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紫竹院
梁娇嫣被打残，深度昏迷的消息，不仅让徐峰心情沉重，也让他远在中国的好友戚峰感觉很不爽。想当年，他将自己的祖传绝技教给了徐峰，为的是让他对付美国佬的侵犯，现在，面临的却是来自同胞的伤害。
他所执行的原本是绝密之中的绝密，但是，看着徐峰的处境，他还是忍不住，决定他的继续冒险行动。
又是一个忙碌的一天，晚上，徐峰接到来自戚峰的电话，让他想办法回去一趟：知道在这种时候让你回来很为难，但是，回来一趟却异常的重要，对于你，对于你的妻子，甚至是对于中国的未来。如果实在是找不到可靠的人照顾梁娇嫣，他可以让自己的妻子代劳几天！
戚峰一直是个低调过日子，实实在在做事的人。这一次他用了如此之多的重量级关键词，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峰自然是听出了分量。同时，他更清楚，现在的中国正处在一个重要的转折时期，最高权力的转换之后，到底最终意味着什么？徐峰只是有点感觉，但是，戚峰却已经闻到了味道。他已经被秘密召见，将负担重要的国家使命。重用他这样的人，到底意味着什么，对于他，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国家用人标准在无形之中改变了！而且还是重大的改变。
习近平在2012年年底接手最高权力。此时的中国已是危机四伏。早在2010年年初开始，大家最关注的还是房价上升过快，经济会因此过热。政府政策的关注点是抑制房价和增加经济适用房的供给。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同时，对于国家未来经济的发展重点和方向，中国政府似乎是自我迷失：开始大力强调不着边际的科学发展观！虽然对于日益严重的腐败，污染和食品安全问题开始意识，但是多数时候，也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的关注，很少看到重拳出击的实实在在打压。
这一年最让国人得意的有三件事：中国的汽车生产和销售量开始居世界第一。十月，嫦娥二号成功升空，预示中国探月工程的进展顺利和实力的上升。虽然最初成功登月的美国，已经不屑于在在这种意义不大的登月行动上花费资金和人力。最大的成功恐怕是十一月中旬京沪高速铁路的全线铺通，标志着中国在高铁上的世界先进性。随后几年，中国就开始向全世界推销高铁技术。
一句话，2010年时的中国面临经济上和环境、生活各方面的巨大挑战。也是在这一年的前后，腐败更为猖獗而没有制约力量存在。一方面是得势者的肆无忌惮，另一方面是拥有实力的政治势力，在潜伏中积攒力量和等待最佳的出击时机。那些猖獗的以为到手的大权，将永远属于自己的得意者，万万没有想到，他们都将成为几年之后，反腐的重点打击对象。当时的中国，政治处于黑暗期！
随后不久，梁娇嫣他们还曾经一度绕道泰国偷越国境进入国内。梁娇嫣已经在国内被秘密通缉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当时，在媒体上，中国经济蒸蒸日上，大有立马将成为世界第一强国的势头。人们说，一场金融危机，让资本主义内在的虚弱再次暴露无遗，让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再次得以体现。
可是，对于像徐峰这样训练有素的经济学家来说，这样的理解即使是用幼稚来标注，都已经很客气了。经济周期是市场经济内在的必然规律，就像人不可能一辈子不生病一样，经济周期对于经济的健康发展，如果把控好的话，实际上是件好事。一个一辈子不生病的人，身体内在的免疫系统实际上在慢慢的崩溃。
中国经济进入市场经济的运行时间有限，而且还不是真正的市场经济，政府把控的资源比例还是太大。带来的就是更多的随意性和对资源利用的低效率甚至是破坏性。表面上看，拥有巨大资源的政府可以很容易把控经济的走向，结果是浪费、低效和腐败，外加对环境的巨大破坏。
徐峰觉得，中国过去二十几年来持续的依靠透支生态资源与廉价劳动力支撑的增长模式，已经走到尽头。以GDP为主打目标的增长模式，带来的是生态系统的千疮百孔，产业结构的畸形扭曲。发展依赖的资金来源和低效率的资金使用，还让地方政府深陷债务泥潭。国家的金融系统也在一切向前看的过程中，积累了大量的弊端，大量隐藏的金融风险，随时都有爆发和摧毁经济系统的可能。
一个曾经自豪自己“地大物博”的国家，现在面临的却是：资源枯竭、内需不振、产业结构畸形、房地产泡沫超大、金融问题不断。
“如果再不惩治腐败，放弃GDP第一的发展思路，不再关注对生存环境的保护，再继续三十年，这里都不可以住人了。看看美国对环境的保护，再看看我们自己的折腾，是有些触目惊心！”
此时的中国，满眼看去，也看不出，谁真的在在乎国家的未来：大家口里都是美言美语，可行动上却都在捞钱，都在将自己的子女送到海外。一个国家既留不住人才，又留不住财富，这样的国家如何强大？
