的悬崖,一面是看不到顶的山峰。明皓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紧张地驾着车。
清晨,除了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和车的马达声,不时能听到杜鹃、画眉的啼鸣声。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突然远远地从武汉方向传来一阵轰鸣声。“不好,怕是日本人的飞机来了。” 杨少校紧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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