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咨询公司的谈判队终于来了。 不愧是专业的，据说前一天晚上到的，第二天早晨9点半准时进入张亮为他们准备的会议室里。许可待穿着Heather帮着搭配的衣服带着两个小助手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声。
原来对方的领队是个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美丽的女人， 她叫林洛，简历也漂亮得惊人， 当过报社记者，编辑，出国念过两年的MBA，回国便开始做咨询，她大学的时候做过某电视台的女主持人，据说收视率很高， 网上还依稀能找到当初的粉丝对她的“美丽知性”的形象的怀念小品文。 她保养得非常洁白细致的手指上戴着闪闪发光的一颗钻戒，许可待想到自己的胸衣，想到自己这做木工活，做饭的手，这简直是拿鸡蛋撞钻石的节奏，林洛那显然受过专业培训的化妆技巧，她那腕子上的价值不菲的手表，她的得体的套装，她的非常时髦的发型。。。。。。 让许可待看呆了。 林洛也带了两个年轻的男助手，显然，那两个小伙子为能在林洛身边工作是非常自豪的。许可待那经过这段时间做的心理建设基本上坍塌了不少，天哪，两个女人在一起谈判， 这是车毁人亡的预兆啊。
当然，许可待也不是普通的许可待，当她进行自我介绍完毕又介绍了身边的两个助手的时候， 对方一个叫刘劲的小伙子忽然大声地问“可待老师，我说件事儿不知道您知道不知道，很多年前，在我们学校的计算机房里有人写了一种病毒，叫可待病毒。那个病毒的作者跟您重名， 叫许可待。”
许可待听到这个心花怒放，但是表情平静地问“你哪所大学毕业的？”
刘劲“XX大学”
许可待“那咱俩校友啊。”
刘劲“啊，是您啊。天哪，这是什么奇遇啊，我遇到大神了。您可是我们多少代学电脑的人的偶像啊。求合影啊，求合影。”
许可待心里那狂喜不是因为有人认出了自己，而是在这个虚荣的平台上自己没有输得那么惨， 她冷静地开玩笑“大神？ 我看是大婶儿。 你可千万别那么抬举我，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现在让我再写那病毒，我肯定写不出来了。”
刘劲" 您还这么谦虚，果然名不虚传， 美貌与才华并重。。。。。。“
可待眼见着这谈话把林洛听得很不舒服，她主动地打破了这个气氛。
可待”首先，欢迎大家来。 我知道这个礼拜你们的Agenda上是看各种公司报表了解公司情况，我们是负责协调和解释数据的。所以，我想提议这样，不如你们先在这里静静地读资料，我们三个人在外面的办公区，你们有问题有要求随时叫我们。“
林洛立刻扬起她精致的下巴”那怎么行？我们随时都有问题的， 你们还是都把电脑搬到会议室里来吧。咱们一同工作。“
许可待大概知道林洛的路数了， 这是抢先下手， 她很平静地说”那也好。我们准备一下。“
于是六个人关进了一个大会议室办公。 可待他们三人小分队不停地回答对方的提问， 信息链是畅通的， 可待非常感激张亮在后面做的大量的策应。可待也会跑到洗手间偷偷给Heather发信息寻求精神支持。
可待”你猜怎么着？ 对方谈判的领队是个女的， 美女， 高傲的美女。“
Heather”Who cares! 把她也睡了。“后面是个狂笑的脸
可待”我倒是想，人家能让我睡了？别开玩笑， 据说年轻的时候当过女主播呢。“
Heather”哦？ 那就好办了！“
可待”怎么就好办了？你快说来听听“
Heather”那种看上去光鲜的女人呢，其实就跟我差不多，生怕没人爱的，走到哪都需要爱，男人的女人的爱。她们发现自己不受瞩目的时候会非常受挫的，那时候她们会打错牌。“
可待”人家明显订婚了。手上的钻戒亮不瞎咱的双眼才怪呢。人家不缺爱。 缺爱的TM是我。 “
Heather”绝对不能露出这个来。 绝对不能，哪怕自己给自己买个钻戒也不能露出没人爱的样子。女人拼得最狠的就是这个。“
可待”我TM以为就中国女人拼这个，原来你们白女人也好不到哪去。我这现买钻戒还怎么管理团队？小朋友们早都知道我是单身了。坏主意“
Heather”那就只好真刀真枪了，不过也别怕她， 那就硬上吧。其实，有些人看着看着就不好看了，你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许可待发现她的亲友团作用其实到现在已经没啥非常具体的作用了，正如一个士兵上了战场即使知道家乡三千父老很支持自己，那也只是个遥远的心理效应而已，她第一次感到非常的孤单。不过， 她迅速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又拿出决一死战的不要命精神。她迅速掩埋掉那个非常脆弱的自卑的自己，在灵魂的帮助下扶植起 那个自信聪明坚强的自己。
