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活着
在苍剑想见霍华建，找他帮帮忙却碰壁之后不久，苍剑还曾经接受过宋毓婷的建议，决定再试一试。她对他说：你昔日是一个不轻言放弃的人，今天也应该依然是，而且更加坚强。苍剑说：别急我，我这种人是不需要急的。如果值得的话，当然可以继续试一试。于是，在一系列的精心安排之后，有了一个漂亮的演出。
几天之后，一对由豪车组成的车队，缓慢但是非常有气派的向着霍华建的 L公司总部开去。路上临近公司总部的岔路口，还有不少的警察在维持秩序。这段是市区最繁华的路段，居然有一个车道被专门让出，让这个豪华的车队经过。路过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这是哪个国家的国王来了？此时此刻的气势，可比当初苍剑他离开北京时还要大的多。如此的气派，当然很快就传到霍华建那里。
“老总，一对非常有气派的车队正在向这边开来。您是不是和谁有约？要不要事先准备准备？”老总的秘书问，轻声细语温柔体贴，像是在窃窃私语。“又开始撩我？忘记了上班时间，说话的语气和身体语言，必须专业再专业。” 霍华建看似是严肃，在她听来也是在撒娇。在通常的情况下这时的他，会冲过来将她抱进里边的卧室，做很多男人喜欢做的“雅事”。“准备一下，我们去看看。” 霍华建随即加了一句。他也觉得奇怪：冲这边来了？这边能接受如此高调车队的除了他霍华建，还能有谁？这是谁在捣鬼，想给他一个惊喜？当他带着他的娇气十足的秘书走到一楼大厅时车队刚好停在大楼前面。车子两旁还有好几辆警察摩托车在哪里叫唤着，伴随着闪闪发光的警灯，一看就是大有来头。还是宋毓婷的关系厚实，仅仅靠自己个人的私交，搞出来的阵势如同国家领导人的来访。
霍华建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立马像个受宠若惊的小太监站在台阶上，等车子都停稳了，也不知道该去哪辆车去迎接这高贵的，莫名其妙的来客。前前后后排成长龙的车阵有十几辆，都是清一色的外国豪车。除了刚好停在台阶下的这辆：中国造的红旗，那种据说是带有防弹玻璃的特制红旗！他早就听说，中国昔日的某某最高领导者，喜爱的就是这样的红旗车。他自己也好久就想要一辆这样的红旗，可是却一直弄不到：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车子的后门被轻轻的开启，车里走出一位打扮华贵高雅的女士。他急忙迎上去，觉得这就应该是主人。走上前，看见一副应该是认识的漂亮脸蛋，但是，一时却想不起来。就在他想问候的时候，原本对着他的女士，却转过身子，去迎接里面出来的男士。这位男士穿着普通，像个打工仔！穿着华贵的女士彬彬有礼的将“打工仔”迎出来，再挽着手向霍华建走过来。这时霍华建才看清来者到底是谁。
随后，毕恭毕敬的霍华建将两位迎到公司的一个小型豪华的会议室，那是专门为最高贵的贵宾准备的。霍华建对于品位和规格，把握的非常到位，也经常喜爱向人炫耀自己在这方面高深莫测的知识拥有。热情之中，苍剑感觉到虚假。寒暄了一阵，相互恭维了许多美好的词汇，苍剑看上去是高高兴兴的走了，内心却带着哀伤：他悲哀的不是自己没有获得想要的帮助，而是对于人情世故，对于像霍华建这种人的为人处世之道。即使如此，苍剑还是很感激宋毓婷的帮助：这个女人，为了自己喜爱的男人，真的是什么都愿意付出！这样的女人，为什么没有获得本该获得的珍视。中国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啦？
在那不久之后，冬天到来。美国纽约市郊临近康州的一个富裕小区，一家豪宅的客厅。室外是密集飘落的雪花，屋檐一尺多长的冰柱在寒风中微微的摇摆。两个年轻的男人醉醺醺的歪倒在沙发上，赤裸着上身。两个人旁边各自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他们，一丝不挂。坐在沙发中间的男子，估计是觉得空间不够，本能的用脚踹了沙发边缘的另外一位，对方很“听话”的溜到了地上。手里抱着的两个女人，也随着他一起倒在地上的地毯上。随即，沉睡的呼噜声响起。
躺在沙发上的男子，用劲的睁开眼帘不经意的看了看堆在地毯上熟睡的两女一男，脸部微微的似笑非笑动了一下。很快，他手里的酒杯也滑落在地上，半杯赤红的葡萄酒，慢慢的随着杯子的倾斜溜到淡粉色地毯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印迹。他靠左边躺着，面对着正在熊熊燃烧冒出火焰的壁炉。他的头正压在身下那个女人的乳房上。他身上压着他的女人还在那里一边呻吟一边漫无边际的，用鼻子在他身上搜寻着什么。
