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之若仪（十六）

一九三一年七月，南京中央政府发表《告全国同胞一致安内攘外书》，首次提出“攘外必先安内”口号：“惟攘外应先安内，去腐乃能防蠹。”，“故不先消灭赤匪，恢复民族之元气，则不能御侮；不先削平粤逆，完成国家之统一，则不能攘外。”在此通电中，蒋首次提出“攘外必先安内”的口号，规定攘外即反对包括日本在内的所有帝国主义侵略势力，“安内”即平定反中央政府势力及剿共。但当时“安内”主要指平息内外冲突，解决两广问题。

九一八事变后，南京政府决定“将讨粤和剿共计划，悉行停缓”。这也就是说南京政府在日本侵略者当前时调转枪口一致对外，齐心抗日。但是一二八淞沪保卫战和赣州战役的冲突让南京国民政府正式确立“攘外必先安内”政策。

三二年一月二十八日晚，日本侵略者为迫使南京国民政府屈服，突然向上海闸北的国民党第十九路军发起了攻击，十九路军在军长蔡廷锴、总指挥蒋光鼐的率领下，奋起抵抗。二月十四日，蒋介石命令由前首都警卫军八十七、八十八师和教导总队组成第五军，以张治中为军长增援十九路军参战。双方海陆空激战两个多月，国民党各派系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团结，汪蒋合作，蒋介石复出，自此南京政府的地位相对稳固。而国内各阶层、各界人士，也因支援淞沪抗战，激发了民族精神，促进了团结（但不是与共产党的武装力量的团结）。此役中央政府先后调动国军卫立煌部五个师及陈诚部三师一旅等部队支援上海十九路军，但卫立煌部因交通原因，陈诚部因赣州战役牵制，都未能在停战前抵达上海附近的指定地点参战。

三月初，在西方列强的调停下双方同意停战。二十四日，在英领署举行正式停战会议。中国军队自日本侵略中国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而且在不丧权辱国的情况下结束。这场战役为中国民众建立了抗战的信心，转变了国际观念。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对外战争几乎逢战必败，而且几乎每次都以割地赔款告终。淞沪抗战期间，国军屡挫强敌，迫使日军三易主帅，而最后的停战协议中，既无割地内容，又无赔款条款，实为百年来所罕见。一二八抗战中，十九路军和第五军的广大爱国官兵表现的高度爱国热情和抗日救国的英勇牺牲精神，表明了为民族生存而战的中国军队，虽然武器装备远不如敌军，但抗日卫国的正义性质，和广大人民的支援，使中国军队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在中国的抗日战争史上写下了光荣的一页。中国军队的英勇表现，也为在沪西方人所亲见，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自清末以来西方人轻视中国军队的心理，提高了中国军队的形象，改变了中国的国际观感。

三二年六月十一日，国民政府行政院长汪精卫在北平外交大楼接见新闻记者，以江西红军在淞沪抗战期间不仅不支持抗战反而攻击牵制援军造成陈诚属下三师一旅无法脱身驰援淞沪为例，说：“中央认定不‘剿共’不能抗日，故派蒋委员长、何应钦同志担任剿匪工作，努力进行，务期消灭。”至此国民政府正式确立“攘外必先安内”政策。

上海的战事对生活在首都的民众而言确实影响深重。不像东北的九一八事件，一是中方没有抵抗，二是远在关外。这次各派系精诚合作，全国民众在中央政府的鼓动下群情激奋，确实使人振奋。

“王春记”掌柜寿庭除了照顾日常店面生意，还多了一件事，就是去在夫子庙的“荣宝斋”的书画商会与业界人士商讨如何支持在前方抗日的十九路军与第五军。当时中央政府财政吃紧，竟然有中央军嫡系部队“经费元月份只领到十天，给养断绝，乞请速拨款维持伙食。”，“部队已经欠饷近两个月，伙食无着”的事情。为此蒋委员长致电财政部长宋子文，苦苦哀求经费：“日既在沪不肯撤兵，我方只有抵抗到底。……而江西与河南伙食必日紧一日，接济必完全断绝。请兄能在南昌运存一千万元，郑州运存二千万元之中央钞票，则政府尚可活动，军队亦可维持，或能渡此难关，不致崩溃，此为中正最后之哀求，望兄设法助成之”。由此政府财政窘况可见一斑。