许可待告诉自己“别光看他们那些花里胡哨的表面功夫，姐在这条路上踏踏实实地走到今天也不是每个女人都做得到的，当你们风花雪月，嫁人生子，亲友面前无限风光的时候，姐那点心思其实全在这所谓的职业上，姐在这里坐到屁股生疮，脑袋发胀，20来年与电脑生与电脑死，满脑子除了逻辑还是逻辑， 姐TM一定是当不了那被万千宠爱的李师师的， 可姐今天能当穆桂英啊！穆桂英怕谁？即使我没啥天分，但是， 我在互联网业所积累的实际经验已经不是一个搞商业的同龄人，或者一个年轻能干的年轻人能比的 。”
许可待一边想一边无限夸张地给自己打气，“我怕谁？ 我妈都死了，老爸已经进入另外一个境界了，不需要我。其实我才是战场上那个光着膀子拎着刀到处砍的汉子，I've got nothing to lose! Bring it!"可待的灵魂在那儿笑了“都哪跟哪儿呀，你就拿刀砍人？归根结底，气焰多嚣张，手底下活儿得利索。”可待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也觉得自己被形势逼得有点失了体面。
期间张一般也会在线上跟许可待互动，他说“放心吧，这是你的强项，对方再怎么人前显贵，这都是花把式，你一定要相信，不可能所有的好处都是刘三姐的，坏处都给了大麻丫头。你要理直气壮地跟她周旋，理直气壮地陪她胡说。”
林洛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 她在第一个星期整理数据的过程把可待跟她的助手指使得团团转， 小到考勤怎么做大到公司如何打算未来的盈利不停地询问。 她也把她的两个助手小伙子指使得团团转。 可待做出一副全力配合的样子， 但是她在细节上开始下手了，她在给文档的时候开始在不经意的地方偷工减料， 林洛他们有的发现了有的没发现，可待发现她们在抢时间，有些事情开始放过。 可待都把这些一一记录在案。 林洛的团队也不是一群废物， 他们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除了吃饭上厕所根本就是工作到死的节奏。
等到第5天的时候， 林洛他们开始出价了“1千2百50万”。
可待“这是让我很吃惊的数字，请问，这个数字怎么来的呢？” 许可待的每个字里都透着杀气，她一下子就找到了感觉。
林洛非常笃定地”这是我们经过精心计算后得来的。 我们发现贵公司规模小，你们的产品所能服务的用户太少了， 所以这是我们给的价格。“
可待”请你可以稍微解释一下你刚才说的话吗？ 我们所能服务的用户少还是我们现在的用户少？“
林洛”都少， 因为你们所能服务的人少所以你们现在的用户少。“
可待”我好奇询问一下，我们的系统资料你们是不是这几天精心读过了？”
林洛“读过了。读过怎么了？系统是系统， Performance is performance。 ”
可待“那咱们复习一下，我们的系统的最大capacity是多大？我们能支持多少用户同时使用？ 还有我们定义的客户是所有60岁以上的人，所有学前的孩子，所有社区里需要社工帮助和帮助别人的人，还有管理这些人的人，服务他们的人。请问有多少？“
林洛”说这些有用吗？ 你要知道，你们公司真正出售的原因是你们的用户量太小了，你们的花销很大， 撑不下去了。三个字，不赚钱。不是吗？“
可待”哦，原来我们撑不下去了，你代表贵公司来做慈善了的， 是吗？你们公司很友善啊。咱们这样吧，既然谈得这么没诚意，我跟张亮说一声，不卖了。 他肯定答应。“
林洛"许可待，我知道你是技术骨干，但是这是生意，这是生意里最难的，最需要经验的一部分，买卖生意。你这么叫嚣是没有用的，有话好好说。”林洛在气焰上绝对不是轻易可以压下去的。
许可待“林洛， 你一定以为说我是技术骨干不懂生意我就怂了，对吗? 可这是高科技公司，你没做过吧？ 你是按江河日下的快速消费品公司给我们做的定价是吗？”可待的声音越发大起来。
林洛“冷静，许可待，这是生意谈判，不是人身攻击， 你能给个价吗？”
许可待“对不起，我也就是个正当防卫，我们是有价的，跟你们的差太多了。“
林洛”说来听听吧。“
许可待”不多，两个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