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开你(一)

来源: 苏七块 2017-04-18 09:09:58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38201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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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M人生很重要的一天,至少是他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一天。有多重要?相当重生吧。

 

    他上平时舍不得穿的那件条毛料西装,这件衣服是他到荷前二哥送他的。只有在非常重要的合,他才会穿。今天,他要去市政府宣誓成为荷兰公民,必穿这件衣服。他精心地洗了澡,吹了头发,穿上西装,上皮鞋。出门前,他手扯起窗帘把脚上的皮鞋抹了两把。其实,那皮鞋根本就是新的。

 

    他快地走到大街上,眼前一亮,阳光清亮得象被水洗过一般。天很得象阴丹士林布的颜色。M心里幸福地想,光这天就中国人羡慕死了吧!更幸福的不止天了,他将是荷兰公民了……。他走在去市政府的路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神荡漾。突然,他的嗓子发痒咳起,喉头涌出一口痰。他正想嘴把痰吐到路边的草地上,但看到周人往,就把那口痰又咽下去了。他的耳边响起爹在电里对他:我家祖坟冒烟了啊,M马上就是外国人了!

 

     宣誓的过程很简单简单M有些失望。程序和入党差不多,当然,他的心情比入党那时的心情要激动得多。出了市政,他决定去超市一瓶酒,这个时刻必庆祝一下,除了酒外,他还破例去超市隔壁的烤肉店了一只烤

 

     M一个人提着酒和烧鸡回到租住的公寓。

 

     这间公寓是M和一个叫小康的中国男生合租的,在一老旧的六层楼里,面很小,大只有五十平方米。客,厨房是两个人共用,两间卧室,一人一间。小康也是兰读博士学位,M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小康。小康从衣服,也不叠被子,喝过的杯子,吃过的碗都留到下一要用之前再洗。小康还不洗澡,身上总散发出一阵油腻的味道,M得这味道和他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令他很不快。M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非常整洁,干净得象太平间。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简易衣柜里的衣服都码的一溜儿齐,地面抹得光亮照人。有的时候,M觉得和小康住在一起也挺好,他自己良好的生活习惯自然就不言自明了。他是个懂得用什么方法来显现自己优点的人。大学的时候,他总是特别选在盥洗室最忙碌的时候把床单拿进去洗,而且每周都洗 。于是,他有洁癖的名声就传扬出去了。那些一开始因为他是农村来的,怕他有虱子的同学,便不再嫌弃排斥他。

 

 

   M走进厨房,看水池里堆得乱七八糟的碗眉头。厨房很小,只有两平方米。简单的橱柜已经有些年头了,白色的表面有些泛黄,有些地方的表漆已经剥落。两个眼的煤心灶上搁着一只炒锅,一只煮锅。大大小小的碗盘,炒勺,汤勺,酱油瓶子,老干妈辣椒酱罐子,满了台面。这些东西里,有些是原来的租户留下来的,有些是离开的中国同学送给他们的。M把自己用的杯子和碗盘,还有方便面,调味料之类的东西,都放在了灶台下面的一个柜子里。他在柜子把手上加了一把锁。小康的东西放在烟机旁的柜子里,他的东西很多,柜子里放不下,有些就堆外面。M开始的时候,借小康的调品料或是面条,会和小康打个招呼,久而久之,也懒得打招呼了,随手就用了。谁让小康总把东西放得到处都是呢!

 

 

    M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橱柜,拿出一只边上有一个小缺口的盘子,放到厨房旁边的那张桌子上。烤鸡放到盘子里的时候,还是热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M的喉头嚅动了两下,香气使他的口腔加快分泌唾液。他用力地把满口的口水咽回去,看着焦黄的烤鸡,欣慰地想,今天可以好好地吃一顿了,这一个星期都没有人请他吃饭,油水真是不够。小康现在也不在,挺好的,当然,如果他在,M也会请他一起吃烤鸡的,毕竟,今天是M人生的大日子。他打开了红酒,把酒倒在自己平时喝水的马克杯里,坐在那张检来的木桌前,得意洋洋地始自斟自饮,心情愉快酒在他的舌尖一股酸涩的余味,回首多年的奋斗,M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以前,在北京读书的时候,因为自己来自农村,家里穷,有那么多人瞧不起他,那些不阴不阳的奚落,那些隐隐约约的嘲弄,曾经在他的心上刺得很深,那是无数的伤口,流过血,结了笳,但没有办法痊愈,一碰,还是会流血。现在,那个笳会自动脱落,不会有任何痕迹留下来。