这是三二年腊月十五的下午，屋檐下顺着瓦沟挂着一尺多长的冰凌柱，路边堆着高高的积雪，下了三天大雪的老天爷决定休息一下，有气无力的太阳照在屋顶上厚厚的积雪。由于上海战事的影响，路上的人行色匆匆，少了份往日的安逸和逍遥，多了份不安和焦躁。路边的报童高声叫卖着当天的晨报号外：“晨报号外，虹口最新战报，两块钱一份”。寿庭上穿藏青色棉袍，棉袍长及膝，下穿雪花呢裤。因为化雪，路上泥泞，他脚蹬一双小圆口胶鞋。只见他快步沿着贡院街从夫子庙向建康路“王春记”走来。

刚才的商会会议中，几位同行老人倡议捐出墨宝以资义卖、让利爱国、直接捐出金银财宝等方式参与支援前线战事的活动。上海烟纸的生意受战事的影响几乎停了下来，南京店面的生意也不如从前。往年这个时候来要求写、裱对联的坐满店堂。如今有一两位客人就不错了。收入少了可是生意的开支却没有什么变化，现在又要捐金捐物以资拒敌，真是屋漏偏偏逢下雨，难上加难哎。可是常言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若大家都不出钱出力，如何抗战呢？上海南京这么近，上海沦陷了的话南京还守得住吗？看报纸上说民国政府准备迁都洛阳的事情，这些达官贵人一走了之，最后面对日本人做亡国奴的还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呀。这事得与怀卿、姨妈好好说说....

寿庭一边想着心思一边快步向“王春记”走去。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店面，店面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买家。寿庭与店铺里的伙计打了招呼就向内宅走去。

第二进，第三进，第四进，寿庭直接走过堂屋，走进后屋掏出贴身钥匙，打开密室，在众多的锦盒中取出一对。盒子上的标签写着“郑板桥四尺字屏”。把这对锦盒拿出放在桌子上，寿庭拿出另一把钥匙，打开保险箱，拿出两根金条。重新锁上保险箱。打开锦盒把两根金条放入锦盒，拿着锦盒寿庭走出密室锁上密室....

晚餐后，寿庭呷了一口茶，对坐在对面的怀卿不紧不慢地说：“怀卿啊，今天在荣宝斋商会开会，总商会号召大家捐钱捐宝支援上海浴血奋战的抗日英雄。我想呀，我们也不是大户，出不了多少钱，现在上海战事又起，我们的生意又受影响了。但是怎么说也是'匹夫有责'，多少我们也捐一些吧，你说呢？”
怀卿手里抱着耀棠，淡淡地说：“你作主吧，你不是已经有在后厢房拿了些箱子底了吗。你有这个心就做吧，我虽然妇道人识字不多 但不做亡国奴的道理还是懂得。”
听到大哥大嫂说着“捐宝救国”、“不做亡国奴”，福源、福生热情高涨起来，异口同声地说：“我也捐，我也捐！”姨妈笑着说：“你们拿什么捐？”福源不吭声了，福生歪着头想了想：“我捐我的金如意！”寿庭笑着说：“那个你就收起来吧，我代你捐了。”说着走进与正房拿出锦盒，打开了。大人们欣赏着墨宝，小孩子把玩着金光闪闪的金条。

腊月十五的月亮好亮、好圆。深邃的夜空繁星点点。屋外天井月光洒满一地，在屋顶上的积雪反射下，夜显得那么亮，那么温柔。
屋里温馨气氛一直持续着，这个大家庭在大哥寿庭的呵护下和谐地在南京城南生活着，尽管时局一直是这样的动荡。以后的日子如何，连寿庭也没有什么把握。

文字编辑：El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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