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伏击九里山
掌灯时分，临川军各大统领、将军、参军都已聚在中军帐了。
原来探子来报，北魏10万大军已夺下济阳城，并朝定陶重镇和祁乡方向进发，估计明天傍晚将到达祁乡。
帐内众将领议论纷纷，有的主张拿手里的5万人分散开来，痛击北魏10万铁骑，有的主张连夜上书朝廷，请求援兵，有的主张后撤。
面对着热火朝天的讨论，舒冷风独坐在虎皮大椅里，一声不吭，一手托着下巴，神色慵懒。
难道他已想好了对策？钰儿站在角落冷眼旁观，暗自狐疑。
此地离九里山非常近，九里山则是五州（相当于省)通衢的彭城固若金汤的天然屏障，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夺得祁乡和定陶后，北魏则可以长驱直入，攻打彭城。昔日楚汉之战，韩信九里山下兵困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一代枭雄，最后自刎乌江。彭城守兵不到2万。如若彭城再失守，北魏则可以直下扬州，饮马长江。
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争论声此起彼伏，越演越烈。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夏未东将军、唐鉴还有季将军留下。”他波澜不惊地说。
“说说自己的看法吧。”舒冷风在椅子里坐正了，双眸注视着夏未东将军。夏未东是临川军的主帅，唐鉴是参军。
“双方人马数量相差太多。我主张打埋伏战，然后撤退到彭城。”夏将军说。
“我也赞成打埋伏战，”唐鉴冲夏将军点点头，“敌众我寡，我们不可硬拼。”
舒冷风端眼看了看钰儿。
“王爷！”钰儿起身抱拳道，“想必大家都熟读兵书。《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我以为明日傍晚，先偷袭他们的营地，诱他们到九里山附近。按照夏将军的提议，打埋伏战。”
“如若他们有防备呢？”舒冷风依然泰山压顶，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坐正了身子，幽潭般的双眸定定地望着钰儿。
“他们用五日攻下了兖州城，双方损失惨重。虽说，北魏号称10万铁骑，但，经过兖州激战，大概也就剩7万左右。最近天气不利于行军，阴湿有雪。值此天气行军只会事倍功半，以此可见他们急于求成。急兵必疏于防范。再加上五日连攻兖州城，他们定人困马乏。另外也可看出，他们根本没把临川军5万人马放在心上，此骄兵必败！近日，观天象，虽有小雪，但风势强劲。所以，我主张偷袭他们的营寨，多备油布包着火箭镞、草垛，在入风口点火，火烧魏营。然后三面堵截，诱他们进入九里山山谷伏击。”钰儿说着，清澈如水的眼眸里透着隐隐的霸气和十足的胜算。
舒冷风坐在帐中的椅子里，眯着斜长的凤眸端详着他，嘴角漾起了微笑。
“甚好！王爷，我赞同季将军的策略。”夏将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3万铁骑分散开来偷袭、火烧魏营。另外，2万人马伏击在九里山，备好滚木、山石和箭羽，殂击魏兵。”
夜黑地迥，月明云淡，寒风劲。
钰儿身穿银色盔甲，脸戴白玉面具，手持一杆银色红缨枪，她领着1万逸林军匍匐在魏军营地外的山坡后。
寒夜孤月明，寡淡的月色下，隐隐可见远处逡巡高耸的九里山山脉。她跟几名校尉都去探测了九里山地形。果真，道路逶迤狭窄，山势纵横、险峻，是伏击的绝佳地点。
连日急行军，魏兵傍晚安营扎寨，入夜后，在营寨外放置鹿角木、拒马枪之类的障碍物，用来阻挡敌军偷袭。把粮车围着中军帐摆一圈，用来保护主将的安全。所以，一般夜晚偷袭很少有能伤到主将，死伤最多的是普通兵士。
这浩浩荡荡10万人马，奔走了一天的雪路，早人困马乏，岗哨站好后，营地就早早休息了。这次，不知是何故，他们只放了寥寥几层障碍物。
钰儿见状，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旗子。立刻有百余人蹿出来，首先攻击几个岗哨，然后挪开了障碍物。
骤风起，横云淡，风疾旌旗乱。
数只旗子迎风挥舞，1万铁骑率先从东冲进了魏营，另外1万5000人各从南、北两个方向闯入敌营。旋即兵分成几路人马。冲入帐内，逢人就砍，到处放火。昏暗的寒夜，密集的马蹄声，慌乱的呼喊声，呐喊杀敌声，奏成狂想曲。狂风吹来，把明亮的火光掀至半空，烧毁的粮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有的士兵身上浑身着火，正在地上翻滚、有的在逃窜，哀嚎阵阵，受惊的马匹四处逃窜，惊鸣震天，烧焦的气味四处飘散。
