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灵魂(小说) 15

来源: 尘凡无忧 2017-03-23 11:19:48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5064 bytes)

久违两个月的赫曼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我的天,你终于回来了!”他的眼中迸发的欣喜像一个天真的孩子那样不加掩饰。

“我十分想念你。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我去过中国,那是个迷人的地方。”赫曼解释。

那是我离开中国之后第一次回去那么长时间。我也梦想着回去再不回来了。即使在很多人眼里它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国家,但是它是我的国家。可能我永远都无法真正地回去了,但不妨碍我属于那里。

我在我不在的地方——这是我每每想起故乡都挥之不去的郁结的情绪,而每一年秋风萧瑟的那些日子尤其加深这种忧愁。

我想我那么执迷于中文写作,除去文字对我的灵魂有梳理抚慰的作用之外,另一个深层原因是,文字可以缓解我的乡愁。我居住在我的母语里,就像居住在故乡的摇篮里。

“你知道吗?有一些日子我在想,为什么我这么盼望着见到你?后来我明白,你就像我的小女儿。非常相像。”赫曼的感情流露真诚直率,让我一点也不觉得他言辞夸张。

那是赫曼第一次跟我提及他的小女儿。

后来我才明白,赫曼口中的我跟他的小女儿非常相像指代的是什么。我和他的小女儿一样,都是非常执着之人。用赫曼的话说,我们的神情里有一种执着的印记,那是柔软云朵里的一根坚硬的刺,要么刺伤他人,要么刺痛自己,要么两败俱伤。

一年之后赫曼小女儿发生的事印证了他的观点是对的,我为她难过的同时,暗自感恩从遇到赫曼那天开始,因为他的年纪,也因为他的敏锐和纯净,对他的话我始终处于接听的状态,不仅未加排斥,并且深研其味。

我也反省自己,若是母亲说出同样的一番话我未必会这么认真听取,就像赫曼的小女儿,我想赫曼一定也如此劝导过她,不过因着情感的距离太近,我们往往会丧失思考的理智,而一味反抗。这是人类的一种让人遗憾的共性,仿佛温顺地听从了亲爱之人的劝告就失去了我们自己锋利的个性。

就像我不耐烦地排斥杰森对我的那些劝告一样。

从中国回来之后,我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和精力投入网络上的写作。除去回味那些回国的喧闹给平静的生活带来的余味之外,我的寂寞更深了。

我看到昔日朋友努力十年之后都有了各自的光彩,唯有我十年里碌碌无为,而且因着家庭的缘故,我的一生可能会就此毁在柴米油盐里。这样可以一眼望到底的无趣的生活让人绝望,而我可以挣扎改变的余地又那么微小,那种无力感让人非常沮丧。

当我在网络上大力抒写这些苦闷和闲愁时,丹尼尔一如既往地会在第一时间跳出来安慰我。准确地说,他好像等了我整整一个假期,在我登录那个网站的第一秒中他就给我发来信息:“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我知道这是一句夸张的话,却没有想过有多夸张。在我自以为了解了丹尼尔之后,他的话我通常知道该给予多少折扣。回想他当初的这一句“想死我了”,如果以一百分为满分算,他那时的这句话里的想念只有五分不到。而在我对他完全不了解的当初,我把他这句话里的想念打了五十分。

我从来不喜欢暧昧的情感,但是丹尼尔让我觉得他好像真的是一个很在意我的朋友。而那时的我迫切需要一双耳朵。我需要倾诉。只有把内心的情感垃圾都倾倒出来,我灵魂里那只无形的情绪的瓦罐才能充满新鲜甜美的气息。我的翅膀才能重新张开。

丹尼尔恰好可以做这样一双耳朵。事实上,他做的远不止一双耳朵。

丹尼尔总是在网络的另一端,好像总是在为我守候。他认真地倾听我说的每一句话,时不时会诚恳地向我提出一些建议,那些建议显露出他具有思考的智慧和处世的圆融,当然还有一种我所不具备而被我忽略的精明。

应当说,丹尼尔最终是以一位颇具智慧,富有耐心,诚恳风趣的朋友的形象被我不加设防地接纳入我的灵魂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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