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谭朝晖 （上）
又过了二十分钟，公交车来到汉口东西湖大道边的一个车站。何仁义下车。这里原来都是农村，现在是在武汉工作的农民工聚居的地方。何仁义在人行道上走了一小段后，停住了。路上行人不多。有些是穿着脏衣服的穷人。他们缓缓地在何仁义身边走过。
在武汉，载人的电动小三轮车叫麻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武汉市政府几年前发了一通告取缔所有麻木。许多人的谋生之道从此被堵住。有些开麻木的人于是改在夜晚，在小巷子里，在郊区，偷着载客。
一个麻木开到靠近何仁义的路边，问何仁义要去哪里。何仁义摇头拒绝了。过了一会儿，又一个麻木过来拉生意。何仁义也摇头拒绝了。何仁义站在人行道上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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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两个穿着怪异的年轻人，一高一矮，走过来。两个人在何仁义面前停下。开始围着何仁义转。
「老兄??，有没有麻果？」高个子说的是武汉话。
何仁义摇头。何仁义只知道麻果是一种毒品。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矮个子说：「他瘾发了。你不给他麻果，他会跟你动刀子。」
说完，矮个子突然把何仁义手中冷饮杯上的吸管拔出来。矮个子把吸管当刀子一样对何仁义比划了几下。
高个子说：「没有麻果，那就给钱。」
何仁义平静地摇了摇头。开始离开。
矮个子说：「我有最好的冰片。保你满意。」
何仁义没有说话。他继续往前走。
「你是哑巴？老子在跟你说话！」高个子大声叫道。
「他妈的，什么东西！装的像个有钱人！」矮个子说。
两个流氓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何仁义是可以对付那两个流氓的。但他不愿意在这样的人身上费时间。他停下，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夜里九点。何仁义在人行道上慢慢地往回走。他在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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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汉市公安局的一个会议室里，墙上的钟指着九点。刘文晖在主持档案馆案的侦破会议。会议室的装潢很高档。桌面是色彩绚丽的桃花心木。每一把椅子上都有桃花心木镶边。林立果小舰队的录音带，录音机被窃已经震撼了整个国家档案局。档案局的彭局长中午从北京飞抵武汉。亲自督战。彭局长快六十岁了。彭局长的父母都曾地位显赫。他们一家在文革中倒霉。也许是因为在文革中有倒霉的经历，彭局长变成了不苟言笑的人。
彭局长坐在刘文晖的旁边。汉阳公安分局李局长坐在会议桌的对面。其他的会议参加者里有武汉市公安局的头头和国家档案局的官员。负责电话监听的人在汇报郭劲军电话的监听情况。
刘文晖问：「电话记录里查出东西了吗？」
坐在会议桌另一头的官员说：「有个自称是朋友的人给郭劲军手机打电话。另外还有个从美国打给郭劲军家的电话。别的没了。」
「给郭劲军的电话是从哪里来的？」
「从王家湾商场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的。只讲了三十秒就挂了。我们的人追到那里时，他已经溜了。」
彭局长问：「他是谁？」
官员说：「王队长做了声音辨识。他是何仁义。」
「就是那个美国博士？」
「是的。」
彭局长转身问刘文晖：「他是不是在美国受过训练？」
刘文晖严肃地说：「有可能。」
刘文晖用手指了一下李局长。 「这是我们汉阳区分局的李局长。华阳旅馆就在他那里。」
彭局长问：「何仁义是怎么离开旅馆的？」
李局长说：「他是从旅馆的后门离开的。」
「有电话记录吗？」
「没有。旅馆电话没有用过。何仁义的手机也是关着的。」
「能肯定逃跑的人是何仁义吗？」
「能肯定。从华阳的前台小姐那里得到的信息，比如衣服，背包，个头，都完全符合。」
彭局长的右手握成拳头，捶在桌子上。响声让屋子里的人一惊。彭局长直了直腰，把头向后仰了仰。做了个深呼吸。彭局长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做好准备，这将是个漫长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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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仁义仍然站在东西湖大道的人行道上。他还在等待。何仁义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两个男青年走过来。他们在用浠水方言交谈。浠水县在团风县的东边。何仁义小时候在浠水县的亲戚家住过。他在心里感谢上帝，让两个同乡奇妙地出现在马路上。何仁义走到他们旁边，用浠水方言说：「听口音，我们是老乡唉！」
两个男青年停下来了。其中一个戴了顶帽子。他问：「你是哪来的？」
「上巴河。」何仁义说。
戴帽子的兴奋地说：「我们是从朱店来的。」
何仁义说：「我叫常明华。」刚才站在人行道上时，他就决定用常明华作为他的化名。
戴帽子的说：「我叫李宝兴。他叫谭朝晖。」
何仁义与两个老乡握手。 「我在找地方过夜。能不能帮个忙？」
李宝兴面露难色：「这，。。。」
谭朝晖说：「你有钱吗？」
「钱不多。」
「三十块钱一夜，你可以睡我的床。」
「那你呢？」李宝兴问。
谭朝晖说：「我可以搞个床垫。」
何仁义和谭朝晖握手成交。何仁义非常高兴。他找到了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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