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踪迹
武汉整齐干净的街道上华灯初上，夜幕下的天空晴朗，繁星点点。
他们双双走出武汉武昌火车站。出得车站，马不停蹄，他们要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去了报道抓获毒贩的现场附近，找了一家比较拥挤的饭店里面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点的座位，要了些菜肴坐下来享受晚餐，感觉一下气氛。
“听到武汉话，感觉就是不一样。好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老友。人啦，就是这种被记忆惯坏了的动物。小时记忆带给自己的，就是永恒。”徐峰不是正正规规的武汉人，武汉话对于他充其量只是比较近的地方语言。可是，每一次回到武汉，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在上海、北京等其它他曾经居住过的城市，都无法找到。随着人口流动的加快和频繁，已经没有标准的武汉话了，所有的有那么点味道的都被称为“新标准”。就这样，他以似乎是无意之间的闲聊，和普通人无聊之中的好奇，用一口还算地道的武汉话，和附近的人聊了起来。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最近吸毒的人多了起来。昨天这么一折腾，很多人估计会收敛点。”“也不一定。关键是没有人管。这么乱糟糟的已经很多年了。以前也打过好几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很多渠道都被打点了。这一次，估计也只是黑吃黑。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换汤不换药，换个店主的名字而已。”
因为是昨天发生的事，今天依然是人们谈论的热点话题。多数桌子上的客人，都在讨论这个案子。徐峰他们当然不会期待从这种场合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但是，就此听听普通人的声音，有时也能获得不少的感觉。一顿饭下来，徐峰初步明白了一个大概的意思：一个网络被打掉，并不意味着毒品在中原地区的消失，只是表明，是到了时候，经营生意的老板该换人了！那么，是谁在控制这个转换？
徐峰借用店里的电话，打给一位朋友徐璟莲，让她给他们找一个不需要他们证件的旅社。“最好在汉口那边，安静点，条件好些的。再有，如果可能的话带个手机来给我用一下。”事故发生地点在武昌，他想呆远点。半个多小时后，来了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打扮得体，颇有气质的女人，她就是徐峰所说的朋友——徐璟莲。
“哥，来了？这位是你的女朋友？真有眼光。”徐璟莲快速的上上下下打量了第一眼看到的，站在徐峰身边的梁娇嫣，这个打扮普通却很难掩盖住其独特内在气质的女人，之后说。徐璟莲说话快言快语，颇有武汉女人的特色，只是说话的音量不像普通的武汉女人那么高昂罢了。见到徐峰，她高兴的像个小姑娘，自信的话语之中带着温柔。
“对。梁娇嫣。当然，我的女人吗，哈哈，里里外外都美。今天，我的妹妹也很漂亮也更美丽。”随即是大家开心的大笑。梁娇嫣注意到，在徐峰口里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至此她心里甜蜜蜜的，至于说什么样的“女人”她已经不在乎。到这时候她突然领悟到：在这个世界上，很可能还真的有女人，是因为爱而心甘情愿地当男人的小三的！如果这时候她只是徐峰的小三，估计自己也认了。
“你好。徐峰多次提到你这个妹妹，果然是天仙下凡！” 梁娇嫣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徐璟莲，身子有点微胖，但脸长的很标致，而且一双眼的大小和位置配上有点微胖的脸盘，倒是恰到好处。一看，就是一个可爱、值得信赖的女人。徐峰说，他的这个妹子不仅人长的可爱（他用的是“可爱”！），而且，为人非常善良和充满爱心。梁娇嫣觉得，至少是从第一印象看，徐峰说的没错。
“嫂子，你过奖了。” 璟莲说。一句嫂子，将梁娇嫣说的脸通红。“嫂子，你有福了。我哥哥不仅人长的精神，而且还是个用情很深、责任感很强的人。我一直说，谁被这个男人看上就是谁的福分。唉，可惜呀，我那个嫂子。”说到这她觉得失言，于是打住。她是在说徐峰的前妻，璟莲也很喜欢她。一提到哥哥，璟莲就是一脸的温柔和喜爱，像个小姑娘。言语之中不难感觉到，他的这个妹妹对这个哥哥可是真的崇拜到家了。“好亲的兄妹情”，想到这里，梁娇嫣既感到温馨和羡慕，又感到一丝丝的嫉妒。
“老公还好？儿子怎样？”徐峰问。“都很好。他这几天出差去了，过几天就回。他还一直在唠叨，什么时候再和你对饮几杯。这段时间，他还花了不少的时间在练习围棋，津津乐道，说下次见到你时，一定要在棋盘上打败你，让你知道他的厉害。”“很可爱的家伙！老头、老娘呢？”“都好。什么时候你去看看。他们一直在念叨你这个儿子。”