 

 

      这个时候,他耳朵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凤凰男!那是小C的声音,小C,那个漂亮的北京姑娘,一直和他那么要好。他在网上查过凤凰男这个词,完全是一个贬义词,但他一点儿也不生小C的气,他生不了小C的气。小C的爸爸可是北京的一个部长,小C本人也那么漂亮,和小C做朋友,是一件多么荣幸至极的事情。

 

    M用手撕了一只鸡腿塞到嘴里,嚼着烤鸡腿,思绪跳跃,又想到了爹和娘。

 

    他家兄弟三个,他最小。他妈在两个哥哥不在跟前的时候,总会对M说:小三,这些兄弟里面,妈最疼的就是你。从小,妈可是把你当女娃娃养着的。M记不得小时候妈是怎么把自己当女娃来疼爱的,每次当妈和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他就很迷惑。因为他真的从来没觉得他妈喜欢女娃。当初大嫂怀孕的时候,他妈紧张得要命,一双眼睛天天盯在大嫂隆起的肚皮上,不停地念叨:一定是个小子,肯定是个小子,老M家从来都是生儿子的。大嫂在县医院生孩子去的时候,M妈兴奋地杀了一只鸡,在家里炖好了一锅鸡汤,直接用尼龙网兜把整个锅装起来,还煮了十好几个鸡蛋,把鸡蛋埋在撕好的尿布条子里,放在一个大篮子里。妈提着鸡汤,拎着篮子,喜气洋洋地往医院去了。到了晚上掌灯的时候,妈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了,把鸡汤和鸡蛋都原封不动地拎回来了。妈的脸色白腊腊的,气呼呼地对正在做功课的M说,小三,你吃,你吃,把鸡吃了,汤喝了。鸡蛋每天上学的时候吃。M心里奇怪着,很关心地问妈,为啥把东西都拿回家来,大嫂呢?大嫂生了个什么?M妈没好气骂道,败家的娘儿们,就是生不出个儿子。生个丫头片子,就是个赔钱货,看老大将来咋办?造孽!……听着妈唠叨,M就觉得大哥这辈子算是完了---没有儿子。他也很失望,心里也怨恨起大嫂来了。觉得大嫂害了大哥,害了老M家。

 

 