咖啡桌上杂乱无章的摆着各种空空的酒瓶，东倒西歪，有啤酒、葡萄酒也有来自国内的茅台。其间有几个避孕套，一个打开着，但是，套子还在里面。边沿处有一个针管，旁边有几个试剂瓶，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头压在女人乳房上的男子是邓振宇，邓奚乔的儿子。这房子是他父亲为他买的，说是方便他上学，同时也是一笔小小的投资，区区五百万美元而已。倒在地上的男子是宗希成，山西某知名煤老板的公子。
四个女人都是来自国内的富二代。他们都是注册于纽约一家社区学院的在读学生。邓振宇的大本营在加州，却将儿子送到纽约州，这个冬天气候寒冷，严冬长达好几个月的地区。直到今天，恐怕邓振宇也不是真正的理解，为什么儿子会有这样的选择。口头上，儿子说，远离父亲独立生活，有助于他的成长。再说，纽约是国际大都市，世界的金融中心。儿子立志在华尔街闯出一片天地，今后好帮助父亲打点投资，让自己的家族企业能够在犹太人垄断的美国占据一席之地。
儿子在这里用了很多关键词，“犹太人垄断的金融业”，估计是从《货币战争》之类的书籍中读出的领悟。牙牙学语而已，至于是不是那么回事，他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美国世界的运行法则，远不是他个人的学识和智慧所能够搞明白的。在这点上他还有自知之明。他一直呆在加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语言和对美国文化的不理解，他无法走出华人的话语圈，只好自己画地为牢。既然儿子有这个志向想独立闯一闯，他认为也是值得鼓励和骄傲的。
他哪里知道，几年下来，自己的宝贝儿子除了英文没有长进之外，在社会上混的水平，特别是在男女之间混，怎么样搞掂女人特别是来自国内的女人的水平，倒是长进不少。在这方面他自称：如果自己是第二，在加州甚至是美国，在华人圈子里面，恐怕就没有第一了。
邓振宇的父亲邓奚乔告诉他，自己的母亲在他出生的时候因为难产，母子俩个人只能保住一位，他的母亲牺牲自己选择让他留在这个世界上。事实上，他的母亲是宋毓婷。当年他出生的时候确实是难产，孩子早产而且带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医生说孩子无救，他们也选择了放弃。也正是因为如此，宋毓婷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开始时，邓奚乔也以为孩子必死无疑。但是几个小时之后，一位护士走近他告诉他说：孩子还在呼吸，问他打算怎么办。
“救呀，有什么好问的。全力以赴！”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最后，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孩子被救活了。“这个孩子很可能会终生残疾！”医生警告他。“全力以赴！”他还是那四个字。“活着就好”，后面这四个字他没有说出来。
就是因为孩子的状况不佳，在当时宋毓婷的身体和心里状态下，他选择先瞒着她。再后来，他想办法将孩子送到美国的明尼苏达州，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心脏内科医院。就是在那里，孩子接受了三次心脏内科手术。等到心脏问题搞掂之后，还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其它的小手术。到完好出院时，他已是个三岁的小男孩了。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已经怀孕七个月的宋毓婷，还在是不是该留下这个孩子犹豫不决。这是她和邓奚乔的第二次怀孕，第一次她依依不舍的打掉了，在怀孕四个月之后。家族几代的女人都有容易自然流产的历史，由于此，母亲一再的告诫她慎重选择对象。选择邓奚乔，对于她是慎重之慎重后的决定，是在她确信他将是她的终身选择之后。那时他信誓旦旦，她也相信这就是自己的终身相伴之人。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男人的承诺是如此的不靠谱，不可信。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睁开惺忪睡眼的邓振宇，推开压在他脸上的女人的手，再拨开压在身上的女人，打开电视。中文台，这是他们喜欢看的语言，虽然来美国已经有很多年，但是，他还是无法理解美国人在电视里说的到底是什么。“这就是全球化的好处。无论在世界哪个角落感觉就像在国内在家里一样。即使是在美国，中文媒体，中国菜肴，中文社区，随处可见。”好几次他得意的说。“这就是咋们中国强大起来的结果和标志。”有人接腔。
