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旅（二十八）
程起带心怡来这家餐馆还真是来对了，餐馆规模不大，但装潢很典雅，他们到的时候也就两三对在用餐，舒畅的音乐悠悠地流缓着，相比这个时间段其它熙熙攘攘的餐馆，这里可称得上是闹市中的静僻一隅，给人阳春白雪的感觉。程起习惯性地侍候着心怡先坐下，才回到对面自己的座位上，搞得穿着正规的男侍生干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程起坐下，看向对面的心怡，心怡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把眼睛移开了，程起更证实了自己刚才不祥的预感，心怡肯定有话要跟他说，而且肯定不是好话，要不她不会这么爽快跟他出来却又躲躲闪闪。
他不想给心怡说出那些他预感不好的话的机会，赶紧抢着开了口，说大家都笑他想太太了才提前回来的，心怡没接话，他又自说自话地捡些好玩地讲给心怡听，然后自己干笑着，心怡还是没任何反应，若有所思地看着菜单。
程起还想说什么，突然心怡放下菜单本，盯着他下定了决心似地说：“程起，我们分开住一段时间吧。”
程起正喝着水，猛不丁一块冰吞下，直通无障，一路凉到了心里。
“心怡，你什么意思？” 程起情不自禁地提高了一点嗓音，他没想到过了一个晚上再加一个早上，这居然是心怡的杂念所走的方向。心里一下子火起来了，觉得心怡有点过了，他确实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但扪心自问，他这些年除了这次，哪里对不起过心怡，他从来没有长过一丝一根杂草，他是一心一意地对心怡好，这次在北京和顾小茜的事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事后他也确实本着坦白从宽的诚恳想求得心怡的原谅。没想到一向小鸟依人的心怡居然为这事提出分居。
心怡没回答，程起沉不住气了，又提高了一点声音：“心怡，你到底想干什么？”
心怡怨恨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想一个人好好清静一下。”
“你要清静可以，但有必要分开住吗？你要暂时不愿意跟我同睡一屋也可以，但...”
程起还没说完，就被心怡打断了：“程起，你还是没懂，这次你在北京的事只是个导火线，很可能只是你心里的那点遗憾在作祟。”
“我心底的那点遗憾？什么遗憾？” 程起吃惊地看着她，他不清楚心怡在说什么。
“程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孩子，我知道你有多苦闷，我也压力好大，虽然你口口声声不在乎，但你不得不承认那是你心里的一个过不去的坎，你平时都不敢抱人家的孩子。”
“心怡，你别把你自己的意志强加于我的头上，说实话，一开始我确实想和你一起努力生孩子，但后来就是舍不得你吃那些激素类的药还有没完没了的检测，我早就放下了孩子这件事。没孩子就没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没有孩子一身轻松，我们以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心怡，你要相信我！”
心怡听着他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泪光，她苦笑了一下，幽幽地说：“程起，就算你现在不在乎，毕竟你也才38，可是再过5年，10年，你可以保证你不在乎吗？”
“心怡，未来的事不确定的太多，你不能因为这种不确定就判我死刑，判我们死刑！” 程起觉得心怡是真的走火入魔了，有必要上纲上线到孩子的问题吗。
“就算你不在乎，你父母会不在乎吗？他们就你一个孩子，为了你一生精心安排，没有后代，你也对不起你爷爷奶奶！” 心怡压低了声音但一字一句却清晰地传进了程起的耳朵。
程起的火气往上冒了一丈，这都扯到哪里去了。他父母是那种人吗，他们一向喜欢心怡的，什么时候给过她压力？居然还提到他爷爷奶奶，真是荒唐到了极点，这女人发起怒来怎么就能联想那么多，没有一点理喻。
程起硬是压住了快燃起的火苗，耐着性子说：“心怡，我理解你，你怨我，恨我，想打我都可以，但我们就事论事，不扯到其它事上好不好？你要冷静也可以，以后你睡主房，我睡客房。”
那顿饭两人都吃得味同嚼蜡，走出餐馆时程起差点要仰天长叹了。虽然心怡没再坚持要分居，但程起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冰冻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化得开的，他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而心怡的那个秘密也不幸被死死地嵌在了那块不知有几尺厚的冰块里，只能等到抗战胜利冰雪消融的那一刻才能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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