    不过,M打记事开始,就记得总是和妈在一起的时间多,M爹一年到头只有过年那几天才在家。爹要在外面挣钱,年底才回家过年,过了正月就背着包出门了。M小的时候,心里就盼着爹回家的那一天。爹回家的时候,会从省城里给带各种各样新奇的小玩意,新衣服。而且,爹回家的第一天,妈会做有肉的菜,会允许孩子们随便甩开了腮帮子吃大肥肉。只是,过了第一天,爹和妈就开始吵架了,爹骂妈是败家娘儿们,不顾爷儿们在外面累死累活,不会管家,不会管娃,活该受穷。妈就还嘴,说爹没本事挣钱,家里才缺东缺西。妈经常是话还没有说完,爹的大巴掌就已经拍到她的脸上了。爹恨妈回嘴,他揪着M妈的头发,一边抽,一边粗着嗓子恶狠狠地问:还敢和男人顶嘴不?M缩在角落里,眼泪直冒,胆颤心惊地看着又干又瘦的爹对着又肥又壮的妈又踢又打,妈象杀猪一样地嚎。M知道妈打架是不含糊的,以前和邻居家里因为院墙的事情争吵起来,吵到双方动了手,妈抄起扁担就往那家男人的头上抡,那家里的几个女人扑上来,围着妈撕扯,又掐又咬,妈粗圆的胳膊三下五下就那几个女的掀开了。但妈不还爹的手, 总被爹打得嘴眼淤青红肿,然后肿着脸给一家人做饭,洗衣服,喂鸡。M看着妈青黑的眼眶子,很难过。他妈蹲在井边洗衣服的时候,他也弯下腰,蹲在妈身边,悄悄地问妈:妈,爹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他妈大喝一声,从肥皂泡里抽起一只手,就揪住M的耳朵,恨恨地骂:“打你爹,你的胆子还真大。臭小子,给我记住了。被自己的男人打,那是该的。哪家男人不打自己的女人?还手,不懂规矩的女人才还手,不懂规矩的女人就不是好东西。你妈是那样的女人吗?当儿子的,要敢还爹的手,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M在去省城上高中的之前,和爹在一起的时间很少。直到他到了省城读高中,才和爹在一起的时间多起来。爹在省城的建筑工地上做工,到了周末,M就会去工地上找爹,在爹那里可以吃到两顿不花钱的饭,就可以省下学校食堂的饭票。一个冬天,他又去爹的工地。一大早,他就出发了,连早饭都没有吃。在空寂的街道上,顶着寒风,走了两个钟头,才到了爹正在干活的那个工地。工地上正在建一幢五层大楼,大楼后面,用红砖搭了一排简单的平房,爹和工友们就住在那里。M到的时候,爹正在平房前的空地上煮饭。煮饭用的灶是用盖房子的红砖垒的,里面燃烧着一些碎煤和树枝,从里面冒出来的黑烟呛得爹一直咳。灶上搁着的一个巨大的铁锅里,里面熬着大白菜,没有半点儿油星子的菜汤上漂着一层红红的辣椒粉。灶旁边有一个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两个大脸盆,用黑乎乎的棉被裹着。

 

 

他爹一看到M,眼里闪过笑意,递给M一个小板凳,对M说,“先吃饭吧!”他爹掀开脸盆上裹成一团的棉被,里面是满满一堆冒着热气的馍,爹左手抓了两个馍,右手也抓了两个馍,一古脑地塞到M的手里。催促地说,“快吃,快趁热吃。”

 

然后,爹又拿起一个掉了很多漆的唐瓷碗,从大锅里捞了满满一碗白菜,搁到M面前的地上。M早上没有吃早饭,又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早就饥肠辘辘了。于是,他从爹手里一接过馍,马上就往嘴里送,一口咬下大半个,急急地咽下去。咽到一半,大团的馍堵在食管里,下不去了,胸口涨得生痛,他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爹皱皱眉,笑骂道:“饿鬼投胎啊,来喝口水。”递给M一个也是掉了很多漆的大唐瓷茶缸子,里面是冰冷的自来水。M把手里的馍揣到怀里,接过茶缸子,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来。

 

 

这个时候,从远处飘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老M!”这个声音里有点不合情境的严肃。M抬起眼睛,面前站了一个高壮的中年男人,宽宽的脸庞,皮肤发黑发脏,一头油腻腻的头发往后梳得整整齐齐。鼓鼓的棉袄外面套了件深蓝色的双排扣西服,扣子发出金灿灿的光,刺得M眼睛发花。M不由心里有点儿发慌,他想这个人穿着西服,应该是当官的吧。爹一看到这个人,马上站起身来,点头哈腰地说:“Z老板。”Z老板其实不是啥老板,他是这M爹这个建筑队的二老板。Z老板抬起下巴,朝着M努努嘴,对M爹说:“嘿,你儿子啊?”