电视里是新闻联播时间，正好是他父亲的朋友柳富春在讲话的镜头。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上，柳富春站在主席台上，认真的宣读手里的文字：干干净净干事，实实在在干事，干有益于人民的实事。我们的权力是人民给的，我们必须时时刻刻记住谁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每个干部党员都应该也必须好好修炼自己的为政之德、不忘律己之心、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贪欲之害。?利益、法纪和良心?这三本账应该怎么样算，估计大家都是聪明人。
他接着读。林肯的那句话大家不会不记得：你可以欺骗众人于一时，个别人于永远，但是你不可能欺骗大众于永远。这句话和古语?没有不透风的墙?是一个意思。所以我奉劝大家，要经常反思自己的思想，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做事情要?身子干净、手脚干净?，以身作则去抓班子、带队伍、干事业。而要做到这点你必须先做到?思想干净、心灵干净?，只有怀着干净的动机和目的去干事，正确运用人民赋予你的权力来造福人民，你所做的事情才能经得起历史和人民的检验。看了一会，他笑了笑，带着不屑的口吻说了句：累不累。
他站起来，走进浴室。在他心里说：奥巴马那么牛哄哄的让人觉得了不得的，让他自己住进白宫的演讲词，如果和咋们中国这些人的高调相比，还真的只配做小学生的作文范例，连初中生都会觉得水平不够。敢说，恐怕得先有厚脸皮。洗完澡，漱完口，穿好衣服之后，他看到的还是东倒西歪在酣睡的四女一男。他没有叫醒他们，而是拿起车钥匙走向车库。随后他新买的保时捷跑车，一阵风驰电掣地飞出了车道，飞出了小区。车子里正在高音的播放一个软绵绵的中文情歌，嗲声嗲气的词语不清，不像是在唱歌，更像是在做男女之间那件隐秘之事时女人发出的呻吟声。
今天是周六，他得去给她一个惊喜。今天他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看上去像个华尔街成功的金融大侠。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就像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个冬天。车道上已经累积了半尺深的积雪，通常人们会先铲雪再出门。可是他不同，用尽力气踩压油门阀，车子很不服气的冲出了车库，扭扭歪歪地在不长的车道上扭秧歌。
他开的是跑车，在这么深的雪地上跑车变成了滑雪车。对于他这没有什么。几米长的车道，花了他十几分钟，车道两旁的草地上被车轮画出歪歪扭扭的若干曲线。最终，车子冲到了小区的主干道，邮箱倒了，他都懒得回头看一眼。主道上的积雪不久前被人清理过，道上还能够看到的化雪盐的颗粒，被他疾驶的车轮压出的吱吱声。
他打开敞篷，零下的气温没法让他放弃自己的任性。他用劲的摇摇头，又用手掌在自己的额头重重的拍打了几下。刺骨的寒风，重重的打击，最终让他绷紧的神经稍有松弛。他无形之中将车速降了下来，将目光转向了车窗外。似乎是人生第一次，有机会，在万籁俱寂的严冬早晨，走进这如幻如梦的皑皑冰雪世界。路边的树枝被白雪覆盖和包裹，像一个个坚守岗位的士兵，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站立着向前延伸。
这里的冬天真美！他喜欢洁白无瑕，估计和他小时候长期呆在医院有些关系。是医院的洁白带给他生命的再次鲜活，对于他，洁白就意味着新生和活力的再现。满地的白色，配以天空零零散散、零零碎碎、懒懒散散飘落的雪花，自己似乎置身于某个电影里面的童话世界。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全身充满魔力，而魔力是可以给他带来必须的魅力的，想到这里，他开始哼起小调，开始感觉痴醉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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