徐峰介绍说，他这个妹子在武汉开了一家室内装修公司。这几年武汉三镇和周边地区建了不少的新住房，只要是房子就需要装修。妹子很早就看到了这里面的商机。她觉得，自己的家乡就在附近，那里有足够的能工巧匠，这个以人工为主的生意做起来会很容易。同时，还能为家乡的乡亲们提供就业机会。
做了充分的市场调查之后，妹子的公司决定避开低端，专心做高端住房的装修。最近几年，几家大的地产开发公司正在开发精装修好的高端公寓，其中不少的装修业务都被她所在的公司接下。这几年地产行业很红火，她的公司也跟着很赚钱，越做越大，并且在装修的基础上扩大相关的业务，也做的红红火火。“想不到，一个看上去文弱的女人，居然做起了男人该做的生意。”“人不可貌相。她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得益于她良好的人品和人缘。她做事很认真负责，接活的对象也是喜欢这种风格的公司，那些喜欢纠缠也喜欢忽悠的，她曾经吃过亏，后来就干脆避免了。”“公司是她老公开的还是她开的？”“是她开的。后来，她老公加入了。”
他们被安排在一间比较考究的旅馆，在汉口，靠江边，窗外是武汉三镇，特别是沿长江部分，美丽的夜景。“这是门卡，你进去之后如果有人问，就说是我安排在这里住的客人。然后就直接去客房好了。按照你的要求，就要了一间。其它的，人家不会打听的。有什么事需要就打电话告诉，我会安排的。还需要什么？”
“够了。你先回去，其它的我们来办。我最近不方便抛头露面，你也不要向爹娘提我在这里的事。时间方便时我会去看他们。”随后，徐峰又在徐璟莲耳边嘀咕了几句，她点点头算是明白。徐峰想让徐璟莲和他保持点距离，以防不测，但是他忽视了一点：不该让徐璟莲以她客人的名义在旅馆居住！
后面的隐患，就是从这个很小的疏忽开始的。国内监控的严密和情报收集的能力，远超过徐峰的想象力。徐峰让璟莲带走了梁娇嫣的手机，说好走时去换回。他对自己的手机放心，对梁娇嫣的有点担心，特别是在她的地盘上。他们这些人所使用的物件多数都是经过处理的，看上去却很普通。
徐峰觉得，这次的打击毒贩，不仅仅只是对犯罪分子的打击那么简单，背后反映的，很可能是国内不同的政治派别和利益集团的较量。徐峰估计，她们的组织内部很可能早就出了问题。国内政府部门越来越严重的腐败，随处可见而且无时不在，只是为什么政府视而不见，不采取行动将其扼杀在摇篮里，让他难以理解。这一切，都已经被美国的政府部门，通过特工系统了解的清清楚楚，并且一次次的成功利用。只是国人自己，似乎还在满足于，并且自我得意自己在经济上的飞跃发展和军事上的巨大进步。
国家的安全，建立在普遍性的腐败之上也只能是儿戏。对于奥巴马在竞选总统时说的一句话，在中国，看来是没有几个会认真的思考一番的：美国的强大，不是来自于她游戈在几个大洋的战舰，不是来自于她遥遥领先世界对手的科技，也不是他厚实的经济实力！那么，美国真正的强大来源在哪里？
徐峰目前针对的，也是政府内部腐败的一部分。对于腐败根源的理解，他觉得对于他的工作进行有帮助。有很多疑问徐峰没有答案：为什么在美国没有那么多的腐败？为什么腐败在中国，几千年下来杀了再多，也还是依然有大量的人前赴后继？为什么人一旦拥有权力就开始肆无忌惮，开始腐败，而且还能得逞？难道问题真的是在于中国这个独特的人种，文化，还是权力结构？
而中国人此刻正在追求的，却刚好是美国总统不认为最重要的部分。对于中国人来说，这种说词就是美国政府放出的烟雾弹，是忽悠，是想麻痹中国这个最有潜力的竞争对手，放弃自己对经济和军事实力的累积。中国人还在津津乐道于邓小平的“白猫黑猫”理论，认为“金钱万能，经济利益第一”。于是，才有了全民“金钱可以搞掂一切”的中国新特色。这种特色恐怕也只能在今天的中国可以成为现实。
徐峰觉得，邓小平当初所选择的策略并没有错，只是后来被人为的误读。邓小平所想说的，恐怕是想让人们将干巴巴的“主义”之争放在一边，先发展国民经济再说。即使邓小平本人很可能也不会想到，几十年之后的中国会是这个样子。作为训练有素的学者，有时徐峰喜欢思考这类问题。可是，作为执行特殊任务的特工又不容忍他在这方面去胡思乱想这些需要高层去思考的问题。
在网络时代，网络入侵和电子信号跟踪，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璟莲随手将电话交给了自己的副手，一位年龄、体型、长相和梁娇嫣颇为相似的女人——宋瑞敏。徐璟莲让她负责具体的接待工作。同时也告知，一般情况下，这里不需要她们的帮助，真正需要时，会主动和对方联系。随同她们一起去的，还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赵晓晶，是璟莲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两年前从大学毕业后进来的。
宋瑞敏是一位漂亮、大方，善良、极富同情心，气质高雅，很称职的助手，同时还是老板徐璟莲最好的闺中密友。两个人相识十几年，无话不谈，情同姐妹。她们两个人在中学时就认识，宋瑞敏低徐璟莲两个年级，当时都是H县一中的学生。高中毕业之后，先后各自考取了不同的大学。大学毕业之后，她义不容辞就来了璟莲的公司，也不管是不是有人乐意接受她，反正她就是想和这位最好的朋友呆在一起。实际上，那时候，她有好几个在平常人看来更好的机会。她的家人倒也不怎么干涉她的选择。
