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倚鼋蓍草两相望（3）
“道长若要花来冶病，我这里还有摘来多余的。”王芊说完，从衣袖内又摸出几朵花来，这花昨天摘下，放在袋中已然干了。
王长眼盯着几片花，一下便痴了，凑上前去用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又凑到鼻下用力嗅着。王芊与樊秀四目对望，都不知为何这浅黄花朵让人道人如此着迷。
道人忽然对着王芊深施一礼到地。王芊大惊，不知这道人要耍什么花样。“道长这是从何说起？”
“老道有一事恳求公主，不知公主能不能答应？”道人面色恳切道。
“道长，有话请讲，我不知有什么能帮上道长……”王芊慌忙回礼道。
“此事一定非公主不可。”道人又说道。“请公主下去河中帮老道采些药来。”
“这……”王芊面上微露难色，不知道这道人是什么用意，为什么要到河中去采药，又想到这河中怪物，更是不敢。
道人似是看出王芊心事，宽慰道：“公主不必担心，我和公子就在左近，你便是下到河中，往前几丈，便能看到一丛高茎繁花生在岸边，你且用刀将它自根切下即可。”
樊秀在一旁听这老道要让王芊采药，接口道：“道长，不如我去。”
道人摇了摇头道：“必要公主亲自去方可。”
王芊低头看了河面，心中害怕到极，即是这道人、樊秀站在河岸上，那怪物若来了，哪有半分机会逃脱，且在水中，鱼游快捷，这介潭在水中迅猛，自己和樊秀也见识过。
道人见王芊沉思，又忙深施一礼到地，急忙道：“公主，老道这里请公主帮这一回，老道定有相赠，回报公主大恩。”说罢又是深施一礼。
王芊思忖着，这命是樊秀昨日救下，道人将自己和樊秀从陷阱救出，又收留一晚。想到此处，心下一横道：“道长，我答应你便是，你说如何帮你。”
道长喜笑颜开，直了身子，说道：“我与公子在此拉住公主，你从这里向下游漂过去，”道人一直岩石右侧下游去方向说道，“便会见到这岸上有一丛繁花，高可及丈，花色浅黄或白，这花丛生一簇，若果如我所说，你便用这刀，自它茎下三四分处，平着切过，将它放倒在岸上，用这赤帛束扎住了便可。”
王芊一听，只是砍些花草作药，嫣然一笑，道：“道长，我去便是。”
樊秀二人用细索系了王芊的腰中，顺水慢慢放了十多丈远，就听王芊呀了一声，继而大声道：“道长，就在这里。”
道人脸上带笑，吩咐道：“你照我所说，切下放倒。”
过了片刻，王芊拉动绳索，樊秀小心拉回岸边。王芊身上浑透，道长忙道：“公子快陪公主去树林边歇息晾干，我随后就到。”
樊秀随着王芊坐到林边。约摸半个时辰，看到道人肩上扛着蓬松一捆绿枝，脸上喜悦至极，走了过来。近了樊秀才看清，枝上花朵正是王芊摘下一样形状，只是这枝上花朵奇异，一些浅黄，夹杂纯白，还有桃红，四五种颜色掺杂一株。许多花枝上一朵之中四色皆有。樊秀看这花枝茎倒是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哪里见过。
道人走近，樊秀要上前帮他，道人极力辞谢，非要亲自扛着一路回到山洞，小心翼翼放到石台之上。
樊秀心底暗笑这道人前倨后恭，昨晚上初见时，客气冷冰，现在口中公主呼来喊去，更加好奇这道人扛着的药枝是什么东西。
道人将长枝安顿好了，才转过脸来，对着王芊、樊秀二人深施一礼道：“老道这里谢过二位贵人相助。多谢公主和公子，如若是没有二位，怕是呆在这深山之中三五载也不能得这宝物。”说罢又转头神色肃穆对着王芊说道：“公主，我必报答你的大恩。”
樊秀王芊二人忙还礼。樊秀道：“道长，如有冒犯之处还请道长海涵。在下心中疑问，如坠云里雾里，有一团好奇，敢问道长究竟对这介潭和这药草如此看重？”
道人脸上挂笑，看着王芊神秘道：“我想公主必是知道的。”
“道长和公主犹如心灵相通，能知对方心意。”樊秀直觉这道人来历莫测，也不隐瞒，直直对着道人说道。