残缺的月亮在狂风烈焰狂卷中，露出了血色月华。
北魏军营乱成了一锅冒着气泡的热腾腾的黏粥。有几个营的人马朝大营门口冲去，这时埋伏在那里5000人马各手持刀枪火把，战鼓雷鸣，分两个方向殂击。把手足无措的魏军逼地直奔向九里山，另一个葬身之地。
营地内，钰儿一马当先，率领着千余人往中军帐前冲。她挥舞起手里的银枪，银光所到之处，人倒血溅。当她冲到中军帐前时，只见这里已经集结了千余众，为首的并不是拓跋征，而是将军李靖。只见李靖手执明月刀，直扑过来。
钰儿知道自己兵寡力薄，不宜恋战。她在十招之内，击飞了李靖手里的明月刀。未待他缓过神来，钰儿从手中飞出六只飞镖。只见李靖慌忙徒手击飞飞镖，手上、手臂上鲜血淋漓。钰儿又飞出六只飞镖，朝他六大穴位飞去。她赌李靖躲不过。
果真，速度迅猛，两只飞镖击中他的身体。他身体一僵，翻落下马。“骥——无——觞！？”他跌倒在地时，喊了一声。
他居然还记得骥无觞？那个戴白玉面具，骑着风雷宝马，手持银枪的南朝小将？的确，自己率麒麟军，跟李靖曾经在沙场上交锋过好几次。钰儿心头一紧，忽想起那日他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拓跋征不要执极刑。
她本要催马上前，一刀结果了他。但，犹豫了一下，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李靖，李靖正傻了似地盯着他，任由身旁的将士把他趔趄地扶起来。
钰儿旋即调转马头，砍杀眼前的魏军，率领身后南朝人马朝营门口直冲去。
面前的北魏士兵，仓皇逃窜，朝九里山方向慌不择路地奔去。背后的魏营已经是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黑夜。
九里山山谷里已是喊杀声震天，从山顶滚落的横木，磊石震得大地微微发颤。。
钰儿纵马飞驰入山谷的逶迤山路，这里魏军与南朝军已经纠结成一团。
前面的山路上，箭镞彪飞，无数箭羽飞下，只听得惨叫连连。
砍杀了近前的十几名北魏兵士，钰儿纵马上了旁边的山坡，赫然发现自己的手臂和大腿都已受了伤。
“公子！我给你包扎一下吧，血流太多了。”武冬紧跟其后，“没有必要这么拼命，你还真当自己还是麒麟军的主将？”
钰儿伸出手臂给武冬包扎，“拼命拼惯了！逸林军里都是我师父的弟兄们，他们不能死。”
武冬手脚异常麻利，立刻就把她手臂上的伤口给包扎了。
但见此时，又有百名北魏铁骑浩浩荡荡急冲入山谷。正在跟北魏兵卒肉搏的逸林军兵士很可能寡不敌众，会命丧铁骑之下。
“来不及了！我先去挡一下。”钰儿从武冬手里抽出手臂，立刻调转马头直冲下山坡。武冬只得催马紧追其后。
钰儿的马冲到魏军骑兵面前，手中银枪盘旋飞舞，巨大的劲力和点点银光瞬间将山路填满。把疾驰而至的铁骑拦于一线。冲在前面的北军骑兵被迫地倒退好几步，还未及看清银枪的枪舌所指方向，就惨呼着与胯下的马儿一起栽倒在地。
钰儿以一人之力，阻挡在山路。虽然她武功不凡，但，连夜作战，再加上伤口流血，手中的银枪舞动时觉得越来越吃力。突然，她觉得体内真气一阵翻涌，浑身瘫软，一阵腥甜涌上喉间，她张口就喷出一口血。紧接着她觉得浑身瘫软无力，气喘吁吁，在马上摇摇欲坠。
“公子——”武冬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急急奔上来。却被不断涌上来的魏军铁骑挡住了前路。
谁知道，这百名魏军竟把钰儿团团围困。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众兵士忙望后闪让，陡然从空中落下一只大网，朝钰儿身上撒去。钰儿万万没想到天上会掉网下来，她一慌，翻身坠马，红缨枪也掉落在地。她就地连翻几个滚，想躲开那张大网。
这下急煞了一旁的武冬，几番要冲到钰儿近前，都被几十个魏军挡了回来。
谁知那张大网似乎长了眼，钰儿滚到哪儿，网就张到哪儿。围在钰儿身侧的魏军越来越多。钰儿能够滚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最后，那只黑网猝然落到她身上，旋即，手指般粗的网绳死死收紧，把她像一只鱼一样地兜得密密实实，拖出去了几丈。钰儿苦苦挣扎，但网把她兜得结结实实。躺在地上的钰儿无奈地抬头望去，自己周围已满是北魏的马蹄和执枪士兵，把她团团围困，个个目光凛冽，杀气腾腾地望着她，顷刻间就可以把她剁成碎肉、踏成烂泥。
她不由暗叫一声——糟糕，心里不断地收缩、心底阵阵发凉。难道这九里山竟成了她杭澄钰的葬身之地？
另：特别感谢网友夏维东提供的南宋军事概况！