 

爹笑得满脸的皱纹如同绽放的菊花,忙不迭地回答:“是啊,是啊,我们家老三,在城省读高中。小三子,叫Z叔。”M嗡嗡地苍蝇一样喊了声:“叔。”

 

Z老板举起打火机点了根烟,对M说:“读书好,读书好。听说你书读得很好啊。”M紧张得脸都红了,不知道该说啥。

 

Z老板接着说:“好好读,将来做状元,读大学出来挣大钱,让你爹享福。”

 

M爹嘿嘿地笑着,Z老板大声地咳起来,朝地上吐了口痰,然后用西服袖子抹抹嘴,朝着M爹说,“老M啊,这该说的,我还是得说。你儿子来这里看来,偶而吃个饭啥的,没有问题。但这三天两头的来,我们弟兄们就得挤出口粮给他了,就不好了。这个事情,好多兄弟都不痛快了。你是个明白人,我来说说。你以后注意啊。”

 

M爹点头像鸡啄米,脸上还是笑咪咪,眼角的皱纹都叠了几层,巴结地说着:“Z老板,这小娃娃,他是一个读书的人,胃口小,能吃多少?我知道的,以后肯定让他少来。让您操心了,对不住您!”M看着爹,心里涌起浓浓的羞耻感,看着爹对着Z老板唯唯喏喏的样子,很不习惯,在家的时候,爹总是霸道,威严,一贯正确的。可现在,爹的样子让他想起电影里给日本人当翻译的汉奸。他捧起茶缸子,做出喝水的样子,几乎把整个脸都埋进了杯子里。

 

 

Z老板走了,M抬起脸,对爹说:“爹,我以后不来了。”M爹虎下脸,说,“咋不来了?”M说,“那个老板都说你了,不好。”M爹朝地下啐了口唾沫,说:“啥不好。你懂个屁。他算个屌,还不是要听他哥的。他哥和我好得很来。这个楼就快盖好了,也没有几天搭伙的日子了。管他妈的,不吃白不吃。”M低着头,端起碗,往嘴里扒拉大白菜。他说:爹,白菜真香,有辣子,比学校的好吃。M爹坐在灶前,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那是。吃到自己肚子里就是好的,管别人的说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听人家几句混话,有啥的。自己吃饱了就好。”M望着碗里的大白菜,想起自己这个学期存下来的饭菜票,觉得爹说得很对。他对爹说,爹,我一定考上最好的大学,以后挣大钱。你就再也不用到这种地方来做工,不用受这些人的气,以后,我们家要天天吃肉。爹笑了!这天晚上,M怀里揣着爹包给他的三个大馒头,走在寒风飒飒的街道上,街道两边楼房里亮起了一盏盏灯,黄澄澄的灯光从四四方方的窗子里流淌出来,在黑夜里,这些灯光就象灿烂的星星。M看着那些灯光,缩了缩脖子,暗暗地在心底用恶毒的语言诅咒着那些在灯光下的人们。

 

 

    在M心底,他还是感觉和妈比较亲。只是,有的时候,他觉得妈有些偏心二哥。当年,在二哥拿到西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镇上好多人都来家里道喜,说二哥是文曲星下凡,有状元榜眼探花命,夸M爹妈有福气,以后就等着二哥做大官后享大福了。在二哥去西安上学前,连镇长亲自到家里来,表扬二哥给全镇的教育争了光,表扬爹妈在培养下一代做出了伟大贡献。最后,镇长还亲自给了二哥一个五百块钱的红包,放了一大挂鞭炮。妈激动得泪流满面了,嘴巴都合不拢,握着人家镇长的手不放。后来,M妈一出门,那仿佛得了诰命封号一样神气了。她逢人就会夸二哥,说老二是最聪明的,最会读书的,最有出息的,连镇长那么大的官都亲自来家里表彰老二。M听着妈对二哥的赞赏,看着妈给二哥买了新衣服,新皮鞋,还把家里最好的棉被打包在行李里,让二哥背去了学校,他就难过了,他觉得二哥把妈的所有宠爱都夺走了。

 