中国新一代的行为则更为怪异：作为中国最高学府的北大，它的学生可以当面用带有羞辱的口气，指责美国的总统不尊重中国的人权，这首先表现出中国精英在礼貌性和修养上的冒失。接着几年之后，做出这种事的人，还直接嫁给了老美而留在美国，就更具有讽刺性了。类似的案例随处可见：这是中国下一代精英的悲哀？还是国家治理，在什么地方搞错了？
这一次，徐峰是大大咧咧的进入的国内，还是在接受母校浙江大学的邀请之后的出行。去之前，戚峰给徐峰来了个电话：有个人想见见你。就是上次临时决定让我去执行的那位。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徐峰意识到，如此的明目张胆，实际上就是为了暗度陈仓。
这时的中国，已经出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流行语，像“你知道的”之类。
戚峰说的上次，就是那次葬礼上的临时派兵调整。如果没有那个调整，徐峰的命很可能就没有了。这种调整实际上就是对徐峰的保护：对方应该已经知道戚峰和徐峰的关系。他或许觉得，在戚峰看见徐峰之后，应该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没有预见到，在戚峰出脚之前，他们没有机会了解对手是谁，所以才有那样的伤。结果还算幸运。
中国的政治体制中一直有多种力量，实际上世界上任何一个政治体制中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力量同时存在。虽然在短期内腐败和颓废的力量占据主导，但是正义的力量一直存在。只是，这股力量暂时以保存实力为主。
听到戚峰的说明，徐峰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选择在杭州会面。这一次，徐峰将短期在母校浙大做个演讲，搞些学术交流。到达国内的第二天早上，徐峰按时来到位于玉泉老校区内的邵逸夫大楼，做主题为《GDP的迷思》的主题演讲。
走进演讲厅，看到黑压压坐着安安静静的人群，徐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其妙的伤感：好久没有看到如此之多的黑头发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而且还是来听自己的发声的。这些都是我们这代人的下一代，代表着中国的未来。
徐峰演讲的主题，就是让人们明白，GDP只是一个指标，并不能代表国家经济发展的真实水平，更谈不上表示国家生活质量的高低。以GDP为主来发展国家经济的思路，付出的代价巨大而且还效果甚微。很多话他不好明说，只好暗示。
“为发展而发展，最终，这片曾经美丽富饶的土地将无人敢住！”
这是他的结束语，伴随着热烈的掌声。随后，是大量的提问和回答。演讲完之后，他谢绝了校方安排的正规午餐，说是自己想独自到处走走，还有一点私人的事情需要处理。同时他也谢绝了校方提供的交通工具，想自己在校园里走走。他先去了后山山顶，他记得，当年年轻力壮的时候，每次爬山，到了半山腰都要停下来歇息一会。这一次，几十年之后，他居然一直爬到山顶，也没有感觉需要歇一下的必要。山坡上那条自己曾经非常熟悉的小路已经很难辨别，看的出来，来这里爬山的人已经少了很多。站在山顶，他向她讲了一些当年在这座山顶发生的故事。当年一起爬山的老朋友，今天都已经功成名就。有的早就腰缠万贯，成为富豪榜上的名人，有的则名列行业的领头羊。
“岁月如梭，一晃眼似乎只是几个季节的轮回。就如同在梦中，人生如梦说的可能就是这样时刻的感觉。曾经拥有的青春岁月，曾经被自己不经意丢弃的贫穷时光，等到有钱的时候才发现，金钱所买不到的价值到底为何物。金钱万能的古训，掩盖了对世间最有价值财富的发现。” 是徐峰在感叹所经历的岁月。
随后，他翻越山顶，从那里绕道进入校旁的紫竹院植物园。
十月的杭州，开始色彩斑斓，秋色正浓。
浙大旁边的紫竹院里一处幽静的小亭子里，依傍着一片秋水，里面坐着徐峰和一位比徐峰年长几岁的男子。戚峰没有来，只是在电话里告诉他们，几点到什么地方去喝茶，茶室已经预定。其它的，他说“你知道的”。
这天，徐峰早半个多小时就来到了紫竹院。他头天晚上住在西湖边一个不错的旅馆里。旅馆也是戚峰早先预定好的，他们作为神秘住户住进去，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旅馆看上去不是五星级，但是，里面的设施还不错，看来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招待单位，应该是和军方系统有点关系。徐峰很佩服戚峰的胆识：在这个节骨眼，他还敢在军方的眼皮底下玩：灯下黑说起来容易，玩起来可就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几十年之后再次光顾当年每天都会来一次的紫竹院，徐峰依然喜欢。虽然见过大世面的他，今天看到的紫竹院有点小家子气，但是，在这寸土寸金的杭州，有这么块绿色的天地，倒是更有一番独特的情趣。他在院子里到处走走，也借机熟悉一下环境，以防万一。这种谨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没有发现异常之后，他又在那个预定好的茶室不远处，找了块石头凳子坐了一会，远远的看着茶室方向的动静，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也没有发现有警戒的人员在周围出现。这意味着，对方完全是以普通个人的身份来招待他。根据徐峰的观察，茶室好像是预定了远不止短时期，因为，在附近的茶室都很忙的时候，唯独这个看上去很优雅的茶室却是安安静静的，似乎是在那里静候来客。