“反正来了就不走，赶也没用。”她多次强调说。那时璟莲的公司才刚刚起步，很不稳定。可是，就是这么样一个普通的人，在做一件份内的小事，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因此而给自己带来横祸。
接近晚上十点。看看表，徐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出门，带着梁娇嫣。“这么晚还去哪？”她有点不解，话刚出口又觉得多余。“一会你就知道了。我有个老同学，就是事故所在地派出所的所长。我估计他可能会有些有用的线索。”“那，你何不先打个电话问问？”话说出口，她又觉得有点傻乎乎。徐峰做事有他的理由，徐峰的谨慎估计也有他的原因。对于他的老家，估计他自己会有不少的关系。他们要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汉口一个几年前才开始建的新区。还没有进入小区，远远看去就知道是属于高端的那种，不仅设计上与众不同，而且在外墙的材料使用上也明显的要高级。再者，进入之后还很明显能看到，小区的绿化面积和普通的小区比大了许多，建筑物之间的空间不仅很大，而且在这些空间上面还建了一些水池，种上了一片片的小树林。
“这可不是普通人住得起的？这样的小区在北京稍微好点的地段，也是天价了。”下了出租车进入小区之后，梁娇嫣对徐峰，边走边说。“别说在北京，在汉口这样的地段，价格也不低。”小区有值班的，一般的人不让进。但是一句找“杜献礼”门卫就放行了。看来这家伙在这里还是大名鼎鼎，而且很可能门卫已经和他有某种默契。“当然，他也不可能是普通人。你可别小看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的头衔，在这样的大都市油水大着呢。我还记得，几年前回来探亲，因为快满90天的停留期限，到江岸区的一个派出所办理延期，还被对方宰了大把的票子。”“是加急费还是关系费？”晴嫣问。“都不是，是拖拉费。后来，我拿着派出所的材料到设在江边的海关盖印，遇到的办事女士刚好是校友，她说，办理这样的材料是不应该收费的。”“你知道当初他们怎么折腾我吗？”徐峰继续说。“倒想听听。”
“先是让我在那里干等，而那些办事的年轻男女则在那里嘻嘻哈哈聊天，谈的主题居然是手机价格，什么时候该换个新的什么的，当前流行什么样的型号和品牌，似乎就是有意讲给自己听的。很可能就是对于自己对这种明显信号冷漠的惩罚，他们居然就这样从下午上班开始一直聊到下午快下班了，才开始为我办理手续。最终也就是五分钟的事情，却让我等了好几个小时，算是给了我一次难得的机会，观摩她们是如何上班消磨时光的。等到办完之后回到朋友的办公室，朋友让我给中间人1200元的打点费。那个中间人是警察局的警员，一年多前从部队副连级退伍下来的，只是属于不同的分局。”
“明目张胆的打劫。这就是今天的中国，到处都一样。看来你还识相。”她觉得难以相信，却又深信不疑。“不仅我知道这些，来中国执行任务的所有美国特工和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有相关知识的训练。就是这样的腐败，才是最容易利用的资源。”“唉，不说了。对了，他的家在这里？” 梁娇嫣问。“是，也不是。我们就在下面这里等着好了。”走到一座楼附近的一棵大树下，徐峰对她说。一对男女靠着树荫，一般人不太会怀疑她们的身份和动机。
“守株待兔？”她问。他点点头。这时候，不远处，小区的水池边还稀稀拉拉的有些人在那聊天、锻炼。他们两人随后，又在水池旁边的小亭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我们在这里等什么呢？”“等他下来。一会你就知道了。”徐峰信心满满的说。
徐峰告诉他，这哥们曾经是他的高中同班、同桌和好友，当年班上最顽皮的家伙，字写的漂亮，人还长的精神，文章也写的出色。用现在的词来讲就是擅长于耍嘴皮子的风流才子。幸亏那时风气保守，不然，不知多少无辜的女孩会因他的风流而闹出麻烦。后来，他因为对学业专注不够，也可能是觉得自己有个不错的亲戚可以关照，毕业时以微弱的分数差距，都没有考取作为高考后备的中专。那年代大学和中专录取考试共用一套试题。不够大学录取分数的，可以选择报考中专。
高中毕业后他参军，据说，在部队里就是因为他漂亮的字和文采而步步高升，很快就从普通的士兵一级级升到正连，也是不错的业绩。几年之后，国家搞精兵简政，他以副团级转业，享受正团级待遇。只是，目前还没有对应级别的职位给他，就让他在这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的位置先干着。他的那位亲戚据说已经被升到了局级，这个级别在这种地方也算高级干部了。
正说着，前面的楼洞里先后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来了。那个女的还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而这家伙已经和我同龄。”徐峰一边说一边迎上去，让梁娇嫣继续在这里等待，并且注意周边是不是有情况。
他这样做会吓死人的。她看着他前行的背影，在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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