道人还未开口，王芊在一旁对樊秀道“公子错怪道长，道长本意是说我识得许多奇异书简，大约会晓得这物事的来历。道长，请容我想上一想，猜一猜这到底是什么药草。”
道人点头道，“公子，老道正是如些想法。”他又冲着王芊一伸手道：“公主聪慧过人，我自愧不如，公主请讲。”
王芊抿了抿唇，转了转眼珠冲着樊秀眼波流转，慢慢开口：“道长客气了，我长于深宫，所知有限，不对的地方请道长别见笑。昨日我确是不知这怪物是何方神圣，道长点破了它是介潭，那介潭生先龙，先龙生玄鼋，后有灵龟，就应在灵龟身上。介潭先于灵龟，前汉司马迁简中说龟千岁而游于莲上。又说‘蓍生满百茎，其下必有神龟守之，其上常有青云覆之’。这介潭么，昨日我在岩后平地上，它忽然从河中上岸来，我当时也未有响动，如今想起，必有缓故。就应在眼前药草之上，我猜着灵龟守着蓍草，这药草定是卜筮所用，我昨日采摘的蓍草花朵，觉得好看又能止血散痛。不过，今日采得药草花色繁杂，却是为什么？”
王芊说完，眼着着道人。
道人轻声咂嘴赞了一句，接着道：“公主所言极对。有灵龟处必有蓍草。上古天下太平，仁义播于四海，蓍草枝茎极多过丈。后世要百茎丛生，委实难得，人即求八十茎八尺替代，或者六十茎六尺来替。二位请看……”道人手指平台上药草道：“这蓍草长过丈二，非但长满百茎，我方才已仔细数过，竟有一百二十茎之多。这便是介潭为何驱赶公主的缘由了。介潭与这蓍草相守，如天地交融，动静相合，公主在这蓍草几丈内，介潭游于它旁侧河面，早已感知蓍草周遭。加上公主手中采了蓍草花朵，这介潭当然生怨来攻击于公主。蓍草生而单色，色白或是色黄。凡天地之初，色有五章，其黄为主。你们看这蓍草有何不同？”
道长指着蓍草，忍不住接着说道：“这蓍草，正应了色有五章，便是合着天地之初，你们再仔细看这花朵，其色杂乱，可这黄色杂在中间，却是不张自彰，纵有五色幻化出千万种色彩也不能盖过它去。”
二人仔细看束着的蓍草枝上的花朵，果然是千般颜色都不能盖住浅黄，乍一看上去，浅黄正当其冲入了眼里。二人不住点头赞同。
道人长吁一口气道：“介潭和这蓍草都是生于天地之初，不知道几千年了。若不是二位相助，不知我还得再等几个三年。”
“道长，我有一事不明。”王芊转头问道：“道长既说这龟蓍，这蓍草已在这里了，可那龟，就是那介潭却没踪迹？”
道人眼里满是赞许，点了点头道：“公主，灵龟径一尺二寸就已难得了，这介潭甲怕是径有二三丈，如何用得？便是用来作卜筮之用，也只有上古至圣虞舜帝才能镇服住它。再说这其径过丈的介潭甲，只占得了帝王。老道退而求次，这蓍草已是天下至宝了。”
“那介潭要是他人得了去呢？”王芊好奇问道。
“绝无可能。这介潭随天地而生，随天地而形化，说在即有，说无，便消失了。介潭失了这蓍草，绝不会再现于此处了。”道人长叹一声，似乎也觉是件憾事。
“等着用过饭后，我再细说给二位如何？”道人看着天色说道。
王芊还惦记大虎，道人回道：“不用惦记它，如果这介潭果真遁了形迹，早晚它也要虎入山林，今日它已回来过了。”道长指了指远处山壁上道道爪痕说道。
三人用过晚饭，樊秀烧了热汤，道人点上松脂油灯，又将串着松脂的火把点了一支，照得洞内通明。
三人围坐平台上，盛了热汤，几位老友相坐闲聊一样，浑然忘了洞外黑漆山林，险恶崖壁，重山外刀光戟影。
道人轻咳一声笑道，“若是尊驾两位不嫌弃，不妨听我信口讲些趣事吧。”
樊秀侧头看了一眼王芊，问道，“不知公主……”樊秀看了王芊，意思是你与这道人相知如此深，道人定是要讲给你听了。
王芊眼看着樊秀，脸上一红，“悉听公子尊便。”
道人眼中含笑，意味深长地对着王芊说道，“如果打扰了公主清听，请公主随时止住我便是。”
第十章 谁家符书谁家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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