大约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的样子，徐峰走向茶室，很快就有人送来龙井：今年的头茬新茶，专门为你们准备的，说是你的最爱！
送来茶水之后，茶室的服务人员就离开了，估计也是预先打好的招呼：一般来说，服务员会等在旁边以方便提供服务和多卖点其它的商品给顾客。
“徐峰你好。到底是大家，你应该到浙大来当客座教授。如果你答应，我马上让人办理。具体的条件你随便提。”来者就一个人，很随和、准点，老远就打招呼，像个老朋友。
“哪里，吓折腾。不敢，不敢当。”是徐峰的谦虚，迎上前去。听得出来，来人应该是刚刚听过徐峰的演讲的。徐峰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脸面，也无法看出他和当时在场的哪位听众可以对上号。
“当年在浙大时，你们那批人就很能折腾，已经大名鼎鼎。”来者对于徐峰当年在浙大时的经历似乎有些了解。
“年轻人无知无畏而已。请坐。”徐峰继续谦虚。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请坐。”
“当然知道。”徐峰已经听戚峰说过。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来者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时候，徐峰才意识到对方问话的真正意思：言下之意，两个人之间应该曾经有交集！而且，应该就在这个浙大！徐峰仔细看着对方已经不再年轻的脸，在记忆的数据库里快速的搜寻，依然不记得曾经认识对面坐着的这位——目前已经位高权重的男子。
男子给徐峰讲了当初自己在浙大时的时间段和在那段时间内所在的单位。这时候徐峰才明白，原来他们之间还真的有段交集，而且还是不错的一段相互之间的商业合作。来者是浙大77级的本科生，那时他毕业之后留校已经在学校里任职当团委书记，而徐峰则是学校管理学院的研究生。
徐峰估计，在自己毕业离校之后，来者被提拨才有了今天。很可能就是因为有浙大这段交集，见面才选择在这大家都曾经非常熟悉的紫竹院。不同的是，当年这里基本上只有竹子和来来去去的人群，而且来这里逛荡的多数还是浙大的学生和老师。现在，这里多了很多茶室，也多了很多来自不同地方和职业的社会人员，甚至是很多远道而来的外地客人。
由于这层关系，谈话就显得轻松了很多。徐峰谈了自己对中国前途的担心，对腐败危害性的认识。同时，也提出海外势力利用中国政治腐败所带来的危害。至于海外几股已经形成的势力的胡作非为，对方早已经知道。此时，徐峰并没有提及他们已经破译的来自巴拿马的情报：中国领导者家人大规模的介入！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如果再来一场大的政治权力争夺，中国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都难以想象。”徐峰虽然是美国佬，但是，对于中国未来的关注，却早已经注入到他的骨髓。毕竟，这里还是他的祖国。
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心情愉快的他，重走了一段当年在这里当学生时，经常去爬的几座山头和茶园。很多过去的茶园和农田，今天已经被高楼大厦所覆盖。曾经黄澄澄的稻田，今天得到很远的地方才能看到。当年登上浙大后山能够看到的山那边的田园风光也已经成为历史，一去不复返。
“中国变化很快。这到底是福还是祸，百年之后才好评判。今天看到的好，百年之后再回过头来看，却未必。人类就是这样，喜欢追求短期感觉好的东西，喜欢以满足短期的愉悦为优先考量，结果是一次次因小失大。”徐峰在自言自语。
由于对梁娇嫣的牵挂，他风风火火的想着快点回家，回到她的身边。就是在那时，徐峰接到美国CIA情报中心的告知：代号鹞鹰的潜伏间谍被启动！情报来源说：这个间谍已经潜伏很久，现在启动，估计和“麻雀行动”有关。
听到这里，徐峰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当初，梁娇嫣的代号也是“鹞鹰”，怎么会还有一个“鹞鹰”被启动，而且还是长期潜伏的，在美国内部？那么，梁娇嫣也只是一个掩护了？还是因为偶然的巧合？或许，两者所面对的领导者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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