   二哥坐长途汽车去西安读书,一家人都去送他。出门前,二哥在头发上抹了层猪油,用梳子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镇上长途汽车站是破破烂烂的一个平房,M一家人还有亲戚,二哥的发小,二哥的同学,都涌到了那里。二哥穿着挺括的新衬衣,手里拎着一个新的五彩旅行包,眉飞色舞地和来送他的同学们夸夸其谈着,车站里每个人都用羡慕的眼光注视着二哥。M看着爹妈围着二哥,脸上那种依依不舍的表情和骄傲的眼神,他的心被刺了一下,有点酸疼。大哥背着二哥的那卷棉被铺盖,默默地站在一边,妈用命令的口气指使着大哥帮二哥提东西,放行李。

 

    大哥读完高中,没有考上大学,就去当兵了。过了几年,他拿着不太多的退伍费,转业回家了,没有正式的工作,后来在镇上一家杂货店里当搬运工送货。平时,爹很少搭理大哥,一提大哥,他就叹气,和M妈一起骂大哥没出息,没本事。他教训M要好好读书,不然,就和他大哥一样,一点出息都没有,受一辈子穷。M小的时候,是很崇拜大哥的,因为大哥力气大,打架从来不输,总是保护M,那些 欺侮M的坏小子们一见M的大哥就和耗子见了猫一样。后来,大哥参军了,穿上绿军装,在M小小的心灵里,解放军叔叔是多么伟大啊,大哥成了解放军,大哥也是伟大的。每次,M在同学里说到大哥现在在部队里能用真正的步枪,多威风!他这么一说,同学们都无限羡慕。那个时候,爹妈在人前还是常夸大哥的,说他在部队里很受领导重视,以后入了党,就能转成志愿兵,还有机会提干,会做大官的。就算以后转业,也能回来做国家机关的人,端铁饭碗。每次大哥回来探亲的时候,妈都会割猪肉杀鸡,爹还递烟给大哥,和大哥一起抽。可惜,大哥在部队里没有入党 ,也没能转成志愿兵。当了三年兵后,灰头土脸地回了老家。

 

 

    二哥是爹妈的骄傲,他们常常夸耀二哥的本事和将来的光明前途,在村里夸,在家里也夸。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妈一提到二哥,嘴角就翘得高高地,眼珠子转到眼角去看大哥。M看着大哥默不作声的样子,就想,我一定得考上比二哥好的大学,将来要比二哥挣更多的钱。M确实比二哥学习成绩好,他考上了北京的大学,而且,大学四年后,他拿到奖学金去了美国读硕士研究生,后来,他又去欧洲荷兰读博士.他给爹妈带来的荣光,是二哥无法比拟的。有一个拿了国外的洋博士的儿子,老两口派头拿得十足起来,走起路来都雄纠纠的,对谁都是不屑一顾的嘴脸。他们故意当着邻居的面,把M托人捎回来的糖果剥开来往嘴里塞,很大声地说,这是我儿子从外国捎回来的。和乡亲们谈话,他们总有本事七弯八拐,最后绕到M身上。他们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这里外国货,贵啊,好几千呢,老三从外国捎回来的。

 

    

    M的握着装着酒的马克杯,脸上发热,有点儿轻飘飘了,对自己从都是自信的,飞黄达,指日可待。他唯一不意自己的---那就是他的外貌。小到大,就有人夸帅,也没有女孩子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一想到自己的短腿,他就禁不住恨造物主,造物主在造他的候,一定是在瞌睡,随随便便,马马虎虎,心地手捏了他。的大圆脸,平淡奇的五官,貌似只是体抽象概念----芸芸大学的时候,有个女生曾经玩笑地对他得他无处不在,校园里到处都是他的身影。这个玩笑深深地刺伤了他,他一直到现在都恨这个女同学。终于到毕业的时候,他狠狠地报复了这个女同学,把她的论文原稿偷了后撕得碎碎地丢进了宿舍的化粪池。看着这个女同学到处寻找自己论文原稿时的焦急和痛苦的表情,让M非常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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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相当的生活阅历,把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 -披云- 给 披云 发送悄悄话 披云 的博客首页 (65 bytes) () 04/18/2017 postreply 22:56:23

好看,好像看到了M -我爱栀子花- 给 我爱栀子花 发送悄悄话 我爱栀子花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9/2017 postreply 15:3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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